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冲进了村子。

村长被推得摔倒在地,头磕在尖利的石头上,瞬间碰得头破血流。

他无力阻止这些人进村,只能用手捂着头上的伤口,扯着嗓子冲村子里大喊:“他们不讲理,别跟他们硬着来。”

那二十几个男人砰砰踹开村人的房门,像土匪一样冲进去一通搜,动作粗暴,村民家罐罐坛坛被碰倒摔碎的不少。

一群老弱心疼地看着碎一地的家什,悲愤得两眼冒火。

“找人就找人,你们乱撞乱摔干什么?”

那些男人哈哈大笑,不以为意道:“就几个不值钱的坛坛罐罐而已,碎了就碎了,再买就是,值得你们生这么大气么?”

魏家村太穷了,是方圆十几个村里最穷的一个。

缺少劳动力,村里的老幼妇孺已经竭尽全力了,也创造不出人家村子同等的价值。

这些坛坛罐罐,甚至是手里的每一分钱,都是她们用比别人很多倍的辛苦付出来得来的。

看到这些人如此糟践自己的东西,不少人都气红了眼。

“跟他们拼了。”一家老幼妇孺都抄着扁担冲上去阻拦。

却被男人们轻而易举的打趴在地。

男人们哈哈大笑着踹了她们几脚,嘴里说着不自量力,边嘲讽边往下一家走。

整个村子就几十家人,很快全被他们翻找了一个遍。

知青们一个都没见着。

他们终于开始相信村长的话,又揪了个孩子出来带路,要上山去找那些知青。

孩子看着一片狼藉的村子,握紧拳头默默转身,带着男人们往山上走。

山势陡峭,又高又大,路也难行。

男孩像一只灵巧的猴子一样在狭窄的石壁上攀爬着。

男人们吃力地跟着他往上爬。

足足走了半个多小时,爬到半山腰。

站在半山腰往下看,村子变得异常微小,一座座土坯房就跟一个个盒子似的。

里面进进出出收拾着人小得跟蚂蚁一样。

男人们看了看巍峨耸立的大山,皱眉问孩子:“小孩,还要走多久才能到山顶?”

“还有半个钟能到山顶。”孩子低着头,不敢看男人们。

……

缓坡上,十几个知青围着胡老师,一脸担忧地望着山下。

周芳华突然站了起来,粉拳一握,掷地有声地道:“我不走了,我要去跟他们对质,我根本没见过什么小头大头,也根本没杀过人。”

胡老师叹了口气,“欲加之罪,人家摆明了就是冲着你来的,你说啥都没用的。他们的目的就是要弄走你。”

“建设来报信的时候说,他们每家每户都打砸,连七十岁的老婆婆都踹。

村长也被他们弄得头破血流的……

村里的人那么好,万一我们跑了,他们又拿村里人出气怎么办?

我,我哪怕跑了,这辈子也心中不安。”

“我不同意,我们好不容易才说服村长让我们全体上山开荒,为了就是借此机会离开。

那些人找的是你,只要找不着人,他们自然就会散了。

现在是法治社会,他们又不是真土匪,难道找不着人还敢杀人放火啊?

芳华,你想得太严重了。

其实我们走了,才是给村里人把危险转移掉了。”周小山道。

知青们有觉得周芳华担忧得对的,人不能眼见别人因自己牵累受困而一走了之。

也有觉得周小山说得对的,他们就是想找周芳华,只要确信找的人不在村里了,村里也就安全了。

周芳华不管不顾地要往下走。

周小山就死拿的阻拦。

一时之间,十几个人就僵持着了。

……

那群外村来的男人终于爬上了山顶,各个累得像条狗似的,东倒西歪地往地上一躺,张大嘴不住喘着粗气。

等到他们歇够了,翻身爬起来环顾四周时,这才发现山顶上全是石头包,一点浅土都见不着,连野草都长不出来,怎么可能开荒出来耕种。

他们立刻便瞪眼看向带路的孩子。

“你竟然敢骗我们!”男人们怒气冲冲地瞪着魏建设。

魏建设张着大眼,眼里满是无辜和不解,“你们让我带你们上山,我已经带你们上了山顶了,我咋骗人了?”

“我们是要上山找知青,这山上人毛都没一条!”

“可你们只说要上山……”魏建设缩着脖子委屈无比地道。

一个男人站了起来,举目四望。

突然看到对面那座山的半山腰缓坡上有十几个小黑点。

他立马指着那边对其他人道:“人在那里!”

“现在带我们去那边,要再敢耍花样,我们就把你直接从山上扔下去摔死你。”带头的男人凶神恶煞地对魏建设道。

“杀人,杀人是犯法的。”魏建设看着凶光毕露的男人,心头一紧。

男人笑了,“又没人看到我们带走了你,摔下去别人也只会以为是你自己调皮爬太高没站稳摔下去的,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魏建设脸色一白。

“快带路!”男人走过来把魏建设拎了起来,故意走到山崖边上,作势要把他往下扔。

魏建设吓得浑身不住颤抖,赶紧道:“我,我带路。”

这一次,他再也不敢耍花样,默默地带着人往那边走。

只不过,他每走一段路,都会期盼地看那边一眼。

可那些人却根本没感受到他的期盼,还在那边。

他明明告诉了他们快走的……

他们干嘛不走啊……

明明他们都计划好了要离开的。

那天,他们商量要离开的时候,魏建设听到了。

可他一直没往外说。

他看得出来,这些哥哥姐姐们不是坏人。

便打算帮他们一把。

山脉相连,哪怕他带着男人们绕路过去,也拖延不了多少时间。

魏建设颤抖着唇,几次三番的想要冲那边大喊,提醒他们快跑。

可那个带头的男人的目光告诉他,他要是敢喊,他一定敢把自己摔下山。

爸爸当兵打仗就没回来,家里就只剩下他和妈妈还有脑子不太灵光的小叔了。

要是他被摔死了……

妈妈该怎么办……

魏建设心事重重地往前走着。

男人们看着那些小黑点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心中不由得兴奋了起来。

很快,两方人马间的距离就只剩下几十米了。

随着距离不住缩短,那波知青的面孔已经清晰可辨了。

“哪个是周芳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