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节在平安夜晚上, 前面几天进行几次分别的彩排之后,23号晚上就要开始正式的整体联排,从主持串场到所有乐队歌手出场顺序、走位之类的, 要全部都过两三遍。

云霁这两天忙得像个陀螺,他们没回家, 直接住在主办方提供的休息酒店, 方便随时进行联系和彩排。

原本时间还是富余,但因为云霁要改演出曲目,于是他们乐队不得不用更多的时间排练。好在他们平时都没有疏于练习, 云霁又早就把需要改编曲的曲子都提前改好了, 这才没有真的手忙脚乱。

23号下午, 所有参与演出的歌手和乐队都在后台准备,等着晚上的联排。云霁抱着吉他和秦岭对曲子,她以后大概率会接过主音吉他的重任, 这两天跟着秦岭练习的很认真。

只不过今天,她时常看手机, 有些心不在焉。秦岭知道她有朋友要来看演出, 好像前段时间他们几个去阳城,就是这位朋友招待的他们。

最开始秦岭没有多想, 但现在见到云霁这样心不在焉,她对待排练和演出从来都十分认真, 不会这么频繁的走神, 今天这样实在反常。

秦岭停下按弦的手指,抬眼就看到云霁眼神飘到手机上,忍不住蹙眉问:“小霁, 怎么了?在等电话?”

云霁回神,恰好路漫的电话进来, 她连忙接听:“漫漫,你们到了吗?”

“到了到了,正在找地儿停车呢,在东区停车场!”

云霁立刻起身,说:“我去接你们。”

说完她挂断电话,抱歉地看一眼秦岭,说:“秦哥,我们休息会儿吧,我朋友到了。”说完不等秦岭反应,直接把吉他放在椅子上,转身跑出休息室。

秦岭深深看了眼她出门的背影,眸光沉了沉。

云霁一路跑到东区停车场,正好跟路漫和苏晴雪遇到,路漫正在那抱怨不好停车,嘟囔着明天音乐节车位该更难找了。

苏晴雪跟她搭话,眉眼含笑。

云霁缓缓停下脚步,她看见苏晴雪眼中的笑意,躁动了一天的心奇异的平静下来,仿佛之前对着手机焦急的等待全都不存在,从苏晴雪出现在她视野范围内开始,她的心就安定了下来。

真的很神奇,原来人的情绪真的可以受到另一个人的影响。从前云霁没有实质性的体验,哪怕她大学时期就喜欢苏晴雪,但因为那时候的喜欢无疾而终,她根本就没来得及体会更多的情绪,只知道失恋真的挺难受的,尤其看到心上人和另一个人相爱。

那时候的云霁只来得及体会失恋的苦涩,她跟苏晴雪最多算是认识,话都说不上几句。

而现在,云霁站在那,看到苏晴雪的视线落到自己身上,看到她看见自己后上扬的唇角,看到她略显锋利的眉眼柔和下来,冲自己弯起眼睛。

冬天天黑得早,路灯昏黄的灯光笼罩在苏晴雪身上,给她的温柔又披上一层暖色光晕。

咚!咚!咚!

云霁察觉到自己的心跳因为苏晴雪的出现跳得越来越快,她花了好大力气才克制住捂胸口的冲动,只微微捏着拳站在那。

这一刻她终于发现爱情美好的地方,她的心正因为另一个人的出现而疯狂,汹涌而来的悸动如此明显,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奔腾起来,叫嚣着她有多么喜欢苏晴雪。

云霁站在那发呆,而苏晴雪和路漫已经走到她面前。

云霁这会儿反应不太灵敏,她还盯着苏晴雪,看着那人走到自己面前,和她视线交汇。

路漫先开口打招呼,语气兴奋:“云云!你们联排在几点?”

好友的声音打破空气中无形的旋涡,云霁收回视线,答道:“晚上十点。”

路漫看了眼时间,说:“现在快八点,还有两个多小时,你们下午就过来准备了,等什么呢这么久?”

因为好友的存在,两人之间微妙的旖旎氛围很快消散,她俩连招呼都没打,却没觉得尴尬,两人之间似乎有看不见的暧昧暗流涌动。

云霁带着她们往后台走,解释道:“联排就是按照出场顺序全部走一遍,但是每个节目不是只排一遍,会排个两三遍,试音走位调整,全部都要进行一次。所以每个节目联排时间大概是半小时,整个加起来时间就很长。”

这是路漫和齐修远在一起之后,逆风乐队接的最大的一次演出,她也是第一次作为家属来看彩排,比需要演出的正主们还兴奋。

苏晴雪看向云霁,她的关注点和路漫不太一样,两人见面之后第一句话,她问:“那你吃晚饭了么?”

云霁微怔,偏头看她,见她神色认真,下意识认真回答:“吃过了,主办方提供的盒饭。”

苏晴雪点头,眼底笑意更浓。

云霁脸颊发烫,转过头不再看她。

路漫没察觉这两人之间的氛围,跟苏晴雪说:“齐修远给我拍了盒饭的照片,我感觉不咋好吃。”

云霁笑说:“还行吧,就是普通盒饭,味道还行,也算干净。毕竟是主办方集体提供的,这些天彩排大家都吃这个,心思都在彩排上,对别的也没什么挑剔的。”

路漫又道:“吃得饱吗?齐修远那饭量总说不太够。”

云霁说:“我吃饱了,可能他们男生饭量大。”

三人进了会场后台,跟从休息室出来的齐修远迎面撞上,齐修远看见自家女朋友,脸上立刻露出笑容,冲路漫伸出手。

路漫拉着他的手,说:“睡醒了舒服点儿没?”

齐修远嗯声:“好多了。”他嗓子还有点儿沙哑,听上去是感冒了。他看见苏晴雪,抬手打招呼,“苏老师,几天不见。”

苏晴雪对他点头,道:“怎么生病了?”

齐修远摆摆手:“没事,京城这两天太冷了,从阳城回来就有点儿着凉,不碍事。”

齐修远说要出去透气,路漫跟着他一起去。云霁则带着苏晴雪进休息室,开门听见里面拨弄琴弦的声音,薛静尘和沈建看见熟人,都起身过来打招呼。他们去阳城时跟苏晴雪混得很熟,几天不见也没有生疏。

只有秦岭,他没有跟去阳城,这是第一次见到苏晴雪。但他在看清她相貌的时候就皱了下眉,他对她有一些印象,在云边城的民宿里见过。

那天他们入住民宿,演出时心情不好的云霁刚进民宿就突然满血复活,当时其他人都没注意到,只有秦岭看清了,云霁是因为看见楼梯上站着的那个女人,才演了一出川剧变脸。

当时秦岭敏感地察觉出云霁的表情不对,所以多看了那个女人一眼,也因此记住了她的相貌。如今第二次见到,又是这么近距离,秦岭暗暗打量了苏晴雪几眼。

跟已经很熟悉的薛静尘和沈建打过招呼,云霁带苏晴雪认识秦岭。

“秦哥是我们的主音吉他手,也是队长。”云霁歪着头笑道,“秦哥平时可照顾我了,我年纪最小,最调皮任性,比如经常改歌改编曲改词之类的,秦哥都纵容我!”

她站在苏晴雪身边,言语和语气有不自觉的亲昵,是把苏晴雪划分到了自己领域的意思。

秦岭坐在那,看着眼前这一幕,只觉得分外刺眼。他从小一起长大的这个人,和别人并肩而立,她对这个人的心思昭然若揭,她们看上去那么般配,而自己只是她口中最照顾她的大哥哥。

秦岭握着吉他的手倏然紧了紧,他面不改色,依然克制又礼貌地对着苏晴雪颔首示意。

和队友们打过招呼,云霁跟苏晴雪说:“我带你到处看看吧,会场布置得挺好看的。”

苏晴雪道:“会不会耽误你练习?”

云霁歪着头看她,眼底全是笑意,摇头说:“没事,我们彩排还要再等很久。”

她看上去很兴奋,整个人充满活力,跟苏晴雪说话时语气不自觉软软的,尾音上扬,听上去带着娇气,薛静尘意味深长地瞄她一眼。

秦岭嘴角绷成一条线,这样的云霁对他来说是陌生的。她排练的时候十分沉稳,对待音乐的时候认真严谨,写歌的时候绷着张严肃的小脸,每一个音符都仔细去抠。

从几年前乐队正式成立开始,秦岭就觉得这个小妹妹已经长大了,虽然也会跟沈建他们斗嘴互怼,但已经不会像小时候那样和他们撒娇了。她不再跟他们示弱,不再是需要依靠他们的小妹妹,他们是并肩的队友。

秦岭已经不记得上次听见她这样较软的声音是什么时候了,他们甚至除了排练都很少见面,只有逢年过节家族之间有聚会时才会有音乐之外的接触。反而乐队其他几个,都和云霁走得更近。

只这一瞬间,秦岭就彻底明白,云霁对这个叫苏晴雪的女人是分外不同的,她会在她面前示弱,会露出娇气绵软的一面。对于骄傲张扬的人来说,只有在绝对依赖的人面前才会这样,秦岭从前觉得只有云家两位长辈和云霄大哥才能让云霁这样,而现在,他在一个陌生人面前见到了云霁这一面。

秦岭的心不停往下坠,格外难受,从前以为可以慢慢来的事,现在却突然发现时间根本就没有往他想要的方向安排。它像最琢磨不透的风,裹着云霁的心去了别处,刮来了他最不愿看到的结果。

秦岭突然觉得不甘心,他被这种酸苦不甘侵蚀理智,开口道:“新编曲你刚才还弹错了一遍,彩排前还是再练练吧。”

这话就是明着留人了,让云霁不要出去晃悠。云霁微微一怔,但她没多想,想到自己之前确实心不在焉的,都没好好练琴。

于是小脸瞬间垮了下来,云霁转头看着苏晴雪,语气低低的:“不能陪你出去逛了,我得练琴。”

表情透着一股小小的委屈,语气也是可怜兮兮,看着就是在卖惨。

一旁抱着贝斯的薛静尘没忍住笑了一声,看好戏似的觑着云霁,看她接着装可怜。

苏晴雪望向云霁湿漉漉的狐狸眼,只觉得心脏被软乎乎的小猫爪子挠了一下,又软又痒。她抿唇克制心跳,眼神却愈发柔和,声音也更温柔:“那就不去逛了,我在这看你练琴吧。”

云霁漂亮的眼睛瞬间弯了起来,她笑起来很美,眼角的泪痣柔媚迷人,勾魂摄魄一般撞进苏晴雪心底。

“好,那我弹琴给你听!”

看上去兴致勃勃的,哪里还有下午心不在焉的样子?

秦岭的表情沉了又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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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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