宁次倒是沉得住气,低头听着堂中少女呜咽的哭声一言不发,他心里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
但脑子里出现这个想法的时候,他猛然一惊,以前他从来不会思考这些问题。心里只有修行,不断的变强。
所有的磨炼和辛苦都只为了心中那一口气,证明分家也可以出现天才,证明笼中鸟是一个错误。
一路走来,回望过去。
他看到的只有那个淋着雨修行的拧巴少年,被折断了翅膀的天才。天真的以为只要心怀怨恨,只要成为最强……
或许放在以前,他看见了破除笼中鸟的曙光会无比亢奋。但随着阅历见长,他明白真正的笼子是看不见的。
后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心性也平和了许多。磨去了锐气,对命运也多了一份释怀,多了一份沉稳。
竹林外的小河边。
流水哗啦啦不断,雏田与鸣人并肩坐着。头顶是一片茂密的竹荫,脚下是成片的鹅卵石,有些膈。
“宁次现在越来越有族长的气质了,我倒是觉得日向能交给他是最好的。”鸣人瞥了一眼雏田,这话也只能在雏田面前这样说说。
毕竟是自己人,只要不人身攻击日足老哥,基本没什么问题。
“宁次哥哥吗?”雏田不知道该怎么说,父亲似乎是想培养花火作为接班人,但……花火……
“花火太菜了,恐怕努力八辈子都打不过宁次。”鸣人一针见血直捣黄龙,一点也没有对小姨子嘴下留情。
“鸣人……”雏田有些无语,有这么说自己小姨子吗?虽然她人不在,但是,“花火还是很厉害的。”
“花火厉不厉害我不知道,但是你挺立害的。”鸣人继续抱着雏田把玩,在这种关键时候浑水摸鱼。
即使日向那边起火乱作一团,丝毫不会干扰鸣人这边花前月下。这是他筹划了半个月的事情,好不容易熬到了这一天。
而把雏田带走也是计划的一部分,有意让她回避日向剧变。没有参与感,知道结果时就没有那么难以接受。
雏田一直是日向家的大小姐,这让鸣人分外痛苦。都什么年代了,还要被栓在家里做传统女性。
某星球小仙女都开始打星球大战了,这特么就不得批判死。为了保护雏田不被网暴,鸣人决定为了她,把老丈人拉下台。
他把笼中鸟封印打破,剩下的就交给宁次了。有形的枷锁打破了,无形的枷锁就只能靠他们自己了。
而日向注定要打破那层厚厚的可悲屏障,鸣人也要借此机会打破他和雏田之间的那层思而不得的屏障。
哪怕受伤流血,也在所不惜。这样一想,自己真是个好人。
这一切都是值得的,老丈人改变日向的决心就像是中年男人尿不尽似的,这会终于尿出来了。
宁次得到了救赎分家的机会,雏田……雏田得到了他,完美。
“鸣人……我们~要不再聊会天吧,别摸了。”雏田真的是怕了他了,每次说得好好的,手却不老实。
“啊?什么?”鸣人选择性耳聋了,“这样啊,那我们谈谈梦想吧?雏田你的梦想是什么呢?”
他这样问着,手上的动作也不见停。
“我……”雏田分外脸红,这地方还是野外,万幸没什么人来,“我的梦想两个……成为一名出色的忍……忍者,然后是家庭主妇吧。”
她说话断断续续的,鸣人对此摇了摇头。雏田身体素质一看就不如他,整天跋山涉水锻炼出来的体魄远超常人。
“你现在已经是上忍了吧?”他忽然想了起来,前段时间他记得雏田和他提过这件事。
“早就是了。”雏田声音有些幽怨,“本来想告诉你,但是父亲不让我和你见面,一直见不到。”
老丈人不地道啊,自由恋爱也管。可恶,自己还是太善良了。那自己必须给他送个礼物,送个外孙吧。
“哎,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鸣人嘴上这样说着,顺手从封印空间里摸出了批发来的礼物。
一条精致的水晶吊坠,在阳光下散发着温润的光芒。即使是大量采购而来,但款式和质量绝对过硬。
再者说首饰这种东西,风潮几年一变,还动不动复古。完全不用担心跟不上潮流之类的事情,好看就行。
“恭喜你成为上忍,雏田。”鸣人单手拎着项链说道。
“……谢谢你,鸣人。”她很感动,但是更希望鸣人双手给她戴上,而不是单手……另一只手怎么就闲不下来呢?
“没事,在感情方面,我喜欢细水长流。”鸣人深情说道。
雏田很想说她已经感受到了,脸却像是被火烧了一般,低头嗯了一声。四周虫鸣鸟叫,竹林成荫,溪水潺潺。
……
宁次并不像鸣人那般悠闲,堂中那帮宗家的老爷们还在商量着怎么处罚日向幸子,中庭跪拜着的日向分家已经蠢蠢欲动。
跪趴在地上的少女已经快哭不出来了,只是身体不停的颤抖。
“必须重新打上笼中鸟印记,印记怎么会自然脱落?其中一定有隐情,必须查,查到底。”宗家的长老情绪激动。
“说不定是个例外事件,不如先在分家里排查一下,看看有没有类似事情发生。”另一个宗家长老劝道。
“先查一查吧,若是人为再说。”日向日足叹了口气,发话了。
“那她怎么办?”宗家一人发问道,语气不善。
日向日足沉默了片刻,沉吟道。
“先补一个笼中鸟印记吧,以免事态继续扩大。”
跪坐在堂内末尾的宁次闻言,忽的抬起头来看了日向日足一眼。宗家的反应激烈他可以理解,但这也是一个契机不是吗?
以免事态继续扩大,所以要补上笼中鸟印记吗?这不是什么绷带,挂上去还能轻易撕下,分家就真不重要吗?
果然话语再华丽,也不如行动来得真。
堂中跪着的日向幸子听自己要被打上笼中鸟咒印,顿时身体抖得像是筛子一般。如果再打上去,少不了被宗家教训一顿的。
笼中鸟发作撕心裂肺的疼痛,常人根本无法承受,轻则失禁,重则成为一个傻子、废人。
宗家现在连表面的尊重都懒得去维持了,里子面子都没有,分家存在的意义确实不重要了。流着一样的血,却偏偏要分个高低。
“来人!”一名宗家长老喊人。
这种事情一般都是分家来做,当然上封印自然还是宗家人来。毕竟是核心技术,不能让分家的人染指。
可这次连续喊了两遍也没人应,宗家长老不由有些气愤。
“外面的人都聋了吗?没有规矩的东西!还不快点进来,我看你们是越来越过分了,难不成要造反吗?”
外头窸窸窣窣,终于有人进来了。
但不是一个也不是两个,而是稀稀拉拉十几个人。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些分家的人,默默的围在外面。
那个脾气不好宗家的长老眼皮狠狠跳了跳,咬着牙暴跳如雷。
“简直是找死!你们这群贱人!”
平日里宗家人的态度并没有这位老东西那样恶劣,但偏见是深入骨髓的。哪怕自己的兄弟姐妹就是分家人,但在宗家人的潜意识里,阶级高于亲情。
宁次和雏田、花火是例外,一来是因为日向日差是为了哥哥日足而死,死板的日向日足被触动了。
二来日向日足并不想自己的两个女儿被打上笼中鸟印记,刻意淡化了宗家分家的概念,更强调亲情。
所以,雏田和花火的感情依旧很好。如果打上了笼中鸟,就算是族长的女儿,最多不会被欺负罢了,本质还是分家。
可悲的厚厚的屏障,说的就是笼中鸟。
“我们没想过造反,只是在拒绝你们,日足大人,泰温大人,还有……”当中一个年轻的分家成员勇敢站了出来。
从中间开始一个个将在场的所有宗家成员的名字念了出来,声音稳稳当当,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畏惧。
“幸子不会再被打上笼中鸟印记,除非把我们都杀了。”
“反了!都反了!”那名暴脾气的长老气极反笑,伸手捏了一个手势就要发动笼中鸟咒印,却发现那人安然无恙的站在原地。
风过中庭,什么都没发生。
“怎么回事!你们!”那长老扩大范围,却发现没有任何用处,“可恶!怎么会失效的,难道你们!”
堂中站着的分家人丝毫未动,甚至连表情都没有改变。他们冷冷的盯着那长老,一句话也不说。
日向日足皱着眉,似乎已经猜到了什么,淡淡开口说道。
“已经这样了就不必藏着了,你们把额头缠着的绷带都摘了吧。”
那十几个分家闻言有些拿不准主意,纷纷看向了领头那年轻人。那年轻人也有些虚,但事到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解了吧。”他说道。
说着他身先士卒的解开了额头的白色绷带,剩余的分家纷纷效仿。呼啦呼啦,堂中和中庭的分家几十人都将绷带卸下。
只见他们额头一片光洁,根本看不出任何笼中鸟的痕迹。
上座的宗家众人一片哗然,纷纷站了起来,顿时有些目瞪口呆。笼中鸟被解开了,大规模的被破译了。
“你们!你们怎么敢这样做?私自解开封印?”长老怒斥道,“谁给你们的权利这样做,谁允许你们这样做!”
“泰温,冷静一些,事情还没到那个地步。”另一个宗家长老出来劝说,转而对分家的人说道。
“还是先把事情说清楚吧,或许其中有误会,错误及时补救还有机会……”
“这不是错误!”分家那年轻人知道自己说不过那帮老家伙,但还是忍不住接茬,“笼中鸟才是错误,我们已经不是分家了。”
“我们是日向一族的族人,不是分家。”
堂中吵吵闹闹,跪着的少女被同伴拉起搀扶着站在一旁。日向日足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最后定格在宁次身上。
日向宁次似乎有所感应,抬头和日向日足对视了一眼,目光平静。
“胡闹,宗家分家制度延续存在数百年,这是祖宗定下的规矩。”长老怒不可遏,恨不得马上动手。
但日向日足没发话,他也不好轻举妄动。即使对面只有几个不入流的分家成员,战斗力更是上不了台面。
“祖宗?”那年轻人冷哼一声,“既然我们是分家,那就由分家人进行管理就好了,不劳烦宗家的大人们了。”
“你说什么?”
“祖宗肯定也是这么想的!”那年轻人一点也不怂,出生的牛犊不怕虎。
宗家长老们被这大逆不道的话给气笑了,一个个目光冷然。既然说不通,那就直接动手镇压就好了。
不管是十个还是一百个分家,从资源和实力上,分家根本没法和宗家抗衡。现在竟然想着分裂日向,简直荒唐。
长老们看向族长日向日足,等着他拿主意。分家的一众人也看着不苟言笑的族长,心中有些忐忑不安。
在宗家面前,他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无论是大义还是武力上都不占优势,大概只剩下人多这一个强项了。
现场瞬间安静了下来,日向日足神情并未变化,只是转头看向了宁次。
“宁次,你有什么看法?”
闻声,众人哗啦将目光移向了一直默不作声的宁次身上。宗家长老们愤怒且不耐烦的看向他,瞬间心生不满。
一个分家的人,能有什么看法?说不定他头上的笼中鸟印记也解开了,白费日足大人对他悉心培养。
到头来,还不是一头喂不熟的狗?
宁次闻声抬起头,先是环视了一圈,很认真的将宗家长老们脸上的表情都看了一遍。最后看向立在中央的分家,然后默默起身。
他什么话也没说,走到堂前跪坐,伸手解开了额头的绷带。
宗家的人在抱着手冷笑,分家的人神情紧张,日向日足眉头微微皱起。视线齐齐盯着宁次的额头,仿佛在等开奖。
唰啦唰啦,绷带一圈圈解开。从最后一层开始,露出了青色的笼中鸟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