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里,户部尚书给八爷算了一笔账,国库现有多少银两,能拨付多少银两,还有哪些即将需要的开销等等。

“近日来雨水不停,臣担心会有洪涝之灾,这赈灾的银两也得先备一些,不敢都掏空了。”户部尚书道。

八爷眉头紧锁,他知道国库不丰盈,但没想到这么空。若是按户部尚书算的,那能拿出来给西北战事用的银子根本没多少。

“朕在位这一年,节省开销,也未曾有大型宴会,虽百姓也有受灾的,但毕竟是少数,大多收成都不错,怎地国库还如此空虚?”

“皇上,当年先帝在的时候,国库曾借出不少银子。后有开始追缴,但并未都追缴回来。有的只还了少许就在先帝面前哭穷,先帝便答应可以暂缓,这一缓,就没了下文。”户部尚书道。

“这事当初竟没有都收缴回来?”八爷震惊。

他印象里这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当时九爷就有一笔欠款,因是四爷追缴,怕弄到康熙面前难看,他最后还是找池小河拿的银子填上了那个窟窿。九爷后来用了两三年才还清。

要知道四爷做事最是一板一眼,当时不少大臣、宗室因为这件事骂他,但四爷不为所动,依旧上门要债。

后来康熙没再提这事,四爷也有了别的差事,他还以为早就把债都要回来了。原来康熙心软,在要回一部分后又暂缓了。

“回皇上,不仅没有都收缴回来,后续还又借出了的。”户部尚书道。有皇帝批条,他这个户部尚书也没法子。

八爷虽后来有监国,但具体到这些事宜却并不了解。当年户部一直是四爷在掌管,这事后续也从未听四爷说过,想来也是康熙叮嘱过的。

“既如此,那朕就命你现在开始追缴!今日你就给朕把清单列出来,朕下旨,你给朕一个个上门去收!”八爷道。

“臣遵旨!”户部尚书忙应道。这虽是个苦差事,但借着这回的西北战事,应该比四爷当年要好收缴。而且八爷还是新帝,这些年不想归还也得掂量掂量。

如今这位皇上,还是皇子监国时是挺和气的一个人,但是做起事来也是很果决的。如今做了皇帝,看着还是那副和善的模样,但真正到事情上,那比当皇子时还严苛。

这也是他为何今日要提起旧事的缘故。这些欠款跨越两朝,如今这大好机会若是不利用,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要回了。

说完追缴欠债的事,八爷又同几位内阁大臣商议了些事情,正准备歇息的,却突然眼前发黑,身子晃了晃。还好手及时撑在御案上,并没有摔到。

但就这一下,也把赵仁宽和几位大臣吓得不轻。

“快去叫太医!”张廷玉道。

“不用!”八爷连忙摆手制止,“朕不过是有些饿。”

赵仁宽忙递过来一杯热茶,八爷接过喝了两口,又拿了块豌豆黄吃了两口,看几位内阁大臣脸都白了,笑了笑道:“朕真的没事,不过早膳用的少了,这会仪事久了,便有些头晕眼花。”

“皇上,还是宣太医来瞧瞧的好。”张廷玉劝道。

“不必了。”八爷却坚持不让。

赵仁宽道:“要不,奴才让御膳房今日早些送午膳过来吧。”

“众位爱卿应该也饿了,今儿就留下来同朕一块儿用膳吧。”八爷道:“你去御膳房,让中午多加些菜。”

“是,奴才这就去。”赵仁宽应道。他没劝八爷请太医的事,因为他知道八爷不宣太医是怕坤宁宫那边知道了担心。

几位大臣可想不了这么多,还是忍不住要劝一劝。

“朕自个儿的身子自个儿知道。太医每隔几日也都要请平安脉,若是有大问题,还能发现不了?”八爷已经有些不耐烦,“说正事吧!”

几位大臣面面相觑,见八爷已然沉了脸,也不好多说,只得再次说起政事来。

好在御膳房那边得了赵仁宽的信,很快就送了午膳来,总算是打破了乾清宫里有些紧绷的气氛。

陪皇帝用膳,即便是皇帝有意表现出和善来,大臣们也不可能真的吃得随意。大家都记得规矩,说话也是开口前先在脑子里转三转。一顿午膳下来,吃了什么不大记得,累倒是真的。

等人都走了,八爷特意对赵仁宽叮嘱,“今日之事不许同皇后说!”

“皇上,您若是怕娘娘担心,也可说太医不是来给您诊脉的,您只是问问惠太妃的情况。”赵仁宽出主意道。

惠妃自上次生病已有大半个月。开始太医说不严重,却不想开了方子,吃了药,却好的很慢。这眼瞅着都要一个月了,药还没停。

“这倒是个法子。”八爷点头,“你这脑袋瓜子转的挺快。”

赵仁宽笑了笑,道:“奴才也是今日听秋梨姑娘提了一嘴,才想起惠太妃已经病了很久。”

“去吧,叫胡太医来。”八爷道。

“是,奴才这就去。”赵仁宽忙不迭的去了太医院。

其实给惠太妃看病的不是胡太医,但胡太医是院判,叫他来过问惠太妃的病情也不为过。

但胡太医是个聪明的,他当这院判已有二十年,自是知道这其中蹊跷。路上就问赵仁宽道:“皇上今日是有哪里不适?”

赵仁宽很是惊讶,道:“您是怎么知道的?”

胡太医笑而不语,赵仁宽也笑了起来,便把八爷突然头晕眼花的事说了。

“皇上早膳当真用的少?”胡太医问道。

“嗯,皇上其实一向早起的胃口都不大好。”赵仁宽道:“这两日心里又存了事,早膳进的就越发少。偏今日早朝的时间长,下了朝还拉了几位内阁大臣们议事。若是平日里,下朝了怎么着也会用些茶水点心的。”

“应该无碍的。”胡太医道:“皇上的平安脉记录我都随时盯着,皇上虽有些劳累,但还算是不错的。公公也不必太过担心。”

“说是这么说,但皇上的身子麻烦不得,所以奴才还是想着让您瞧瞧的好。”赵仁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