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学老师刚出社会,也是没见过满嘴跑火车的八岁小朋友,当即被唬住了,“真,真的吗?”
江念惜:“……”
突然有点觉得自己不是人了怎么办?
数学老师面露心疼,摸了摸她的头,“你这个情况怎么不早点和老师说呢?老师明白了!”
江念惜有点坐立难安了,摸了摸鼻子,草草和老师告辞就离开了办公室。
出门后她靠在墙上,在内心和小六不断抱怨,“救救救!这也太诚恳了!”
小六一脸不理解,“诚恳点不好吗?”
“不好!”江念惜面无表情地说,“会让我有负罪感。”
小六:“……”
一人一系统聊得正欢,办公室里再次走出来一个人,那人看到靠在墙上的江念惜,面色有些复杂。
“我不知道你……”
江念惜闻言看了过去,“嗯?”
肖北张了张嘴,有些尴尬地说,“没事。”
“哦。”
小六无语了,【他这明显就是有事儿啊。】
不说就是没事,江念惜说,【我没道理给你找事儿干吧?】
小六“……”
好像有点道理。
中午休息时间很快过了,江念惜按时坐在教室里上课,办公室里她的惊天操作已经让她在整个学校的老师那里出名了,下午语文老师看她的目光都透着股慈爱。
“今天下午我们写一篇小作文,二百字,就写写朋友,亲人,爸爸妈妈之类对自己有意义的人和事。”
一群小朋友闻言就开始思考,“老师,我写我爷爷奶奶可以吗?”
语文老师说,“可以。”
“老师,我可以写我哥哥吗?”
“老师,我可以写你吗?”
“当然也可以。”
江念惜想了想,“老师,我可以写我家的驴吗?”
老师:“……”
江念惜天真无邪地看着她,语气变得很弱,“不行吗?”
“你……除了驴以外就没有对你有意义的了吗?”
江念惜皱眉思考了一番,“没有。”
她这两辈子,来的时候爸妈也没通知她,走的时候阎王爷也没告诉她,实在想不出来有什么好在意的。
语文老师闻言,脸上露出一抹心疼,“好吧,你要是想写就写吧,不管是人也好,动物也好,只要倾注了感情,他们就都是平等的。”
说罢,语文老师又觉得自己这话说得实在没必要,这群小朋友能懂什么?
谁知江念惜却十分赞同地点了点头,“说得对,万物有灵,众生平等嘛。”
语文老师很是意外,难道她真的是天才?
抱着这个想法,一节语文课结束后,她第一个查看了江念惜的作文。
“我有一条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有一天我心血**骑着它赶集,我手里拿着……”
等会儿!这作文怎么读着读着就唱起来了呢?
语文老师短暂地懵了一下,然后勃然大怒。
“江念惜!”
江念惜闻言起立,一副天真无邪地问,“怎么了老师?”
“你写的这是什么玩意!”老师举起她的作文本,“我让你写作文,你给我抄歌词!”
江念惜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这真的不怪她啊!
她是个成年人,很难模仿小朋友的心思写作文啊!
语文老师要是让她写一篇记叙文,或是散文,甚至文言文,她都能下笔如有神,可是用大白话写一篇流水账,她是真把握不好那个度啊。
语文老师显然并没有想到这一点,她这会儿出奇地愤怒,“你这是不负责任,是态度不端正,是不尊重我,也不尊重你自己!”
江念惜唇角笑容缓缓消失,整个人低下头来,老师不愧是老师,说得一点毛病也没有。
江念惜头一次有点羞愧。
她一个脸皮比城墙都厚的人,居然也能感觉到羞愧?
真神奇。
她想着,叹了口气,认真地和老师道歉,“对不起老师,我错了。”
这个错她认得真情实感。
同时她也意识到一点,她没法完全拿这里的人当NPC,他们在他心里是和普通人没区别的。
看在她态度诚恳的份上,语文老师没和她多计较,只是把作业本还给她说,“重新写一份,写得好我就原谅你。”
语文老师是个圆脸的小姑娘,看起来非常年轻,估计刚毕业没多久,她还很天真无邪,江念惜很喜欢她。
她点了点头,老师说,“好吧,不过流水账我真的写不出来,不如写一篇别的?”
语文老师看着她皱了下眉,“你会写什么?”
“记叙文,议论文,抒情文?说明文,应用文,散文?”江念惜说,“再不济申论也行,但叙事文我真不会写,我脑子里没那么多故事。”
她的这番言论已经把语文老师吓傻了,语文老师看着年轻这个只到她腰的小朋友,结结巴巴地说,“申,申论?”
江念惜叹了口气,“不装了,摊牌了,其实我就是天才。”
主要是真装不下去了,她又不是专业演员!
语文老师目瞪口呆,第一反应就是不信:“你会写申论?”
江念惜大学毕业那年也曾是一名考公党,当初国考笔试第一!
不过后来她一想自己也没几年能活了,白占一个名额太不当人了,于是直接鸽了面试。
不过她的谦虚时常间歇性发作,这会又迟来一步地爬上心头了,于是她抿了抿唇,谨慎地说,“略会一点吧。”
语文老师当即就笑了,真不是她故意看不起人,一个八岁的小女孩,说自己会写申论!
这和刚生下来的婴儿张口叫妈一样令人惊悚。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江念惜,沉默了好久才说,“其实你要是写不出来可以和老师说的,没必要这么……”
她嘴上积德,没把那句令人难堪的话说出来,但江念惜却明白她的意思了。
江念惜叹了口气,“说得再好听也没用,不如我直接给你写一篇吧,给个材料?”
语文老师看了她一会,突然拿出手机搜了一篇申论练习题,然后往江念惜面前一递:“来,我看看你能写出什么花来!”
江念惜草草扫了遍材料,拿着笔思索了两三分钟,终于在作文本上写下第一行字。
“D的二十届三中全会提出,必须更好发挥市场机制作用,既‘放得活’,又‘管得住’。这二者实质上是‘看不见的手’与‘看得见的手’怎么摆放的问题……”
从那句“二十届三中全会提出”一出来,语文老师眼睛就瞪的堪比铜铃!
这这这……
卧槽!
一向文雅的语文老师在内心深处直冒脏话,这他妈是什么?
啊?
这是什么天才!
语文老师肝胆欲裂,声音颤抖着问江念惜:“你,你家……是不是有人在……”
“没有啊,”江念惜悠悠地说,“我是孤儿,没爸没妈。”
语文老师面色复杂,嘴唇蠕动片刻,最终还是没把那句话说出来。
不过看嘴型,她说的大概是“那你可以认我当妈吗?”
因为凭江念惜这一手,她断定此子日后前途无量啊!
一篇申论写完太费时间了,江念惜也没认真讨论,只是草草写了个大纲就把作文本交给语文老师了。
语文老师看着那逻辑融洽,行文规范。专业词使用得当的申论。实在很难把它和这稚嫩的字体联系到一起。
她呆立在江念惜身旁半天,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于是严肃开口道:“过几天作文大赛,你代表我们班参加!”
江念惜:“啊?”
又参赛?
她到底是穿回来做任务的,还是参加各类竞赛的?
江念惜唇角抽了抽,想拒绝,但是对上语文老师可怜巴巴的眼神,她又心软了。
罢了罢了,不就是抽出半个小时做一套试卷吗?她写就是了。
语文老师叫她不再拒绝,满心欢喜地拿着作文本离开了。
“我得把这份申论给办公室的老师看一看……不,给校长看一看!”
江念惜:“……”
一下午课很快结束,同学都收拾书包准备回家,江念惜也不例外。
不过她现在也没想明白自己到底要去哪儿?
如她所说,她在这个世界上没有身份,所以也就没有父母亲人和家,晚上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她叹了口气,“看来又得睡公园了。”
小六提醒道:【你可以住酒店,张郎管家的工资已经到账,支付密码没有变。】
【嗯?】江念表情很惊奇,【这个世界也能用?】
【只要是使用张郎这个身份,都可以用。】
江念惜激动地抬头看着天花板,【天,你也终于当了回人了!】
小六:【……】
【不过……我一个未成年,去酒店人家能给我开房间?】
小六:【……】
【夭寿啦,还是没招啊!】
江念惜欲哭无泪。
罢了罢了,至少可以先找个地方吃顿饱饭。
思及,她拎着空空如也的书包起身,刚想离开,面前就突然多出来一个人。
这人是个小姑娘,扎着两个马尾辫,脸上还有点婴儿肥,看起来嫩得能掐出水。
小姑娘怒气冲冲地插着腰,挡在江念惜面前,张嘴就是找抽的话。
“贱人!谁准你在老师面前出风头的?”
江念惜:“……”
一瞬间,她有点手痒了。
“你刚才叫我什么?”
小姑娘张嘴就来,“贱人!”
江念惜笑了,漂亮是漂亮,可惜没教养。
她瞬间对这熊孩子没什么好感了,绕过她就想离开。
谁知没走两步,后脑勺一痛,她的马尾居然被小姑娘一把抓住拽了回来。
江念惜瞬间就沉下脸色,反手抓住她的胳膊就是一巴掌。
小女孩白嫩的手背顿时红了,不可置信地愣了一秒,然后嚎啕大哭起来。
江念惜:“……”
你先动的手,你还有理了?
小女孩的哭声很快引来很多同学的注意,不一会一个穿着皮草的女人就急匆匆地闯了进来,一下冲到江念惜面前就把女孩抱了起来。
女孩睁眼一看,见自己亲妈来了,顿时像是找到了撑着的人,哭得更大声了。
穿着皮草的女人一边柔声安慰女孩,一边呵斥道,“怎么回事?谁欺负我家囡囡?”
“是她,张郎!”一个小朋友指着江念惜,“她打了苏慢慢!”
女人二话不说就冲江念惜扬起了手,还好江念惜眼疾手快,及时躲开了。
“你还敢躲!”
女人出奇的愤怒,指着江念惜怒不可言。
江念惜平静地说,“她先拽我头发,我没抽到她脸上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你这个小贱蹄子,还敢狡辩!”
女人放下怀里的女孩,满脸横肉狰狞的冲江念惜吼道。
江念惜唇角抽了抽,她算是明白小女孩那张口闭口的贱人是从哪儿学来的了。
她无语地吐槽了一句“泼妇”,避开女人就想离开,谁知下一秒,手臂上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
女人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力气大到江念惜现在压根没法挣脱。
她皱了皱眉,刚想说什么就听到教室里突然响起一声:“住手!”
江念惜几个女人同时看了过去,就连第一排的肖北居然站起来冲女人吼道。
女人愣了一下,随即更加愤怒,“你个小贱人,还敢和我这么说话!你知道我是谁吗?”
大人对于小朋友的压制力是天生的,肖北被她吼得抖了一下,想后退却硬是忍住了,反而来到了江念惜身边。
他用小小的手抓住女人粗壮的胳膊,一边使劲掰一边说,“放开她!”
江念惜都懵了,没记错的我和你应该是死对头吧?你怎么……
思及,她看向自己护了一天的沈默,后者缩着脖子,小心翼翼地蜷在角落里,一动也不敢动。
看看,这才是小朋友该有的反应好不好?少爷你太勇敢了!
江念惜无奈地笑了一下,刚想让肖北离远点,女人就突然动了。
她抬手一挥抽在肖北的脸上,肖北当即踉跄了一下,整个人都往桌子上爬去。
江念惜眼看着他白净的小脸上浮现五个手指头印子,当即沉下脸色。
她反手一扭,硬是将手臂从女人手里解脱出来,然后毫不犹豫地一脚踹在女人的肚子上。
女人没想到她一个这么大点的孩子居然还敢还手,猝不及防地向后撞在桌子上,然后缓缓爬起来。
她出奇的愤怒,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江念惜,“小贱蹄子……”
江念惜受身高限制,够不到她的脸,于是只能退而求其次,拎起凳子直接砸在她的手上。
可她太小了,反应个力量在一个成年人面前都像是闹着玩似的,女人只一抬手就抓住了凳子。
“还敢动手?看老娘不弄死你!”
女人说着,一把抢走凳子,然后毫不犹豫地对着江念惜的脑袋砸了下来。
江念惜意识到不好,可想躲已经来不及了。
她在心里直呼:【天要亡我!】
小六慢悠悠地说,【没事,可以换号重来。】
江念惜于是又淡定下来,闭上眼睛等死了。
谁知她等了好几秒,也不见脑袋开花的疼痛传来,刚想睁开眼睛看了看情况时,自己突然被一个熟悉又陌生的怀抱抱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