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把这场游戏当真,谁将尸骨无存◎
谢砚之瞳孔一震, 那双琥珀色的眼眸中竟透出几分慌乱。
他显然没料到颜嫣会和他玩这出。
颜嫣仍死死缠着他。
几乎整个人都挂在了他身上,像颗扣也扣不下的牛皮糖。谢砚之想甩开她倒也容易,却因担心会伤着她, 而不敢用力。
他被这突如其来的偷袭搅乱了心绪,连同呼吸也一并乱了。
颜嫣压根没有要收敛的意思,挂在他脖颈上手臂越收越紧,使劲踮着脚尖,撅着嘴要吻他。
谢砚之颇有些哭笑不得, 混乱间, 他后退了几步, 直被颜嫣逼得跌坐在坚硬的太师椅上。
颜嫣也扑了上来, 斜依在他怀里, 终于结结实实地吻上去。
可惜被谢砚之躲开了。
这个吻落在他脸颊上, 他一把捉住颜嫣胡作非为的手, 却没说话, 只定定望着她。
颜嫣也不恼, 抬起尖尖的下颌, 目光挑衅地望着他。
“你躲什么呀?你该不会是在害怕罢?怕什么呢?难不成……是怕我?”
此刻的颜嫣简直像个调戏良家夫男的女恶霸, 谢砚之紧拧眉头端视着她,依旧没说话。
颜嫣气焰愈发嚣张, 直勾勾地盯着他:“容我好好想想,你为什么会怕我呢?”
“怕我仍盘算着要杀你, 想勾着你, 趁你沉迷之际动手?”
“还是说,你所忧心的, 其实是……怕自己染上了就再也戒不掉?”
谢砚之仍是沉默, 那张完美无瑕的脸上已然裂开一道缝。
颜嫣所说之话他不否认, 也不想承认。
感受到谢砚之情绪波动的颜嫣仍不知死活地继续刺激他。
“你费尽心思把我娶回来,却放着不动,是要当佛供着不成?”
话虽这么说,颜嫣其实也在赌。
她总觉得,这不像是谢砚之的性格,以他的性子又岂会这般优柔寡断踌躇不前?
可她不想再拖下去了,这件事必须得有个结果。
她决定再添把火,目光从谢砚之的眼睛到鼻梁,再到嘴唇,再到喉结……一路下滑。
最后落在某处,满脸讥诮。
“哪里是不想?原来是不敢啊~没意思。”
说完,颜嫣豁然起身,正要转身离去,却被谢砚之扣住手腕。
他目光一如既往地平静,“你对我的了解还是太少了,激将法没用。”
颜嫣眉头微挑:“是吗?我不信。”
她遂又转身,坐回他膝上,俯身轻.咬他喉.结。
谢砚之明显僵了僵,如火灼般推开她,并沉下脸:“颜嫣。”
每当他连名带姓来唤颜嫣的名字,则说明,他动怒了。
颜嫣当然知道。
她就是想要让他生气。
她将谢砚之的警告视做耳旁风,打散他亲手为自己盘的鸡窝头,长发如瀑,散落在肩头。
青丝缕缕垂落,藤蔓般勾勾绕绕,编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细网,将他们笼在其中。
他视线里的光倏地暗了下来,颜嫣的脸近在咫尺,在黑暗中白得耀眼。
女孩身上所特有清香丝丝缕缕漂浮在空气里,像阳光晒过的青草,很特别。
她坐于他膝上,双手捧着他的脸,表情无辜且懵懂,有种魅而不自知的天真。
“我今日涂得口脂是玫瑰味的,想吃吗?”
不待谢砚之回答,她已然靠近,贴着他的唇轻轻碾压厮.磨。
“真的,可甜了,我来喂你呀~”
窗外阳光正好,他们影子交叠,映在朱墙上。铁链“哐当”作响,时而急,时而缓。
颜嫣却什么都看不见,谢砚之用手捂住了她的双眼。他的吻很轻,动作却毫不拖泥带水,直捣黄龙,带着腾腾杀气。
他这人真的很奇怪。
第一次,颜嫣也全程都没看见他的脸。彼时的她还以为他是想羞辱自己,直至现在才恍然发觉,他大抵是有些羞涩。
羞涩这个词用在堂堂魔尊谢砚之身上,怎么看怎么让人觉着匪夷所思。
可若不这么理解,又该如何来解释他的所作所为?
然,颜嫣这姑娘多少有些叛逆。
他越不让她看,她便越要看,趁谢砚之沉迷之际扭头避开了他的手。
此刻,天色已有些暗。
房中未燃灯,她透过将要散尽的半缕天光看见了他的脸。
依旧那么冷淡,唯一的区别也仅仅是……
他那双琥珀色的眼瞳里不再是一片荒芜,盛满污浊的欲。
是要吞噬,是要毁灭。
颜嫣想,他这副模样才像个真正的魔。
“不准看。”
略显沙哑的嗓音擦过颜嫣耳膜,只一眼,她双眼又被蒙住了。
这次,是谢砚之的发带,两指宽,恰好能遮住她的眼。
他长发倾泻而下,如水一般包裹住她。
皓月缓缓升起,清透月光洒满大地。她与他的长发绞在一起,影子绞在一起,天与地仿佛也都绞在了一起。
拴在颜嫣脚踝上的那根铁链越来越吵,她语不成调,抱住谢砚之软软撒着娇,“这条链子吵得我好烦,你把它解开好不好?”
她最会扮可怜,最会撒娇,同时也最会翻脸不认人。
谢砚之岂会不知她的动机是什么,可他又能怎么办?
瞬间清醒的他抬起颜嫣下颌,略带薄茧的指腹摩.挲着她微微有些红肿的唇。
为什么仍觉心口空****的?
不够,怎么都不够。
虚幻的甜,是一戳就会破的泡沫。
夜鸦栖在枝头,却被从窗中传来的哭声惊扰,它无比厌烦地扇翅高飞,扇翅声“刺啦”一声划破黑夜。
那奶猫般的哭声仍连绵不绝,逐渐高亢,激越。
铁链“当啷”做响,世界颠倒。
他心口上的那个空洞刚填上,又被撕裂,反反复复,直至血肉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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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砚之终还是替她解开了那根铁链。得偿所愿的颜嫣乖巧地依偎在他臂弯里,满意地笑了。
接下来的日子,她每天都很乖,每日想尽办法勾着他缠着他,不知餍足。
谢砚之明知她的乖巧她的柔顺统统都是装出来的,仍在配合她演戏,无比清醒地沉沦。
就像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谁把这场游戏当真,谁将尸骨无存。
又是一日清晨。
谢砚之将醒未醒之际习惯性地伸手去搂颜嫣,却摸了个空。
他猛地睁开双眼,瞬间从梦中惊醒,穿着寝衣,连发都来不及束,匆匆出门去寻她。
所幸,走出殿门的那一霎他便看见了颜嫣。
颜嫣正坐在他昨日新扎的秋千上。
她越**越高,薄如蝉翼的藕荷色纱裙在风中扬起又落下,好似一只展翅欲飞的鸟,只差一点就要飞走。
谢砚之目光紧随那秋千,扬起又落下,扬起又落下,心也随之所动。
幸而她不是真正的鸟,她没有翅膀,也飞不走。
替颜嫣推秋千的阿梧率先发现谢砚之,连忙用手稳住秋千,朝颜嫣眨眨眼,压低嗓音道:“尊上来啦。”
颜嫣蓦然回首,目光与谢砚之相撞,他未着外衫,穿着素白的寝衣静立在那里,恰似一树琼花开。
他收回目光,垂下眼帘,故作淡定地道了句:“你在做什么?”
颜嫣眼睛仍一眨不眨盯着他,“当然是寻欢作乐呀。”
她说这话的声音着实不小,糯糯的嗓音在初夏微醺的暖风中散开,钻入在场每个人耳中。
宫娥们震惊颜嫣胆大的同时,忍不住转动脖子,用眼角余光去偷瞄谢砚之,都想知道自家尊上被调戏后会如何反击。
结果很令人瞠目结舌。
那个在传闻中三头六臂、青面獠牙、凶残到让人发直的魔尊谢砚之竟一脸不自然地别开了脸。
空气有着一瞬间的凝滞。
秋千仍在摇摆个不停,颜嫣不知何时靠近,故作天真地仰头望着他。
“哎呀,你耳根好红啊。”
她踮起脚尖,趴在谢砚之耳畔轻声细语:“你该不会是……想和我在秋千上罢?”
南方姑娘所特有的软糯嗓音与那沾着水气的黏稠话语,一股脑往谢砚之耳孔中钻。
他耳根上那抹红简直都要能滴出血来,目光却极冷,皱着眉头警告颜嫣:“你是个姑娘。”
红着耳根说出这种话的谢砚之身上有股奇异的割裂感。
确切来讲,他整个人从头到脚无一不矛盾,越是如此,越让人着迷,想去一探究竟。
颜嫣玩心大起,像没骨头的藤蔓般歪在他怀里,说话声也娇滴滴。
“你这话说得好没道理,谁规定姑娘就不能肆意寻欢作乐了?”
论说歪理,谢砚之从来就说不赢颜嫣。可她既没乱跑,他也就放心了,低头看了眼自己披在肩上的发,不自觉拧紧眉头。
端华长公主家教甚严,谢砚之向来注重仪表,这是他第二次为颜嫣破例,披头散发到处乱跑。
许是觉得自己这副尊容有碍观瞻,加之他还有别的事要忙,见颜嫣好端端地在这里玩,便匆匆离开了。
谢砚之离开不久,颜嫣又愉快地**起了秋千。
阿梧在她身后卖力地推,她笑声像银铃般**开,充斥在栖梧宫的每一个角落。
阿梧到底是个修为低微的姑娘,很快就推累了,有气无力地道:“小姐,啊不,夫人,您可歇会儿吧,我着实推不动了。”
颜嫣与谢砚之成婚已有半月,阿梧仍未改掉从前的习惯,总是一不小心就喊错了称谓。
这也不怪她,她本就不是个多机灵的丫头。
这些年来,在魔宫里当值的宫娥换了一茬又一茬,以阿梧这样的资质本无缘筑基,是谢砚之替她洗髓,她们主仆二人方才有机会再见面。
若非她与颜嫣感情颇深,不离不弃地陪着颜嫣度过了最难熬的那段时光,怕是都没机会继续留在魔宫。
颜嫣不甚在意地朝阿梧挥挥手。
“行吧,你去休息,什么时候休息好了,什么时候来这里找我便是。”
阿梧笑着应好,一溜烟跑了。
院中还守了好几个面生的宫娥,颜嫣与她们不熟,更不想被人盯着,也让她们一并去休息。
她们可不似阿梧这般缺心眼。
客套且疏远地笑着与颜嫣打太极,仍纹丝不动地杵在原地,那叫一个稳若磐石。
颜嫣有些愠怒,连带说话也不大客气:“你们这般盯着我,我岂能玩尽兴?”
“放心罢,我又没长翅膀,飞不了的,你们若想守着,就继续守着罢,别让我看见就行。”
尊上有多宠爱夫人,大家有目共睹,宫娥们也不敢真得罪颜嫣,加之颜嫣这些天的确乖得很,从未让人操心。
她们便退而求其次,守在这间院子里,人却走得远远的,尽量不让自己出现在颜嫣视线范围内。
可人一但松懈下来就懒散了。
宫娥们起先还会打起精神,时不时扫颜嫣几眼,到了后头,谁还记得自己在值班?
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全都聊上了八卦。这被八卦的对象无非就是颜嫣与谢砚之。
如今,最让这群仙娥好奇的是,颜嫣究竟有没有收心,决定好好跟着他们尊上。
有人道:“我瞧这件事可悬得很,他们二人还不知得折腾到什么时候去。”
另一人也跟着附和:“夫人生得倒是柔柔弱弱,可这性子未免也太过刚烈了些。”
颜嫣勾结池家围杀谢砚之也不是什么秘密,可谓是闹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她与谢砚之的那段往事自也被挖了出来。
时隔五十年,颜嫣这个“平平无奇”的凡女再度登顶六界八卦榜榜首,她与谢砚之之间的爱恨纠葛已然成为普罗大众茶余饭后的最大谈资。
有只想吃瓜看戏的乐子人,自也有替谢砚之打抱不平的。
那宫娥忿忿不平地道:“不懂她究竟在折腾些什么,虽说尊上当年是让她坠崖了,可她如今不照样好端端地活着么?”
“更别说,她还与修仙界那些个伪君子联手算计了尊上,尊上也险些折去了半条命啊,这不都已经扯平了么?既已扯平,她还想怎样?”
“就是!咱们尊上为她做了这么多,她却一天天的总在瞎折腾,也不想想她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凡女出去能做什么?又有哪个男人会像咱们尊上一样惯着她?”
大多数人都是秉着和她一样的观念,因为她们深知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若不依附强者,弱者能否生存,都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众宫娥你一句我一句地闲聊着,聊着聊着竟从隔壁跑来个特立独行的。
那姑娘笑得满脸讳莫如深:“我可不关心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我只知道尊上和夫人玩得可花了,前天在香汤池里,昨日啊竟是在车里……”
话题就此被她成功带歪,立马有人接着说:“尊上平日里瞧着一副不近女色的冷淡模样,想不到竟这般,这般……”
她一时半会也想不出个合适的形容词,想了许久,才将那个空补上,“竟这般……放浪形骸。”
几个姑娘捂着嘴相视而笑,不约而同道:“那还不是因为从前没能遇上那个能让他失控的人?”
……
几个宫娥聊得热火朝天,唯独平日里最爱与人磕牙闲聊的小叶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从头到尾板着个脸,神色郁郁地听着她们讨论这些私房话。
很快便有人发现小叶的异常,用胳膊肘捅了捅她:“平日里就数你嘴碎,你今日是怎么了?去了趟更衣室,回来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小叶摇了摇头:“没怎么,只是突然想起,落了样东西在夫人那里。”
颜嫣正坐在秋千上发呆,原本静止的秋千突然又**了起来。
她以为阿梧来了,头也不回地道:“不是说了让你休息吗?怎这么快就回来了?”
站在她身后的人没接话,霎时间,颜嫣脑海中多出个男人的声音。
“阿颜,是我。”
这把嗓音于她而言并不算陌生。
颜嫣心跳漏了一拍,骤然回头,小叶正站在秋千架后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看。
颜嫣心头狂跳,当即便认出了此人是谢诀,她不动声色扫视四周一圈,压低嗓音,用嗔怪的语气道:“你这人怎么回事?一天到晚神出鬼没的?”
颜嫣对谢诀这态度着实有些微妙。
完全看不出数日前他们还曾针锋相对、狠狠坑了对方一把。
谢诀没接话,许是在思量颜嫣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颜嫣盯着谢诀细细打量了片刻,忽又皱着眉头道:“你明明可以操控活人,为何那日非要杀了客栈掌柜的儿子?”
她对此事仍耿耿于怀,若不是谢诀触碰了她的底线,颜嫣也不会轻易与他翻脸。
她如今之所以还愿意与谢诀维护表面上的关系,说白了是他还有利用价值。
除此以外,颜嫣其实也很好奇谢诀杀客栈掌柜儿子的动机是什么。
在此之前她也不是没见过谢诀的控傀术,除了魇熄秘境中那个陆仁贾,她记得谢诀一般都是操控活人。
毕竟活人随处可见,死人可不好找,哪怕是现杀,也得比用活人多出个“杀”的步骤,更别说,还极有可能会错杀不该杀之人,反被沾上一身腥。
谢诀对颜嫣的态度也很微妙,谁都没提起那些不愉快的事,仿佛那些勾心斗角只是一场荒诞离奇的梦。
谢诀笑了笑,倒也没打算隐瞒,学着颜嫣的语调,一脸嗔怪地道。
“还不是你那夫君做得好事,我魂魄险些就要被他震散了,故而,那几日只控得了死人。”
说到此处,谢诀又道:“既提起这个,我再卖你个情面。”
“穗城郊外埋了不少新鲜尸体,我猜,兴许与你那老仇人柳月姬脱不了干系。”
颜嫣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此事若真与柳月姬有关,兴许她还能从此处下手,来报弑母之仇。
岂知,谢诀话锋陡然一转:“说起报仇……”
他眼神突然变得很古怪,语气中满满都是嘲讽:“你与谢砚之瞧着倒真像对恩爱夫妻,每日勾着他缠着他,便是你的报仇方式?”
这可把颜嫣给气笑了。
她还有笔旧账没跟他清算呢,他也有脸来数落她?
颜嫣自顾自地**起了秋千,整个人都懒洋洋的。
“我这副身子又不会受孕,一次也是睡,两次还是睡,难不成……你觉得睡他,我会吃亏?”
“那你未免也太瞧不起我们魔尊大人了罢?”
“他挺好的,我很满意。”
“况且,你别忘了,我打小就馋他身子。”
“他当年之所以愿意碰我,细算下来,还得多亏你在背后推波助澜。”
浮现在她唇角的笑意越扩越大,颇有些意味深长,“如他这样的,我头一回的确有些吃不消。”
“可如今,既已完全适应,我怕是再也瞧不上旁人了。”
谢诀脸色突然变得极其苍白,像是一下被人抽空了血色。
颜嫣仍无要停下来的意思,继续口不择言地刺激着他。
“而且你知道吗?他这人和表面上看到的完全不一样。”
“他平日里瞧着凶巴巴的,做那事时竟比我这个姑娘还害羞。”
“他总挡着我的眼睛不让我看,动作却半点也不含糊,好几次遮住我眼睛的发带都被颠散了。”
“可惜呀,我只看见他被汗水浸湿的下颌,本还想低头去看些别的,眼睛又被他给挡住了,他……”
谢诀红着眼打断她:“够了!你非要如此吗?”
堆积在颜嫣脸上的假笑瞬间消失,她冷冷注视着谢诀,“不这样,我还能怎样?”
“只准你陷害我,不准我反击,是个什么理?”
“别忘了,是你逼我用此下策,我与他之所以会发展到这步,全拜你所赐!”
她直视谢诀的脸,忽地又笑了起来。
“想让我离他远点也不是不行,我们之间的那些个恩恩怨怨亦能一笔勾销。”
“只要你能想到法子替我提前换魂。”
“你该明白谢砚之是个怎样的人,我若不提前做好准备,待柳月姬一死,他只怕会看得更紧,所以,我必须抢在柳月姬死之前做好充分的准备。”
撇开这点,更为关键的是,颜嫣早已不信任谢诀。
她没把握掌控住一个情绪不稳定、随时随地都有可能会发疯的神经病。
谢诀没接话,在用尤为微妙的目光审视颜嫣。
颜嫣当然知道他在忌惮什么,不再咄咄逼人,开始改用怀柔政策。
“我的性子你还不了解吗?”
“柳月姬一死,我绝不可能继续待在谢砚之身边。”
她放柔嗓音,循循诱导之,“离开他,除了你,我还能跟谁?”
“纵是我有心想逃,怕是也逃不出你的手掌心罢?况且,与我有仇的是谢砚之又不是你,你怕什么?”
谢诀仍在犹豫,他早已领教过颜嫣的诡计多端,是万万不敢再轻信。
很是敷衍地道了句:“过几日我会再来找你。”
不料,听闻此话的颜嫣竟冷笑连连。
“我还当你是真心喜欢我,说来说去也不过如此,莫说和谢砚之比,你连小白都比不过。”
她微微仰头眺望远方,神色淡漠至极,还隐隐透出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哀戚。
“没关系,你既不愿帮这个忙,我再去缠着魔尊大人多睡几次便是,指不定他腻了便能还我自由。”
谢诀被颜嫣气得头昏脑涨,半晌说不出话来。
颜嫣缓缓垂首,在他看不见的角度悄然勾起唇角。
“我不懂,你为何总这么防着我?”
她很是怅惘地道:“我们究竟要相互伤害到什么时候?”
“你以为我为何这么恨你?还不是恨你当年狠心把我送给谢砚之。”
“若非如此……我们早该在一起了。”
谢诀心中又岂能不动容?
他此生最后悔之事莫过于将颜嫣拱手送出去。
况且,颜嫣所说之话也不是全无道理。
她一个没灵根的凡女又能掀起多大的浪呢?
谢诀千防万防,终还是又踩进了颜嫣为他设下的圈套。
他与颜嫣一番密谋,转眼已至晌午,谢砚之也该回来与颜嫣共用午膳了,谢诀不敢在此多逗留。
却不想,说曹操曹操就到,谢砚之竟提前回来了。
二人擦肩而过时,谢砚之侧目瞥了他一眼,又不动声色将目光收回。
好戏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