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宫里,注定不是一个宁静的夜晚。

康熙对达春和搏敦的回答很不满意,但也没有再继续追问。至于今日领头去钦安殿的太监,却是被李德全带走了。

至于太子提议派人现在就去拿凌普进宫,康熙最终也没同意。但他自己也未派人出宫去捉,甚至都没提让凌普明日进宫后去见他,更没有对凌普下旨责罚。

可越是这样,太子的心里越是不安。他实在猜不透康熙心中是如何打算的。而今夜要不要派人去给凌普送信,也让他举棋不定。

康熙并未让太子跟着一块儿回乾清宫。只说天色不早,让他自行回毓庆宫休息。想着乾清宫里还躺着八爷,太子越发觉得心里堵得慌!

可他也不能抗旨,只得老老实实的恭送康熙先行,自己则独自往毓庆宫走去。

“殿下,更深露重,还是早些回去吧。”谢诚跟在后面提醒了一句。

今日下过雨,天气又阴沉,入夜后已经有了秋天的凉意。

太子却没说话,只是沉默地往前走着。谢诚心下着急,太子走的这个方向可不是毓庆宫啊!

回到乾清宫的康熙见八爷已经离开,便叫了留守的小太监问了情况。听闻八爷醒来后就退了烧,太医也来把过脉,便也放心了。

“万岁爷,奴才让御膳房送些宵夜来吧。”李德全在一旁道。

这会已经过了晚膳的时辰,吃些好克化的宵夜,不至于晚上睡觉肚子空的难受。

“李德全,你说朕是不是纵得有些过了?”康熙突然开口道。

李德全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康熙这话的意思。要说康熙这么多儿子中能得康熙“纵”的,也只能是太子了。

这话可不好回答。虽说李德全跟在康熙身边多年,但也不敢胡乱揣测圣意。他想了想才开口道:“做阿玛的宠自己的孩子,应该是人之常情吧。奴才看太子殿下还是个很记恩情的人。许是这样,才让人有机可乘,借着殿下的势就为所欲为。”

李德全知道太子在康熙心中的分量,因而这番话实际还是维护太子偏多,甚至可以说在帮太子撇清关系!

康熙想了想,点头道:“你说的也不无道理。”

李德全心道一声果然,便又不再出声,留出空间让康熙自己静一静。

“朕有时候觉得保成好像还只有桌子腿那么高。没想到眨眼间就是个大人了。”康熙自言自语道。

李德全在旁边凑趣道:“老奴也记得太子殿下五六岁最爱爬万岁爷的御案去抓奏折。那会万岁爷还和老奴说笑,说太子殿下合该也是要担起这份责任的!”

“是啊!”康熙怔怔出神,嘴里不知道喃呢了一句什么。

李德全没听清,便只当没听见,又道:“万岁爷,老奴记得您说过眼见未必实,耳听未必虚。”

“呵,胆子越发大了!还教训起朕来了!”康熙笑了一下。

李德全也当即笑道:“老奴不敢。老奴就是逗万岁爷一乐。您若是不宵夜,早些歇息也好。”

“嗯,准备洗漱吧。”康熙点头。他想着今日凌普的事就来气,真的是没胃口。再就是钦安殿的老槐树好好被雷火劈死,怎么看都不像是吉兆!

毓庆宫里,太子没有进后院,而是独自一人进了前院的书房。这次连谢诚都没能跟着进去伺候。

“砰!”一声脆响从书房里传了出来。因为不放心在门口守着的谢诚微微皱起了眉头!

毓庆宫的一举一动都是这宫里的焦点。太子殿下竟然摔起东西来!这可是才和万岁爷分开呢!若是传了出去,还不知道万岁爷会怎么想!

可谢诚并未进去。他知道太子只是想要一个人独自发泄会儿。便吩咐守院门的小太监关紧了大门,免得传出动静去。

太子在砸了一整套的茶具后,心里的怒火总算是平息了一些!

他不仅气凌普不争气,也气自己这事在康熙面前的表现并不好。眼瞅着他就要往三十去了,康熙却还硬朗的很,再活个二十年都没问题!若是等到了那时候他才登基,他还能做几年的皇帝?

做太子的时间越长,心里越不安。越是不安,他越是想抓点什么在手上!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把凌普推上了内务府总管的位置!可现在看来,他太过急切的举动只怕是早就引起康熙不喜了。

“殿下,奴才能进来么?”谢诚在外敲门。

太子看着一地狼藉,道:“进来吧!”

谢诚低着头进来,顺手便把门关得严严实实。

“殿下,您这会歇息么?”谢诚一边收拾地上的各种陶瓷碎片,一边询问道。

“孤想来想去,今晚还是要找到凌普的好。”太子突然冒了一句。谢诚吓了一跳,差点被碎片扎了手。

“殿下,奴才觉得,您今晚还是早些歇息吧。”谢诚想了想,道:“万岁爷如今正在查凌大人。若是让万岁爷知道殿下连夜送消息,只怕不好。”

太子心中又何尝不知这样不好。可找不到凌普的人,不能提前通个气,那等明日凌普进宫面圣,肯定会被弄得措手不及。

“殿下,您今晚先睡。明日天一亮奴才便去宫门口守着。保管误不了事。”谢诚道。

反正早朝的时间是固定的,宫外的官员们等着进宫的时辰也都差不多。他肯定能碰上凌普。

“孤就怕他明日也不出现!”太子眉头紧皱。

虽说在京三品以上的大员都要参加早朝,但有时候也并不是都去了。有的是手头有事,有的是生病了。只需报备一声就行。凌普不是个爱上朝的。他最是不喜朝堂上官员们就一件事争得脸红脖子粗的。所以他时常摸鱼,找各种理由请假。

若是他明日不来,那可是罪加一等了!

谢诚也知道凌普的德行,这下到真是一时语塞。他去堵人没问题,可人干脆不来,这堵的还有意义?

“殿下,兴许凌大人今日不在宫中是真有事呢?那个领头太监虽说撒谎为凌大人开脱,可也不代表就能认定凌大人出宫不是为公事!”谢诚安慰道。

“呵,这话你自己信么!”太子不由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