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霁从包间出来， 胳膊上搭着苏晴雪的大衣，正撞见苏晴雪和秦岭在门口，苏晴雪还看着秦岭， 眉眼间似乎压着一些郁色。
她微怔，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 狐疑地问：“你们在聊什么？”
秦岭不是个会跟别人主动说话的人， 苏晴雪也是，这两人就算碰上了应该最多也就是打个招呼，怎么感觉好像还聊上了？而且看苏晴雪的表情， 好像不太高兴。
秦岭对云霁笑了下， 说：“没什么。出洗手间遇到了， 就一起回来。”
高大英俊的男人在面对云霁时流露出了明显的温柔，刚才的针对完全不存在，像是苏晴雪的错觉似的。
云霁听见秦岭的话， 看向苏晴雪。
苏晴雪这会儿的表情正常了很多，若无其事道：“没聊什么。”她见云霁穿着大衣， 问：“要走了么？”
云霁点头， 虽然心里仍旧有疑问，但也不再问刚才的事， 把大衣递给苏晴雪，说：“你今晚跟我们住一个酒店， 我在主办方提供的酒店给你开了一间房间。这么晚了， 省得早绕回北城去。”
云海酒店在北城，和云霁家很近，跟音乐节会场南城公园完全是两个方向。
苏晴雪接过大衣套上， 犹豫道：“云海酒店的房间不是已经开了？”她伸手把长发拨弄出来，扣上大衣扣子。
云霁伸手给她整理了下领子， 动作无比自然，苏晴雪表情微怔，心底的悸动再次浮现，压都压不下去。
整理好衣服，两人并肩往外走。
云霁说：“是开了，就放着呗，没事的，我打声招呼就好，你不用放在心上。”
她声音轻轻的，苏晴雪抿了抿唇，刚那些旖旎悸动消散了不少，忍不住想到秦岭那些暗中带刺的话，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那今晚就算退房了吧，什么时候去住了再重新开。”
云霁抬眼看她，没能理解她纠结的点，但还是说：“你今天不去住，就是不算今天的。”
其实在云霁的角度看，她的朋友来京城，住在她家的酒店，真就是她打声招呼留间套房的事儿，换成任何一个朋友来都是这样。自己家就是开酒店的，哪个朋友过来玩也没有让人家住到别的地方的，肯定是住自家这里，方便省事还省钱。
何况这个朋友还是苏晴雪，是她放在心上的人，更要好好招待。
但苏晴雪却陷入了一个怪异的角度，她没有把自己当成“任何一个朋友”，因为知道云霁的心思，她反而没有办法坦然接受，在她看来这些很简单的事，在套进她们的情况后都变得复杂起来。
这不是简单的一次省事省钱，这让她再次清晰看到自己和云霁之间的差距。
云霁看她沉默，以为她是不想让自己花钱，于是说：“今天的酒店是主办方掏钱，那个酒店被主办方包了几天，有空房，我就说家属要来，就这么要来了一间。薅主办方羊毛的事儿可不能错过！”
听她这么说，苏晴雪本来想提出今晚酒店要自己结的话也堵了回去。
秦岭一直跟在她们身后，眼神落在云霁身上，神情若有所思。
出了羊蝎子店，北方冬季的冷风扑面吹来，倒是把苏晴雪吹精神了，心底那些莫名其妙的负面情绪也跟着吹散了不少。
回去还是跟来时一样，四个女士一辆车，路漫负责开车没喝酒。这会儿应该是都累了，刚吃饱也犯困，大家都没说话，一路沉默回了酒店。
音乐节主办方包的酒店就在南城公园旁边，回了酒店几个人一起上楼，各自道过晚安回房睡觉。路漫自然去了齐修远房间，薛静尘自己住，云霁带着苏晴雪往里走，她们的房间在比较靠里面的位置，是挨着的。
云霁把房卡交给苏晴雪，说：“就住一晚，明天演出结束咱就不住这边了，到时候带你去我家酒店。”
苏晴雪嗯声，结果房卡刷卡，她看眼云霁，见那人小脸红扑扑地望着自己，心中软了又软。
“你回去好好休息，明天几点起床？”在深夜的走廊上，她特意压低嗓音说话，又温柔又低沉。
云霁听见她这样跟自己说话就止不住心动过速，咬了下唇看她，小声说：“上午十点，中午之后我们要再彩排一下。”
苏晴雪想了下，说：“到时候我跟你一起。”
云霁点头，站在那没动，还是看着她。
苏晴雪说：“回去睡觉了。”
云霁哦了声，眼底是明晃晃的不舍，跟黏在苏晴雪身上似的。
苏晴雪笑道：“再不睡明天要有黑眼圈了。”
美貌是所有女人在意的点，云霁下意识捂了下眼睛，惊慌反驳：“才不会！”
苏晴雪柔柔看着她，又说了次：“回去睡吧，好好休息，晚安。”
云霁伸手拉了下她羽绒服上的腰带，软嚅道：“晚安。”
再不舍得还是得回去睡觉，她们的关系也没到睡一间房的程度。云霁无奈叹气，要是之前还能找个理由让苏晴雪跟自己住一起，但现在……她们已经不是单纯简单的朋友，关系算是有了进步，隔着窗户纸，自己的心思苏晴雪很清楚，越是这样暧昧越要守着一定的距离。
云霁回房之前碰上了刚回来的三个男人，齐修远站自己门前冲她招手，问了句：“漫漫回来了？”
云霁点头：“在你房间啊，你进去不就知道了。”说完打开房门进了自己屋，她突然就有点儿羡慕齐修远和路漫，是可以理所当然睡在一起的男女朋友关系。
什么时候自己和苏晴雪才能这样？
云霁关上房门，又叹了口气，她强迫自己不再多想，进浴室冲了个澡，出来躺进被窝。
这一天彩排很累，困得上下眼皮打架，云霁拿过手机又给苏晴雪发了句“晚安”，然后沉沉睡了过去。
—
第二天上午十点，云霁被闹钟叫醒，这一觉睡得沉，她迷迷糊糊睁眼，拿过手机按掉闹钟，然后就看到一条新的消息。
My secret：[醒了么？]
看时间正好是十点整发过来的，云霁睁大眼睛，困意瞬间驱散不少，快速戳键盘回复。
云：[刚醒，你醒很早吗？]
苏晴雪的信息回得也快。
My secret：[没有，也差不多刚起，在洗漱。我叫了酒店的餐到房间，洗漱完过来吃？]
云霁：“！！！”
云：[好的！我这就起！]
信息发完把手机扔到一边，云霁也不醒盹了，掀起被子就下了床，穿着睡衣进浴室洗漱。
云霁动作非常快，洗漱完还把头发捯饬了一下，她下午会在后台上妆，上午完全素颜就好，可她站在镜子前看了看，咬唇犹豫一瞬，还是给自己描了下眉毛、涂了个唇膏。
之后才换掉睡衣出门，云霁站在苏晴雪房间门口深呼吸，抬手按下房间的门铃。
里面很快传来动静，苏晴雪把门打开，让开门让她进去：“正好，酒店的餐也刚送到。”
“我本来怕再晚点儿饭菜要凉了，刚准备给你发信息。”
苏晴雪往前走，她长发盘了起来，用一个蓝色的夹子随意夹上，露出白皙优越的天鹅颈，身上还穿着珊瑚绒的睡衣。
就是这么一个随意的打扮，却让云霁脸上发热。她迷迷糊糊跟着苏晴雪往房间里面走，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简单的三菜一汤，还有主食和水果，苏晴雪拉开椅子让她坐下。
“下午要排练吧，多吃一点儿。”
云霁拿起筷子，应了声好。
其实主办方给他们准备了盒饭，但是盒饭哪有苏晴雪亲自叫的餐香？而且卡在她说起床的时间给她发信息，还叫她来一起吃饭，云霁越想心里越甜，觉得今天酒店的饭菜更香了。
吃饭的时候，云霁想到退房的事，问：“行李收拾好了吗？我们待会儿直接退房，然后开我车去会场。”
她的车停在酒店的地下停车场，这次演出他们住到会场附近，都开了自己的车，方便拿自己的乐器和设备。晚上演出结束，直接把自己的东西放车里就走了，不用再回一趟酒店。
苏晴雪点了下头说：“都收好了，其实昨天就住了一晚，我箱子基本没动。”
云霁应了一声，又想到苏晴雪要回学校的事，问她：“周一回学校，是有什么事么？”
“嗯。”苏晴雪道：“找我的老师，有点儿事。”
云霁想了想，还是没问什么事。
倒是苏晴雪主动说：“想问问考研读博的事。”
云霁夹菜的筷子顿了下，抬头看她，“你要继续深造？”
苏晴雪点头：“有这个想法。”她把自己之后的规划简单说了说，略去曾经因为陆晓放弃保研的事，只说毕业之后工作了两年，现在再回想，还是想回到深造这条路上。
“而且我也觉得当老师挺好，只不过会留校当大学老师，之后也还准备继续写小说。”
云霁咬着筷子尖，脱口而出：“雪半融！”说完她自己先愣住，对上苏晴雪惊讶的目光，心虚地垂眸，低头扒拉饭。
苏晴雪眼底满是惊讶：“你怎么……知道我的笔名……”
云霁扒拉饭的动作顿住，她无比后悔自己脑抽嘴快，可是刚才听见苏晴雪要重新写小说，她有点儿激动。
纠结了一会儿，云霁没听见苏晴雪说话，悄悄抬眼看她，见她托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盯着自己。
云霁迅速低头，犹犹豫豫地说：“大三的时候，你去社团接……那谁……有一次把一个笔记本落在了琴房……你还记得吗？”
苏晴雪神情微怔，似乎在回忆过去的事。
云霁咬唇，噘着嘴嘟囔：“我就知道你不记得。”
苏晴雪从她语气里听出了委屈，但自己又是真的想不起来这事儿了，只得说：“抱歉，我真的不记得了。我当时……”
“我知道，你当时肯定没往心里去。”云霁说：“那天刚好轮到我留下打扫琴房，我捡到了那个笔记本，想知道那是谁的，所以打开看了内容……后来你回来找，我把它还你了。”
云霁记得这么清楚，苏晴雪仔细回想，可她脑子里连模糊的印象都没有，只得问：“那本子里写了什么吗？按说不应该是我写大纲的，不然那么重要的东西丢过我肯定会有印象的。”
云霁也没有再跟她纠结她不记得的事，毕竟已经过了三年多，那时候她跟自己也不过就是点头之交，不记得很正常。
“不算是大纲吧，就是你等陆晓的时候随意写了两笔人物设定。我当时无意间看到，后来追雪半融的小说，发现她的新书的主角名字和基础人设都是你写的那个……”
她声音越来越小，到后来干脆不说了，拿起手边的饮料喝了一口。
苏晴雪看着她，从这段话里总结出新的信息量：“你……之前就看过我的小说？”
云霁眼睛不知道往哪儿看，低低嗯了声：“看过。”
“那你……”苏晴雪的话卡住，那你是喜欢雪半融还是喜欢我？这句话差点儿说出口，幸好及时刹车。这话太矫情，而且自己现在以什么身份这么问？
云霁问：“什么？”
苏晴雪抿唇，说：“那你之前怎么没跟我说过？”
云霁讪笑道：“从前不熟嘛。这段时间我们熟了，但你已经好久没写过了，我以为你早就不想再写小说，就没提。”
苏晴雪张了张口，最后轻笑道：“等我准备重新开新文的时候，还会继续在这个号写，到时候提前跟你说。”
云霁眨眨眼，说：“好呀。”
她其实想问苏晴雪为什么之前不再写了，但直觉告诉她苏晴雪大概不想提前两年的事，而且八成和陆晓有关，云霁不想提到这个晦气的人。
本来云霁还想问苏晴雪有没有新的脑洞，但薛静尘给她打电话，说时间差不多要去会场准备了，问她人在哪儿。
云霁唔了声，说：“在苏晴雪这。”
电话那头静了一秒，薛静尘感叹道：“真行！女大不中留！”
云霁脸颊泛红，说：“等我一下，这就出发。”
苏晴雪听出电话里在催，起身去里面换衣服，她动作很快，换了身休闲的牛仔裤搭配浅灰色高领毛衣，外面套上修身羽绒服，衬托出高挑纤细的身材。
云霁眼珠子在她身上转了一圈，暗暗欣赏一番。
苏晴雪没察觉她的视线，兀自说：“好了，我们走吧。”
于是两人拎着箱子到一楼大厅，正好其他几个队友在前台退房，云霁拿着自己和苏晴雪的房卡过去。
路漫凑到苏晴雪身边，递了瓶水给她，问她昨晚睡得好不好。
“还行，就是太干了，我这一觉睡醒口干舌燥。”
路漫点头：“是干，得多敷面膜，不然你这又水又嫩的小白脸要干透了。”
苏晴雪轻笑一声，白她一眼：“哪儿那么夸张，又不是没在京城呆过。”她在京城上了四年学，早就习惯了。
退完房大家一起到地下停车场，跟昨晚不同，今天是各自开各自的车。路漫昨天开得就是齐修远的车，今天自然而然上了副驾驶，苏晴雪则上了云霁的红色跑车。
云霁先帮着把行李放进后备箱，又主动打开副驾驶的车门让苏晴雪坐进去，自己再绕回驾驶席。
不远处还没上自己车的薛静尘看见这一幕，跟身边的秦岭嘟囔了句：“云云这辆法拉利812平时跟个宝贝疙瘩似的，从来不让别人坐副驾驶，每次带咱们她都不开这车。我说她这次怎么特意开这车，毕竟要带乐器设备这车不算方便，原来是为了香车配美人啊。啧啧，这以后啊，云云的副驾驶算是有着落了。”
她感叹完就上了自己的车，秦岭站在原地，目光又深又沉，看着云霁发动车子先一步离开停车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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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苏老师：你喜欢她还是喜欢我？
云云：啊这，不都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