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帘子掀起,大夫面色凝重地将剩下的衣裳布条递给沈珺,说墨汁里面掺了蜂蜡和兰花粉,混合清水之后,又在熏香作用下散发香味,味道极微,人难以察觉,但是却是吸引蜂蜜的好东西

沈珺接过那沾满墨迹的布条,指尖微颤,目光如炬,凝视着布条,深吸一口气,试图从空气中捕捉那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香气,点燃烛火,剪下一小块布条用镊子夹起,置于火上焚烧,须臾,那香气如同狡猾的毒蛇,悄无声息地缠绕着,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的确如此,若非为了用烟雾驱赶蜂群,将外衫脱下焚烧,自己也不会发现这墨汁异常,此刻她感觉浑身布满寒气,仿佛置身于冬夜的荒原,四周是刺骨的冷冽与无尽的孤寂。

双唇紧抿成一线,面色铁青,眉宇间凝聚着化不开的阴云。那双平日里温润如玉的眼眸,此刻闪烁着锐利的光芒,仿佛能洞察世间一切阴谋。缓缓站起身,每一步都踏得异常沉重,仿佛背负着千斤重担。

空气中那细微的香气,此刻在鼻尖萦绕得更加清晰,带着一丝不祥的预兆,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愤怒与不安。沈珺紧握双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这次的事,幸好有白芷护着,替自己挡了蜂群,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沈珺坐在马车上,整个人都斜靠着,思绪飘得有些远,现在的自己,没有势力,也没有倚仗,虽说是沈珺嫡女,改嫁入王府的顾氏之女,可仔细想想,终究孑然一身。

如今自己羽翼未满,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若仅凭一人之力,恐怕难以完成。

原以为自己已经够谨慎了,可如今却……

若是此次回来,自己想要的是安稳度过一生,那大可忍气吞声,或者随便找个人嫁了,安心做个后宅妇人。

可自己重活一世,究竟想要做什么?这一次,她不会让身边的人再为自己而受牵连。

沈珺的目光渐渐坚定,她轻启朱唇,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车夫,改道,去皇宫。”车夫闻言一愣,随即应声驱马,马车缓缓调转方向,踏上了通往皇城的青石大道。

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斑驳地洒在马车顶上,金辉与阴影交织,沈珺掀开窗帘一角,望着渐渐靠近的巍峨皇城,心中五味杂陈。城门巍峨,红墙金瓦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守卫的士兵盔甲鲜明,手持长枪,神色肃穆。

她深吸一口气,紧握成拳,

沈珺的声音穿透马车外的喧嚣,清晰而坚决,车夫依言高声通报:“臣女沈珺,有事求见宁安公主殿下!”城门守卫闻言,相视一眼,迅速有一人飞奔入内通报。

不多时,城门缓缓开启,一队宫女踏着轻快的步伐而出,领头的宫女手持一柄绘有凤凰展翅的羽扇,眉宇间透露着几分威严与温婉,她行至马车前,欠身行礼:“县主安,公主殿下已知县主来访,特命奴婢前来迎接,请随奴婢入宫。”

沈珺轻颔首,步下马车,一袭淡雅的素色长裙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微微欠身,以示对领路宫女的感激,那温婉的笑容仿佛春日里初绽的桃花,温暖而不失端庄。

她轻提裙摆,步伐轻盈地跟随在宫女身后,阳光透过宫墙的缝隙,洒在她身上,为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更添几分超凡脱俗的气质。沈珺踏着青石板路,每一步都似踏在回忆的涟漪上。

宫墙高耸,将天割成一方方规则的蓝,偶尔有鸟雀掠过,留下一串清脆的鸣叫,长廊曲折,两旁的雕花窗棂半掩,透出内里精致的陈设与隐约的人影,经过一座小巧的亭台,亭中石桌上似乎还残留着茶香。沈珺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目光掠过每一处熟悉的景致,心中五味杂陈。

沈珺正沉浸在往昔的回忆中,步伐不自觉地变得迟缓,忽而,一阵轻风携带着熟悉而又略带惊讶的呼唤拂过耳畔:“华安县主?”

闻言她猛然转身,只见不远处,赵燕身着华服,手持一柄绘有山水图案的折扇,正快步向她走来。阳光恰好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他俊朗的面庞上。

他的眼中闪烁着不知的光芒沈珺好似从未见过这样的他,夫妻十五载,可如此年少的赵燕,一时间却让沈珺感到陌生。

快步至沈珺面前,微微喘息,似乎刚从某处匆匆赶来。“你怎会在此?”话语间,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若是没有记错,自己与赵燕并不相熟,午时见面便发觉他对自己很是热情,表现得好似二人很熟一般。

沈珺心中疑云密布,面上却维持着淡淡的微笑,她微微欠身,以礼相待:“宁王殿下安好,此行乃是有要事求见公主殿下。不曾想惊扰了殿下,还请殿下恕罪!”言罢,她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仿佛试图从赵燕的眼中读出些什么。

赵燕闻言,脸上的惊讶稍纵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温柔的笑意,他轻轻摇动折扇,风度翩翩:“县主言重了,若县主有需,但说无妨。”说着,他自然而然地靠近了些许,让沈珺不禁微微侧目,下意识地往后退却了几步,心中暗自思量:这赵燕,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两人间的氛围一时变得微妙而复杂,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他们身上投下斑驳光影,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片刻。

还不等沈珺反应,就见赵燕眉头紧皱,视线落在沈珺的搀着纱布的手上:“这是怎么回事?”

被这突如其来的关切问得微微一怔,目光不自觉地落在那被细心包扎的手上,她轻抬左手,企图用身子挡住。“无碍,并无大碍。”她轻声回答,语气中尽量保持着疏离与礼貌。

沈珺轻轻抬手,打断了赵燕欲出口的追问,她的声音柔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殿下,公主殿下还在宫中等候,臣女不敢耽搁,恐失了礼数。”言罢,她微微欠身。

赵燕望着沈珺渐行渐远的背影,眼神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他手中的折扇不自觉地停下了摇动,怔怔地站在原地。

沈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长廊的尽头,赵燕的目光仍久久未能收回,直到一阵细微的响动打破了周围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