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陆啊,这都老夫老妻了,你怎么能听你家满月的呢,她是女儿,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以后她有她自己一家人,李芬才是你年轻时的夫妻老来的伴儿啊,你不要那么糊涂,为满月伤了李芬的心哪。”
穿着中山装的女干事皱着眉头站在门外,一脸不认同地看着陆大山。
陆满月认出这人正是那天说杨厂长说让她去对产能数那个干事。
她对自己家的事情关注度太密切了,出现的时机也太巧了。
一瞬间,陆满月便意识到,这人和李芬是一伙的。
她今天来也一定不安好心,有备而来的。
他们是铁了心要把撺掇父母离婚这罪名往她头上扣,还想离间她和陆大山之间的父女感情。
“林干事,你来得正好,杨厂长不久之前跟我交待了一件事儿,让我和你一起去加班处理一下。”陆满月突然出声了。
林干事本能地反驳起来:“你胡说,杨厂长明天学习结束才会坐火车回来,票还是替他订的,你今天怎么可能见过他……”
说完之后,她也意识到有些不对,赶紧住了嘴。
陆满月背在身后的手微微颤了一下,她深吸了一口气,心中不停念着不要怕,困难就是纸老虎。
再开口时,她的声音就宏亮了许多,不再畏畏缩缩。
“是么?那么,昨天你信誓旦旦的来我家传话,说杨厂长回来了,发现三组的产能数据不清晰,催着我带伤也要过去对数据,你又是在哪见到的杨厂长呢?梦里么?”
林干事自知失言,张口结舌,脸一下子胀得通红。
陆满月扭头看着陆大山,眼圈微微泛红,委屈极了。
“爸爸,你看到了么?这个人满口的谎话,她昨天来通知我去对产能,还不让魏定邦一路跟着去,结果我去了厂办区就出事了,要不是魏定邦来得及时,我昨天就被人毁了。
她和妈妈,还有杨诚意他妈明显是一伙的。
妈妈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我好,可她却和外人联合起来,一次又一次的伤害我。
结婚那天,她就给我的面里下了药。
昨天,她还利用爸爸,把药下到了爸爸的茶盅盖子上。
爸爸,这样的妈妈,我好害怕。”
说到这里的时候,陆满月身子抑制不住的颤了起来。
家丑本不外扬,可李芬这一二再再二三的逼她,她再不抓着这机会把这事扯清楚,以后会永远被她拿捏,又回到之前那种任打任骂毫无自尊可言的生活里去。
跟魏定邦在一起这几天,她虽然没怎么休息好,可他什么事都让着她,让她明白了生活可以有另一种样子。
尝过生活的甜,就不愿意再回到苦水里泡着了。
她也不能事事都依靠魏定邦给她解决,他那人打架太凶了,万一打出什么好歹来,公安又会盯上他。
外头的人听说这中间还有这么一出,全都惊呆了。
一时间,原本有些喧嚣吵闹的七号家属楼二楼像被按下了静止键般,寂静得可怕。
李芬从地上爬了起来,要去捂陆满月的嘴,“你这个不孝女,什么下药什么一伙,全都是没有的事,大山,满月从相亲那天昏了一次之后就有点不正常了,你不要信她的话,这孩子指定是脑子有点毛病了,我,我们现在就带她去看下医生吧?”
陆大山脑子里乱哄哄的。
茶盅盖子被泡了药水这事,他是心中有数的。
可之前这面里还下过药,他是完全不知情的。
那天,他被支出去了。
李芬说家里总归是嫁女儿,是大喜事,得入个鞭炮意思一下。
他去点鞭炮的时候发现不知道是谁把鞭炮受了潮,李芬给了他一块钱,让他赶紧去买一挂,洒误了喜时。
他就着急忙慌的出去了。
厂里没有鞭炮卖,得去外头买。
这一来一回就是一个多小时。
他回来的时候就听厂里人说陆满月疯了,恨嫁恨到等不来新郎接人就自己跳楼往新郎家跑,要自己送货上门。
厂里人怕她丢丑,想拦了拦她,结果她竟然要跳排泄沟以死相逼。
李芬这么说,家属楼里也有人这么说。
他就没细想。
现在才知道,结婚那一天,李芬竟然已经干过下药,另一个男人锁进自家要出嫁的女儿房里的丑事了!
所以,不是陆满月恨嫁跳楼,而是被李芬和杨诚意逼得跳了楼。
不是她要以死相逼,而是她当时真的觉得没活路了,真的想死了一了百了。
“李芬,你!你简直不是人!”陆大山指着李芬,气得眼珠子都往外鼓了出来。
陆满月怕他气出个好歹,连忙扶住了陆大山,紧张地喊了一声爸:“爸,你,你缓缓。”
“装模作样,是你自己把你爸气成这样的,这会儿又来充好人了?陆满月,你就是个没良心的,你爸要有个好歹,全是你作出来的。”李芬抱着手站在厅房里,隔着门骂陆满月。
陆大山捂着痛得厉害的胸口,呼吸越发的困难。
他看着满脸担忧的陆满月,又看了看像个外人一样抱着手一脸幸灾乐祸的李芬,那股子怒火就直冲脑门而去。
眼前一黑就往后倒。
“唉呀,陆满月这不孝女把她爸气死了!”明明只是晕了,李芬却说人气死了。
外头的人们瞬间都吓住了。
风向一下子又有些变了。
大家都纷纷谴责起陆满月来。
“怎么着也不能气死自己娘老子啊……有什么事,自己一家人关起门好说好商量不就行了么,非要把家丑外扬,看吧,陆大山这面子上遮不住了,直接给气闭气了。”林干事又跳了出来搅乱。
明明是李芬做的这些事气晕了陆大山,陆大山晕过去前最后一句话也是在斥责李芬,可她就要红口白牙的说是陆满月暴露家丑让陆大山没了脸面才把人气倒了床。
陆满月全副精神都放在了给陆大山顺气上,自顾不暇,看也没看林干事。
林干事一来就堵在了陆大山家外门处,自然也是有用意的。
陆大山气极了说的那话,声音颤抖,外头的人离着一点距离,听得并不那么真切。
这便给了她歪曲事实的操作空间。
看热闹的人不嫌事儿大,听风就是雨,拿着一知半解就四处传。
刹那间,陆满月把陆大山气死了的事就跟长了翅膀似的,传得哪哪儿都是。
“爸,爸,你醒醒。”陆满月一手用力掐着陆大山人中,一手不停给他抚着胸前顺气。
李芬悄无声息地走了过来,举起的手指间寒芒闪烁。
这个男人一心想要离婚,劝不回来了,那不如死了算了。他一死,陆满月气死老子的事就坐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