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瑾言已经有驾照了,这一路自然是他开车,钟晚晚坐在副驾驶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钟瑾言一边开车一边看着旁边的女孩,“很开心吗?”
钟晚晚“嗯”了一声,笑到“开心啊,哥哥开心吗?”
钟瑾言顿了一下,差不多过了三四秒才回答她,“还好。”
钟晚晚在心里腹诽了一下。
还好什么啊,他的身份去了许家注定是尴尬的,心里多多少少会有些抵触的,这换谁谁愿意去啊。
许家是钟晚晚的母亲许淑华的娘家,许家也是上流贵圈的名门望族,进了大门开了差不多有五分钟的路程才看到了许家的大门。
三层的大别墅,周边都是花园,花花草草什么的打理的都很细致。一入眼就是雕花的大门,看样子应该是红木,古典气息很足。
敲了门很快就有管家来开了门,管家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爷爷,一看见她顿时喜笑颜开,瞥到她身后的钟瑾言,眼神暗淡了下去,一时有些尴尬,但还是规规矩矩地把他们迎了进来。
本来钟晚晚还挺迷惑,一进来倒是明明白白的。
“钟晚晚,你怎么把这个私生子给带来了,快带出去,晦气。”
钟晚晚冷冷的瞥了一眼。
哦,原来是原身的表妹,许南欣,一个气焰嚣张趾高气昂的小配角。
钟晚晚瞥了一眼旁边坐的安如泰山的两个人,脸色顿时就冷了。
“许南欣,你的家教呢?张口闭口私生子,你的礼仪课上哪儿去了?”
似乎是没想到钟晚晚会这么不客气的回怼,许南欣一下子没反应上来,下一秒脸都涨红了,腾地一下从沙发上坐起来,破口大骂,“钟晚晚,你敢说我没教养?”
钟晚晚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嗤笑道:“谁承认就是谁了。”
“你……”许南欣已经被气得血脉扩张,没有理智了,想都不想地直接说道:“钟晚晚,你个有娘生没娘养的还好意思说我没家教,你也不……”
“啪……”
一道响亮的声音响彻在整个别墅里。
许南欣不敢置信地捂着火辣辣的半张脸,眼泪一下子就涌出来了。
“钟晚晚你干什么?怎么能打南欣呢。”从一开始就默不作声的林素这会儿倒是急了,三步做两步地跑过去安慰着她的宝贝女儿,言语里的谴责之意毫不掩饰。
钟瑾言也愣住了,但他没有拦着钟晚晚,算是默认了。
“舅妈。”钟晚晚冷笑了一声,眼底的寒光毫不掩饰地朝那母女二人射去,“您听见许南欣说什么吗?她说我有娘生没娘养呢。”
林素一下子呆愣的原地,许久之后又恢复如常,仿佛没听过这句话一样。
又是因为那个女人,都死了这么多年了,还是不安生。
她爱怜地摸了摸女儿发红的脸颊,咬了咬牙,眼底一片怨毒之色。
许强见这架势不对也不敢再沉默下去了,一上来就握住了钟晚晚的手,“晚晚啊,是南欣不懂事,你看你打也打了,这事儿也就算了吧。”
钟晚晚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这确定是原主记忆里那个对他和蔼可亲的舅舅?自己的亲妹妹亲侄女被他的女儿这么说,只是轻轻揭过?
许强被钟晚晚的眼神看的有些发毛,不由得躲闪视线。
钟晚晚心里冷哼了一声,不动声色地挣脱了许强的手。
走到那母女俩跟前,冷笑了一声:“许南欣,今天看在舅舅的份儿上我放过你,但是你要是再敢提起我妈,下一回等待你的就不是一巴掌了。”
钟晚晚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默念不能崩人设,不能崩人设,眼里却是一片幽暗。
许南欣,这笔帐,我们慢慢算。
许南欣顿时脸色惨白如纸,哆嗦着身躯往林素怀里躲。
钟晚晚没有理会,走到钟瑾言身边,状似嫌弃地说道:“你去车上等我吧。”
钟瑾言正要反驳,便听见钟晚晚悄声说了一句,“我很快出来。”
钟瑾言这才松了一口气,留下一句“有事叫我”便转头出了这个压抑的地方。
这个地方,他确实不怎么喜欢。
钟晚晚被许强带去了书房,往她手里塞了一沓A4纸,钟晚晚大概浏览了几下,心里大概有了个数。
这是关于一份地皮的合同,但是因为政府的政策收紧,这块地皮不能用作商用了。
钟晚晚抬头看了许强一眼,心里冷呵一声,或许她知道许强想干什么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就对上了许强布满算计的眼神。
“晚晚啊,舅舅想跟您说个事儿。”
“你说。”
像是被钟晚晚的冷淡惊讶到了,许强有一瞬间的诧异,但又转瞬即逝。想着钟晚晚可能是因为刚刚的事情耍了小脾气,一时也没有当真。
“舅舅买了一块地皮,把大部分的身家都投了进去,但是现在这块地皮被上面收紧了,要是开不了工,就赔惨了啊。”说着说着,居然还挤出了两滴泪。
啧,真是好不可怜。
钟晚晚挑了挑眉,无声地笑了笑。
果然,看来是资金被套住了。
“然后呢?”
钟晚晚合格地扮演着一个十三岁女孩该有的天真,对许强所说的事儿表现出迷茫。
许强见计划成功,不由心中一喜。
“晚晚啊,舅舅想让你给你爸爸说说,看能不能动动关系,把这块地皮搞下来。”
钟晚晚不动声色地喝了一口茶,掩住了眼底的寒光。
这许强是真当她傻啊。
钟铭泽确实有官场上的关系,但从刚刚的材料的上就能看来这次政府政策收得很紧,在这种关头,谁上谁就是被杀鸡儆猴的对象,危险系数可不小。
许强的算盘打得还真是好,让钟铭泽去得罪人,自己坐享其成。
虽说钟晚晚也并没有相信钟铭泽这个人,但是和许强比起来,钟铭泽还能强点。
钟晚晚沉思了一会儿,皱起了好看的眉眼,状似为难地说道:“舅舅,你也知道我和爸爸的关系并不好,他不会听我的。”
许强一听,顿时急了,连忙打断了钟晚晚的话,急冲冲地说道:“怎么会呢?晚晚啊,你相信舅舅,只要你开口,你爸爸一定会同意的。”
钟晚晚的眉头皱的更深了,眼底出现几分狐疑。
原身和钟铭泽关系不好是天下皆知的事儿,许强不可能不知道,但他为什么就那么笃定钟铭泽不会拒绝呢?或者这中间有点他不知道的事儿。
见钟晚晚还是沉默不语,许强越来越没有耐心了,转而打起感情牌来。
“晚晚啊,你总不能看着舅舅破产吧,我可是你的亲舅舅,你不能见死不救啊。要是你妈妈还在的话,她一定会帮我的啊。”
钟晚晚都要气笑了。
这二话不说就给她头上带了一顶不孝的帽子,明知道原主心软,还直接搬出了许淑华,往人心窝里捅刀子,这是逼着人答应啊。这是亲人?仇人还差不多吧。
钟晚晚的脸色顿时软下来了,眼神迷离,倒有几分欲泣欲诉的姿态,许久之后,小声道:“好吧,那我试试吧。”
不管怎样,先稳住许强再说。这万恶的人设,什么时候才能开心地玩耍。
闻言,许强顿时面上一喜,心想这小丫头真是好糊弄,面上颇有几分洋洋得意。
钟晚晚自然是没有错过这人嘴角一闪而过的笑容,不由得在心中冷笑。
好笑吗?很快你就不这么觉得了。
回家的时候已经快要中午了,路上的人很少,阳光透过树荫照在钟晚晚的脸上,随着车身的移动,斑驳变幻。
钟晚晚用手肘支着头,眼神放空,慢慢梳理着思绪。
经次一行,钟晚晚发现许家人并没有原主记忆里的那么好,从头到尾没有一句关心过原主在钟家的生活怎么样,反而无时无刻见缝插针地提各种各样的要求,好像是把原主当成了……工具人。
还有一个很奇怪的点,他们的话里话外都在离间着原主和钟铭泽的父女关系,但另一方面又让原主去求钟铭泽帮他们办事情。
自相矛盾。
而且还若有若无地问起钟铭泽和谭若的事儿。
真是怪。
虽然想不明白其中的关窍,但是这倒是让钟晚晚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许家人不可信。
钟晚晚头痛地揉了揉太阳穴,脸上带着些许烦躁。
连亲舅舅都在算计她,这原主该是多悲哀啊。
“头疼吗?”见钟晚晚一直在揉,钟瑾言担心地问道。
刚上车的时候,钟晚晚的表情就不太对劲,这都快到家了,还是一副愁思苦闷的样子。
钟晚晚“啊”了一声,才反应过来,朝着钟瑾言笑了笑,“我没事儿,就是有点晕车。”
钟晚晚并没有完全信任钟瑾言,自然不会将自己所想告诉他,只好随便掰扯了一个理由。
趁着红绿灯停车,钟瑾言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里好似看透了一切,让钟晚晚有些心慌。
正打算再扯个理由,钟瑾言却已经转过了头,车内再次恢复了安静,只是车速慢慢降了下来。
钟晚晚悄悄舒了一口气,这男主大人,怎么有种看透一切的感觉。
他们回去的时候刚刚好,钟铭泽和谭若正准备吃饭,一看见他们回来,眼底是展露无遗的惊讶。
钟铭泽眼底有一瞬间的惊喜,“怎么这么早回来?”
他这个女儿每次去许家都要待一天才会回来,今天怎么这么早?难道又有事儿找自己?
想到这儿,钟铭泽眼底升起来的点点光亮瞬间暗淡了下去。
钟晚晚眨了眨眼,疑问道:“不能回来?”
“不是。”钟铭泽面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眼神在悄悄打量着钟晚晚的神色,“既然回来了就吃饭吧。”
“嗯。”
一顿饭吃得比平常还要安静,期间钟铭泽看了钟晚晚好几次,吃完饭了之后,更是在客厅多坐了一会儿,但钟晚晚依旧没有任何要去找他的迹象,吃完饭没多久就上楼玩去了。
搞的钟铭泽更是迷惑,这丫头搞什么?
转眼又是周一,钟晚晚也兢兢业业地当起了她的学渣,能趴着绝对不坐着。
本来这日子这么过着也挺好,但总是有些讨厌的人和事儿要往她面前凑。
钟晚晚看着手机上的消息顿时一阵无语,她昨天才去的,这都已经是今天第五条简讯了。
许强这么心急的吗?
钟晚晚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顺手删除掉了信息。
她没看见,她不知道,不能怪她。
钟瑾言今天有事儿没办法接她,就让司机先带她回家。钟晚晚被许强烦的,今天一天都没休息好,整个人摇摇晃晃地朝前走,看着脚尖,摇头晃脑地往前走。
接着她就听见了一声惊呼,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坐在地上的,对面的人也被撞到了地上,脚上还穿着一只高跟鞋。
钟晚晚撑着地站了起来,连忙跑过去查看谭若怎么样。
“阿姨,你怎么样?撞到哪里了?”钟晚晚脸上的焦急不似作假,她是真的很愧疚。
她进来的时候没看路,才撞到了正在穿鞋的谭若。
这件事她有错在先。
本以为谭若会很生气,没想到她只是摸了摸钟晚晚的头,笑了笑,扶着鞋柜站了起来,穿上了另一只鞋。
“阿姨没事儿,你没有伤着吧?”谭若拉着钟晚晚转了一圈,确认她没事儿才松了一口气。
钟晚晚摇了摇头,说来也巧,她倒的地方刚好是垫子上,所以并没有很疼。
她一转眼,指着谭若的衣服,“阿姨,你的衣服。”
谭若的衣袖那里赫然有一个大口子,果不其然那不见一块布料正挂在鞋柜抽屉的把手上,不用说肯定是刚刚倒下去的以后挂到的。
谭若的眼神暗了下去,盯着那一块破洞的地方若有所思。
少顷之后,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没事儿,就是一件衣服而已,阿姨换一件就好了。”
谭若摸了摸钟晚晚的头发,便转身回房间换衣服了。
但是钟晚晚却没有动,眼神渐渐飘忽起来。
不对,谭若刚刚看那件衣服的眼神分明带着些怀念,不可能只是一件普通的衣服。
“玄玄。”
“我在。”
“那件衣服对谭若有什么特别意义吗?”
“意义可大了,那是谭若第一任丈夫在他去世前给谭若的最后一个生日礼物。”
钟晚晚咽了咽口水,闯大祸了。
不过……
钟晚晚眼珠一转,灵机一动,“钟铭泽和谭若的关系是不是没那么好?”
玄玄:“……”又被套话了。
见玄玄半天没反应,钟晚晚心知自己十有八九猜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