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眼皮又开始跳了。”
坐在餐桌前，停下进食的动作。李·华德左手餐叉、右手餐刀，惊疑不定的抬头，看着对面的金发女秘书。
或者说……是现任的“人类学会”会长。
“这几天您没休息好吧。”艾薇儿动作优雅的拿起一颗樱桃，放入红唇皓齿的空中，慢慢咀嚼。
“……不是。”放下刀叉，李·华德严肃的摸了摸左眼皮：“跳的厉害。”
“在东大的习俗中，眼皮跳寓意着好……”
“你快闭嘴吧。上次你也是这么说的。”
站起身，李·华德眉头紧皱的绕着餐桌转了几圈：“是不是南大那边又出事了？这群刁民！都让他们自治了还想怎样？”
“南大的情况特殊。”艾薇儿一眨不眨的望向李·华德：“本就穷山恶水，不愿服从管理，但只要不影响其他几个大区的稳定，他们愿意闹就闹吧。”
“……真想放个几百颗核弹，把南大区都抹平了。也能好好的杀鸡儆猴。”
艾薇儿知道李·华德只是在说气话，微笑不语。
自从“灵气大爆发”之后，人们有了本事、自信爆棚，就越来越能挑事了。
全球范围内，都是三天一小反，十天一大反。一个月出一个极端团伙。
尤其天高地远的南大区，黑市里甚至有卖“限位器”的“限位器”。
扫也扫不尽。
打也打不完。
对此，多个社会学的专家组，给出的共同解释是——精力旺盛了，憋的。
“……”
紧闭嘴巴，坐回原位。李·华德看着满桌的美食，却没有了一点胃口：“分级方面，有标准了吗。”
“已经有了。”艾薇儿放下刀叉，整个人突然消失！
三秒后。
又突然出现。
手中还多了一份文件，递给李·华德：“您看一下，没什么问题就对外普及了。”
“……你这手瞬移的技术，越来越惊艳了。”李·华德眼底深处，闪过一抹阴郁。
“这才能更好的辅佐您嘛。”艾薇儿笑容依旧。
李·华德不再回话，接过文件从头到尾仔细的翻阅了一遍。
沉吟半晌，问道：“把体质强度分为了六个等？”
“是的。”艾薇儿重新拿起餐叉，准确穿透一颗樱桃，放入口中：“从低到高，一二三四五六。”
李·华德：“……”
李·华德：“这也太简单了。还不如那个被枪毙的老教授说的碎石级、爆楼级、毁城级、灭世级来的有气势。”
“所以他被枪毙了。”艾薇儿耸肩：“简单，才方便推广呀。”
“然后这个……个人的天赋，分为E、D、C、B、A、S？”
“您觉得如何？”
“……行吧。你们看着办吧。”
随手将文件一抛，李·华德拿起刀叉，继续切割铁盘里的牛肉。
“好的。”拿过文件，艾薇儿点头：“那我就传达下去，以后就这么推广了。”
“……如果是萧宇，天赋等级和实力等级分别是多少。”李·华德心里似乎还是忘不掉那个男人。
“天赋不确定，因为他当时没有展露出什么特殊的能力，姑且算是E级天赋吧。实力的话……二等。”
“也就是大众水平？”
“比大众稍稍强一点点。普通人普遍是一等。”
“哦……”切下一块牛肉，放在嘴边悬而不吃，李·华德不动声色的又问：“那换你呢？”
“我呀。嗯，天赋S，实力二等。”
“那我就是天赋E，实力一等。”李·华德脸色变得阴沉：“你口中的普通人，最弱的那一档。当初那个萧宇要是还活着，还TMD能控制住我。”
“不不不。”艾薇儿摊手：“您是天赋S，实力四等。明年后，就是实力五等。”
“但那是假的，是为了稳固联邦的宣传结果。”
“再假的事，说个一万遍也会成真的。”艾薇儿吐出樱桃核，眨眼：“而且谁会想着挑战您呢？位高权重的李·华德阁下。”
“……”
李·华德沉默，不置可否。
世界剧变之后，因为文化的惯性，整个人类还保持之前的社会架构和统治规则。
但李·华德知道，这完全是“拧巴”的。
以前都是一枪就死。
人人自然而然的玩脑袋、讲情商、堆资本、论人脉、拼运气，甚至卖屁股。
可现在呢？
竟然只看个人能力高低了？
一点也不合理。
一点也不公平。
简直就是倒反天罡。
这么搞下来，短时间还好。时间一长，社会一定会进行自我调整，更正为最合适的阶层规则。
那他怎么办？
他身后的家族怎么办？
“……”
‘寻求外部威胁吗。’
李·华德眼神闪烁，又考虑起拉拢一批、打压一批的老办法。
“您或许不用这么担心。”
身为曾经李·华德最亲近的秘书，艾薇儿自然猜透了对方的想法，慢条斯理道：“无论这个世界怎么变化，权力，永远是凌驾于实力之上。强者是什么呀？英雄是什么呀？那都是权力的玩具。拳头再硬，也要受到筋的控制。”
“……”
“三年前，就没有厉害的人了吗？拳击冠军如何？百米记录保持者又如何？那些神枪手再如何？骁勇善战的，从古至今就有很多。但国王，永远统治着他们。”
“这不是一回事。”李·华德咬牙切齿的咀嚼牛排。
“是一回事。”
“你是S级的天赋，能瞬移，想干嘛就干嘛！你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
“……”
闻言，艾薇儿一愣。
闭上了嘴，默默吃起樱桃。
李·华德也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能屈能伸：“对不起。”
“我不在意的。我知道您喝多了。”
“……”
“……”
两人相对而坐。
餐厅内陷入安静，良久。
“哦对了，还有一个事，托肯议员忍不住要找萧他家的麻烦了。”
“……这些蠢货，满脑子想的都是屎吗？现在局势多混乱他不知道？新政体系还没稳定，那些造反的狗东西就等着我们出丑闻！然后借机蛊惑那群刁民闹事了！”
“人之常情嘛。您不也把萧宇大卸八块了吗。”
“那也不是一码事！”
“所以要阻止托肯议员吗？”艾薇儿眨眼：“他背后财阀的资金支持，可不少呢。”
“……”
沉默下来，李·华德脸色更差：“……让他们别露出尾巴。新的学会体系，不能出现任何丑闻。”
“好。”艾薇儿点头：“我会叮嘱的。”
话题结束。
李·华德还是对自己原本的想法念念不忘：“你说……我要挑起战争呢？发动其他几个大区对南大区的战争？转移矛盾？”
“您不要再想这些了。”拿起一张湿巾，优雅的擦了擦嘴，艾薇儿微笑：“告诉您个好消息。军工那边的实验室，已经研制出了高旋弹头，合金钢针，三重推动的。就算是最高等的六等超人，一枪也穿。”
“真的？！”李·华德瞳孔放大。
“嗯哼~”艾薇儿起身，为李·华德和自己倒了一杯红酒，举杯：“要庆祝一下吗。”
“当…当然！当然要！”李·华德反应过来，急忙端起高酒杯：“为人类！”
“为人类。”
“为了我的艾薇儿。”
“嘿嘿……也为了我的元首大人。”
“当——”
撞杯完毕，李·华德无比亢奋的将红酒一饮而下，觉得四肢百骸都爽透了。
“现在您的眼皮还跳了吗？”艾薇儿嘴角上扬。
“不跳了不跳了。都不跳了。”
东大。
白城。
“哗——”
“哗啦——”
在现场所有人的惊愕注视下，坟包的晃动，愈发激烈。
很快，被萧季季刚刚埋上的手掌，又窜了出来。
女孩焦急，下意识弯腰，还想继续埋。
却见那只手掌一撑地面，肌肉发力——
“砰！！”
一个赤身果体的身影，猛地冲天而起！直插云霄！
“哗啦啦啦……”
泥土、石渣、碎屑……夹杂一块块焦黑的骨肉，自众人头顶纷纷洒落。
在清晨阳光的照射中，就宛如下了场黑褐色的小雨。
“扑通！”
十秒后，身影落地。
他缓缓起身，张开双臂，闭上双眼，深深吸了口外界的空气。
“终于……”
“回来了。”
在场众人：“……”
“这就是活着。”
辟谷一月，初尝青果，被道家认为是最极致的享受。
而萧宇，被“剥离”真实六感，整整三年……
“知道我这三年都是怎么过来的吗。”
半晌，萧宇吸够了氧。
睁开双目，以微笑，面对众人：“还认识我不。出场帅不帅？割胃。”
萧季季：“……”
在场众人：“……”
不要求听到任何回复。萧宇伸手，摸了摸自己光秃秃的脑袋，然后低头，看着仰视自己的萧季季，神色复杂：“辛苦了。小可爱。”
“……”
萧季季仰着头，整个人依旧呆若木鸡。
阳光照下。
她只看到了萧宇棱角清晰、阴亮分明的下颚。
就仿佛一座沉实厚重的高山，遮天蔽日。
为她挡住了一切嘈杂……
“……”
眼眶，再次泛红，女孩讷讷的张开了小嘴，如坠幻境：“我……在做梦……吗？”
“不好意思，没穿衣服。别看了。”
“哥……我真是在做梦吗。”女孩泪水滚滚而下，声音哽咽。
“乖。”弯下腰，萧宇擦拭着女孩的眼角，轻轻叹气：“之前的时间太急了，没顾得上你们。又没料到自己会‘消失’这么久。抱歉。”
“……”
“……哥！！！”
萧季季情绪瞬间崩溃，大嗷一嗓子，一把抱住了萧宇，嚎啕大哭。
但仅仅哭了三秒。
她便收声，回头，伸出脏兮兮的小指头，指向远处那六个泥塑木雕的男女：“就是他们欺负我。”
六人：“……”
“好。”萧宇直起身，拍拍女孩的脑袋：“把眼睛挡住。”
“唰！”
萧季季立刻抬起双手，盖在眼前。
但“严肃”的目光，却还透过五指的缝隙，暗中观察。
“还是转身吧。别回头。”
“好。”
萧季季听话的转回了身。
却又突然一弯腰，脑袋倒在两腿中间……
“……你就非得看吗。”
“哥，打不了别打了。”
“放屁！！”
萧宇整个人战力值霎时暴涨了百分之十七点五：“转过去！”
女孩抿嘴，直起腰，不再看了。
萧宇则蹭了蹭掌心里残留的泪迹，平平淡淡、一点也不顺拐的走到六人面前，从左到右扫视一圈后。开口：“谁能借我一套衣服先。”
“你……”为首的长袍中年人，脸色无比阴沉的后退了一步，头皮发麻：“你是萧宇？”
“我变秃了。”
萧宇再次摸了摸头皮：“不好认吧。”
“不可能！萧宇死了！”
“又活了。”
“别瘠薄装神弄鬼！你到底谁。”长袍中年人瞄了眼远处的坟包：“还TM提前钻坟里了？”
“哥们。”一旁，一位稍显年轻的长袍长官忍不住开口：“你本钱挺雄厚啊？”
话音刚落。
萧宇抬手一拳。
甚至拳头都没碰到对方的皮肤。那压缩至极限的罡气就硬生生穿透了年轻长袍长官的脑袋！
“啪——”
头部瞬间爆裂！
宛如炸开的西瓜！
而贯穿而过的罡气，却还依旧汹涌向前，命中了长袍长官身后十数米外的山包小树林。
“轰！！！”
火光冲天！大地震**！
整个山包，完全抹平。
烟尘弥漫中，只留下一道巨拳扫过的凹陷痕迹……
其余五人：“……”
“击中头部。”收起拳头，萧宇问向为首的长袍中年人：“就算再升维，也活不成了对吧。”
长袍中年人大脑宕机。
一缕缕尿水，浸湿了他的长袍下摆……
世界“灵气爆发”了不假。
全民“进化”了也不假。
但也不至于仅凭一个拳风！就掀翻一座小山啊？！
“联邦总部在哪。”萧宇收敛笑容，眼底杀机流转：“哦对。现在的名字，叫人类学会是吧？总部在哪。”
“你到底……”
“轰！”
再度一拳！
炸飞长袍中年人的头盖骨。
萧宇看向第三人，语气冰冷：“学会总部在哪。”
第三位，是个满身沾染上血迹和肉块的女长官。她恐惧的嘴唇颤抖，连连后退：“我……在…在……”
“轰！！”
大地剧烈晃动。
女长官整个人都没了。
萧宇继续看向第四个人，也正是那个孤儿院的女院长：“学会总部在哪。”
“在西大区奥兰马洲！”女院长惊恐，双腿发软：“别…别杀我……求您了……”
“轰！！！”
萧宇看向第五人：“具体位置。”
“……您真是萧宇？我其实是您粉……”
“轰！！”
抬起拳头，面向最后一人：“具体位置。”
“桥佛大学！西大区奥兰马洲桥佛大学！社会科学院！整栋楼都是！”
“好。”
“我都说了！您…您还要问什么？我言无不尽！啊！对了！大人您需要带路吗？”
“不用了。”萧宇重新露出笑容：“就你听话。走吧。”
“咕噜。”
艰难的吞咽一口唾沫，唯一的幸存儿立马转身，连滚带爬的逃走了。
“让你先走十米。”
“啊？”幸运儿愕然回头。
随即就见一团令周围空气都微微扭曲的“罡风”，扑面而来。
“砰——”
炸开漫天红色……
所有人都解决了。
萧宇自顾自摊开双手，静静观察手心的掌纹。
其实昨天的时候，他就已经“醒”了。
距离死亡，三年差一天。
距离升维，三年整。
这也让他意识到，他的“现形”时间，和死亡时间没有关系。
只和升维的时间有关联。
同时，他这具崭新的身体，也并非那副烧焦腐烂的残躯所复原的。
而是凭空诞生。
“……”
沉默着，萧宇试探性的捏住了自己的小拇指，用力一拽。
“啪——”
拇指瞬间断离。
可离奇的，竟没有任何血迹喷出。
骨骼、筋络、血管、脂肪，也全不存在。
并且在下一秒，断掉的手指便神奇的康复。
原本的断指，则消失不见……
“……”
萧宇双眼微眯。
很明显。
他这具身体，已经并非是“正常”的肉体了。
而是类似某种“规则”凭空创造出来的、虚拟实质化的、违反生物逻辑的……
‘灵体？’
‘还是叫什么别的玩意。’
“……”
‘或者叫气体？’
‘毕竟我是从气儿变过来的。’
“啪——”
思考着，萧宇拆积木似的，又拽断了自己的一只手掌。
同样。
骨骼、血管、脂肪……人类应该有的那些组织，也一个都没有。
并且也是在几秒内完全复原。
‘还是有痛感。但不强烈。’
“……”
“……”
‘我或许知道了。’
萧宇若有所思。
他的天赋是什么？
同维无敌。
但更准确的是，他永远比本族同类高出一个维度。
当所有人类都是低维的生物，他是高维生物。
当所有人类是高维生物时，那他……
‘自然就是超维了。’
‘超维的生物，原本的肉体无法承载，自然要蜕变。’
“……”
‘应该是这样……吧？’
就在萧宇一直胡思乱想个没完时，远处的萧季季因为许久没听见其他动静，便小心翼翼的回头：“……哥？”
“啊？哦。”
回过神，萧宇压下繁杂的头绪，重新露出笑容：“稍等，我换套衣服。”
说罢。
他便扒下第一个无头倒霉蛋儿的内衬与长袍，全部套在身上。
随即走到萧季季面前，将其一把抱起，扛在肩膀上：“想看城市爆炸吗？”
“……不想。”
“好。我带你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