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跟我进屋。”陆满月把那三个也是一脸蒙的女同志推进了她住那间屋,轻轻地关上了门并上了拴子。
这三人都是陆满月的初中同学,有着三年共同上学放学的情谊,虽然关系并没好到哪里去,她们却没针对过陆满月。
只不过随着年龄的增长,几人之间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生疏了。
陆满月当着她们的面,解开了裤带绳,然后红着脸把裤子退了下去。
几个女同志都害臊地别开了眼,嘴里止不住的骂:“陆满月,你干什么?我们都是女的,你脱裤子干什么?
你耍流氓啊。”
陆满月没解释,扯过最近那名梳着独辫的女同志的手按在自己腿根内侧。
那人下意识地要挣。
手指抚过陆满月皮肤的一瞬间,眼突然瞪大了不少。
“你,你这里,怎么回事?”她不可置信地又摸了摸,然后径直蹲了下来,看向陆满月腿上。
另两人觉得奇怪,犹豫了一下,也围了过来。
光从窗户那边透射而来。
陆满月死死地捏着两手,任由三人围观研究她的陈年旧伤。
膝盖往上那一片皮肤,越靠腿内侧越多疤。
密密麻麻,上手一摸硬硬的。
一般的破个小口子流点血那种伤愈合绝对不会留下这样的伤疤。
只有伤口大到少块肉长不还原那种程度才会形成这样硬结的伤疤。
陆满月的一条腿膝盖以下,皮肤白净,丝滑。
另一条腿的腿肚上刮了一条六七厘米长的伤口,伤口不深,本已经开始结疤了的,这会子有点迸开,血珠子慢慢地往外渗。
膝盖往上,腿侧,不是硬疤就是坑坑洼洼的窝。
独辫的女孩浑身一颤,轻声问陆满月:“这些,怎么来的?”
“我妈弄的。”陆满月颤抖着声音道。
另外两个女孩直接被震惊得说不出任何话来了。
三人慢慢地站了起来,同情地看着陆满月。
陆满月往床沿上一坐,把蚊帐扯过来一片盖住了腿,轻声道:“这便是我突然不跟你们说话,也不再跟你们一起玩的原因。
我妈不让我有朋友,她看到咱们在一起玩一次,回家我就会被打一回。”
“为,为什么她要这样做?”
“以前我年纪小,只以为是我把妹妹弄丢了,她伤心过度恨着我,是我做错了事,谁家小孩没挨过打,她不过打得狠了些。
可是最近我仔细想了想过去,越想越觉得害怕。
我的妈妈,好像跟你们所有人的妈妈都不一样。
她说为了我好,所以不让我有朋友,不让我跟任何人说话。
她说杨诚意是好人,知根知底,家境又好,让我嫁得近一些,拉着我去相亲,我去了。
我明确的说了我不想嫁给杨诚意,她出离的愤怒,我总觉得我说这话的那一瞬间,她是想打死我的。
但是后来,她突然又同意我嫁给魏定邦,跟着我去见了人谈妥了彩礼收了两百块,定了婚期,还替我张罗着摆两桌。
结婚当天,她端了一碗面给我,我吃了就困了睡了,再醒来的时候,杨诚意在我屋里,他说是我妈放他进来的,要让我和他生米做成熟饭。
我没办法才跳的楼,跳排泄沟的时候,我是真的想死。
但是魏定邦没有负我,他来接我了。
我以为这事就到此为止了,可回门那天,我妈联合那个林干事,把我骗到了厂办区,利用我对爸爸的不设防,再次给我下了药。
如果不是魏定邦来得及时,我不知道事情会演变成什么样子。
这便是我的妈妈。
你们都知道我的,我是个胆子特别小的人,如果不是逼到极致了,我是不会反抗的。
可我不反抗,我怕有一天,我妈又打着为我好的名号,干出什么更可怕的事来。
我运气好躲过了一次两次,要是哪天运气不好没躲得过,那我是不是活不了了?
青青,杨遥,祝艳,你们明白么,我真的太害怕了,我不想哪一天突然就不明不白的死掉,我才十八岁,我想好好的活着,做个对国家对人民都有用的人。
所以我爸要离婚,我是真的支持他。
我不怕人家说我外嫁女管娘家事,因为我只想要保护我的爸爸和自己,不被一次又一次的伤害。
如果你们认为这就是自私,那么我就自私这一回。
离婚是名声不好听,可她的存在,让我和我爸都感觉到生活没了指望,那么这婚姻再继续下去,只会演变成更大的悲剧。
我让你们进来,便是看看我的伤,然后去告诉外头那些人,我究竟为什么要支持父母离婚。”
王青青,杨遥,祝艳瞠目结舌地站在陆满月跟前。
如果不是事实摆在眼前,她们亲手摸过亲眼看过,谁会相信那个东家西家串门时笑呵呵,似乎跟谁都关系不错的李芬,竟然会对自己的女儿做下这么多狠毒的事。
“如果,他们不信,除了男同志,不管是婶子还是姨,女同志想看我就坐这儿,让她们亲自来看来见证,如果大家都知道这些事后,还觉得我陆满月做错了,我就……”
陆满月咬了一下唇,眼前浮现出魏定邦那张坚毅的面庞,瞬间便下定了决心。
“如果到最后大家还是觉得我的存在影响到钢厂的名声和未婚女同志们的婚嫁,我就跟魏定邦去乡下。我都不是钢厂的人了,自然也坏不了钢厂名声影响不了未婚女同志了。”
王青青和杨遥出去了,祝艳主动留下来陪着陆满月。
李芬看到王青青和杨遥出来的时候满是鄙夷和憎恨地看了她一眼,就知道这事要坏了。
再看一个接一个的妇人进了陆满月的屋,进去前全都不情不愿的,出来后个个都红着眼圈抹着眼泪瞪她。
李芬立马跑了出去找帮手去了。
林干事去而复返,身后还跟着两个保卫科的人,气势汹汹而来。
“陆满月同志,百善孝为先,你连自己的亲妈都不顺从,那就是不配为人。
人家都说了,宁拆一座庙,不破一桩婚,咱们红兴钢厂的基调就是稳定团结,为国家生产出更多更优质的钢材。
家庭和睦,工人才能全副精神投入工作,你这样搅天搅地,公然支持父母离婚,这不是悍然挑战咱们厂的精神,你这行为,不是跟那些破坏社会安定团结的坏份子一样了么?”
林干事站在陆家门口处大放厥词。
上岗上线的,半点不提自己撒谎传话的事,直接给陆满月扣大帽,把事情的高度上升到打坏份子上头来了。
现在这年头,要是被定性成坏份子,那可是要倒大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