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安凛年纪尚小又如何,有陆向晚在,谁敢看轻陆家。

他们有预感,在这次白河秘境之后,所有人对云水城都要重新看待了。

但此时传来一声厉呵声,“不行”

众人闻声看着面露急色的温景然,一脸迷惑。

或许是注意到了自己的失态,温景然敛了敛神色,道:“你有伤在身,封印会耗失大量灵力,你的性命会受碍的。”

其实温景然还有一点没有说,那就是因为体内毒素的原因,陆向晚恢复灵力的速度也会比其他人要慢得多,他们只需要半月左右便可恢复,但陆向晚或许需要两三个月或半年才可。修真界危机四伏,更遑论如今封印受损,万一在她灵力未曾恢复的时候孤身一人遇袭,那会发生什么,温景然不敢想象。

闻言,众人面上皆露难色,虽说这封印之事急迫,但也不能拿人命开玩笑啊。

陆向晚也是愣了一下,急忙在脑海里问玄玄:“怎么回事?”

玄玄:“是真的,黑水渊的封印是曾经三城两宗的先祖设下的,那些可都是即将飞升的老妖怪,所设下的法阵自然非比寻常,后代之人皆没有足够的充余灵力去加固,就算是元婴期的高手,最后封印下来都至少要损耗七八成的功力,其余那些小虾米更不用说了,被封印反噬而死的比比皆是。你一旦耗费功力过多,体内的毒素很有可能会压不住。”

闻言,陆向晚一时也为难了起来。

凌元功法只传嫡系,整个云水城也就陆向晚和陆安凛会,并无第三人。

她若上,可能会压制不住毒素而提前身亡;但安凛若上,十成十的会被直接秒掉。

略微思索了一下,便定了注意,“有什么办法能保住我的小命吗?”

玄玄看着光屏无声地笑了笑,扯了扯唇角,心道一声:果然。

“说来也巧,非白那里刚好有一颗从忘忧谷带过来的三元丹,那东西可以极速补充人的灵力,虽然是虚的灵力,但是却能暂时争取出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就需要你自己运行所剩的二三成功力聚集到你的心脉处,护住你的心脉,这样一来,顶多伤身,但不致命。”

陆向晚舒了一口气,脸上的凝重渐渐散去,嘴角重新勾起一抹笑容,轻声道:“无妨,小白偶然获得了一颗三元丹,刚好带了过来,我不会有事。”

陆向晚依然笑着,但却咬重了一颗这两个字,毕竟她不能保证这里坐着的人是否都心如明镜,她不想给非白带去不必要的麻烦。

“既然如此,那么就请陆道友准备一下,三日后我们前往黑水渊。”凌言一锤定音。

既然能保证无恙,那还是早些开始的好,毕竟再拖下去,也不知道封印还会发生什么变故。

“好。”

程逸见此,便拱手告辞,抬腿就要离开,却在门口堪堪停住了脚步,忽然转头厉声道:“小兔崽子,还不走?”

但程夙却半点没有被他老爹的这个气势吓到,嬉皮笑脸地说道:“爹,我得留在这儿陪着安凛啊,您还想不想要女婿了?”

程夙这玩世不恭的话,气得程逸是吹胡子瞪眼的,一时间涨红了脸,却又是一脸的无可奈何。

下一秒,他忽然偏头道:“陆小姐,可否与老夫借一步说话。”

忽然被点到名的陆向晚愣了一下,哎嘿,这不是教育程夙嘛,怎么忽然叫她啊。

如果有表情包,那么陆向晚现在的头顶肯定有很多问号。

呵,少年,你是否有很多疑问。

不过陆向晚很快就反应过来了,连忙起身,拱手道:“自然,程伯父,请……”

程逸的面色这才缓和了些,朝着程夙冷哼了一声,大有一番炫耀的意味。

“长姐……”见着陆向晚抬步就要出去,陆安凛急急地站了起来,想要阻止。

刚刚他看程逸的面色不善,就知道是因为自己的事,此番他单独叫长姐出去,还不知要干什么,他是万万不放心的。

陆向晚轻笑了一声,安抚似的拍了拍陆安凛的肩膀,柔声道:“别担心……”

她知道陆安凛的担心,但她却并不这么觉得,她感觉这个夙和城的城主好像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凶。

陆安凛这才再次坐了下来,但心依旧落不下来。

彼时程夙也皱了皱眉,轻声道:“爹……”

程逸瞥了自家这臭丫头一眼,便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时竟觉得有些好笑,他有那么凶吗?一个两个都生怕自己将陆向晚给吃了?

但程逸依旧努力维持住了自己脸上的严肃,不苟言笑,笑容半丝不露,转头给了程夙一个白眼。

……

半个时辰过去了,两人依旧没有回来,大厅里所有人都跃跃欲试地朝门口张望,毕竟这陆城主和夙和城的少城主之间的事情他们还是有些耳闻的。

陆安凛更是坐立不安,长姐若是因为他的事情被责难,他更是万死难辞其咎。

此时就连程夙都有些心急,她老爹到底跟人家说什么呢,要说这么久。

大厅里也就唯独温景然泰然自若,从头到尾都在闭目养神。

不消多时,门外传来一阵粗犷的笑声,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不仅陆向晚面上带着三分喜悦,程逸更是喜形于色,脸上的皱纹挤在一处,倒像是个福娃娃一般。

程夙重重地舒了一口气,看来她老爹心情不错。

程逸一进来,就没好气地白了自家这臭丫头一眼,程夙倒是被这意味深长又带着几分嘲讽的眼神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爹,您跟长姐说什么了。”

闻言,陆向晚递到嘴边的茶水顿了一下,抬了抬眼,眼底带着几分揶揄。

长姐?她同意了?

不过陆向晚想了想,还是决定不纠正了,反正迟早的事儿。

程逸闻言冷哼了一声,看向程夙的眼神那是满满的嫌弃。

程夙被自家老爹那变幻莫测的神色搞得更加迷惑,这迷之笑容是怎么回事。

还不待深想,便听到程夙言道:“哼,臭丫头,本座还以为你有多大本事,搞了这么久夫君都没到手,到头来还得你老爹出手,你羞不羞?”

程夙被自己老爹一番霹雳啪啦的话砸得半天没有缓过神来,下一秒心头涌上一阵狂喜,说起话来都还有些结巴,“爹……你,你说什么,真的吗?”

她没听错吧,她老爹刚刚说的是女婿?

程夙忽地转身看向从一进来就安然若泰地坐在那里悠哉悠哉地喝茶的陆向晚,眼底尽是询问。

只见陆向晚坐在那里,柔柔地笑着,对程逸的话不置可否。

见此,程夙心底更加窃喜,一时激动得泫然欲泣。

程逸看着这个高兴的手舞足蹈的傻女儿,心底也柔软了几分,但面上依旧端着,神色半分不露,给了程夙一个白眼,意思不言而喻。

“阿逸啊,你这是……”从刚开始就被雷得外焦内嫩的凌言终于回过了神,轻声询问道。

他和程逸是自小的交情,自然知道他这位兄弟对程夙这丫头的头疼,此番作为是为何,他倒是分外好奇。

程夙总算是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笑容,“还能怎么了,我女儿要成亲了呗。”随后他似是想到了什么,露出一个坏笑来,“凌言,这次你必须给我出点血。”

凌言这人他还能不知道,那高级法器多得都快堆成山了,他亲爱的小侄女成婚,自己要一山的量不过分吧。

闻言,凌言抽了抽嘴角,不自然地笑了笑。

他可没忘了程逸上次说完这话,然后顺手框走了自己一件初级神器的事儿。

一想到这个凌言的心简直就在滴血,那可是神器啊,他融了多少高级灵器才换来这么一件。在自己手里都还没捂热呢,就被这小子给框走了。

此时凌言面上已经带上了几分小小的绝望,心里大有一种想要把程逸扔出黑水城的冲动。

这次怕是半个黑水城都要被他搬光了。

交友不慎啊……

此时陆安凛已经可以用震惊来形容,就这么一直呆愣在那里,怪可爱的。

就半个时辰,长姐就把他给卖了?

程夙一个箭步就冲到了陆安凛的面前,一把抱住了他,将头埋在了陆安凛的颈肩处,“阿凛,听见没有,我爹和你长姐都同意了,我们可以成亲了。”

程夙身上丝毫没有女子所谓的矜持,大大咧咧的,说抱就抱,肆意,让人羡慕。

本就深受冲击的陆安凛一下子就被抱懵了,一触即到众人揶揄的视线,眼神躲闪起来,脸直接红了个彻底,作势就要挣扎出来。

陆向晚好笑地看着两人截然不同的反应。

该害羞的不害羞,不该害羞的倒是害羞得紧,角色互换啊。

此时,大殿里响起了好几处的咳嗽声,好像生怕他们听不见一样。

这时,程夙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依依不舍地放开了陆安凛,干笑了几声,拱手道:“程夙无状,请各位叔伯见谅。”

见此,凌言率先摆了摆手,笑道:“年轻气盛嘛,理解理解,下次注意就行。”

今日在场的都是和两家有故交的,他们放肆些倒无妨,只是等到其他宗门来了后,就不能这么无所顾忌了,毕竟这有些人的脑子多了点水。

陆安凛总算是从连番的轰炸之中缓过了神,看着众人皆是一番了然的样子,他急急地开口争辩道:“我没答应嫁给你啊?”

“噗……”陆向晚直接没有任何形象地呛了出来,一杯上好茶色的新茶就这么洒在了衣襟上。

饶是如此,陆向晚已经止不住,顿时暴笑如狂。

嫁?真是角色互换了?男嫁女,那也不是不可以。

陆安凛忽然反应上来自己刚刚说了点什么,急忙补救到:“不是,我是说我还没……”

陆向晚眼底的戏虐,陆安凛自然看得清清楚楚,本就略带薄红的脸颊瞬时红了个透顶,一时又结巴起来,“我……我……”

想要解释,却越描越黑。

陆向晚瞟了一眼不动如山的温景然,转念一想,一个念头涌上心来。

她笑了笑道:“阿凛的意思是我还没成亲,他自然不能答应你啊。”自古长幼有序,自然没有弟弟要赶到长姐前面去的道理,陆向晚这么解释倒也是合情合理。

程夙顿时哭丧着脸,“那我怕是等好几十年了。”

陆向晚和温景然的事情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她自然也是知道的,所以她没有说‘她怕是等不到了’这句话,而是换了个方式。

果不其然,此话一出,众人的注意都被程夙那带着满满愁绪的话吸引了过去,顿时一个个皆取笑起她来。

陆向晚笑了笑,眼底划过一丝不明的情绪,“不会很久的。”

陆向晚话音刚落,便已然感觉到了旁边投来的那一束炙热的目光。

玄玄:“你有把握很快拿下温景然?”

别问玄玄为什么不问陆向晚要和谁成亲,因为这个问题没有任何可问性,除了温景然,不会有第二个人选。

陆向晚嘴角噙着笑,意味深长,“以前不会,但说了这话就不一定的。”

陆向晚本以为时隔小半年,温景然怎么招都该想清楚了,不过就照刚刚的反应来看,还是火候不够。

是以,陆向晚才突发奇想,给他加了一把火。

陆向晚笑得明媚,温景然心里却是如火烧般煎熬。

成亲,她要成亲了吗?和谁呢?非白吗?

温景然的心思一时千转百回,在这分离的半年,他将自己独自关在朱颜峰,谁都不见,一次次地探查着陆向晚的行踪,如同一个鬼魅一样,一遍遍地问着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连日的心理质问和朱颜峰里无处不在的熟悉气息,也终于让温景然看清了一个他不愿面对的真相。

他爱上陆向晚了,他爱上了自己曾经的……徒弟。

可就算明知了心意又如何,不过是多添几分压抑罢了,他将自己关起来,始终不肯面对任何人,就连钟肃也见不到他,他以为这样就可以逃避一切,可当钟肃说起黑水城秘境松动,云水城的人已经出发,陆向晚或许也会去的时候,连日建立起来的冰封一瞬间便碎干净了……

连日来压抑得有多狠,爆发的时候就会有可怕,温景然当时就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见到陆向晚,他想要见她,他……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