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老弟啊，你也不要叫我周大人了，我年长一些，托个大，你叫我周大哥，我叫你江老弟。”
“哈哈，小弟见过周大哥。”
“哈哈哈哈，凭此当浮一大白，来，干杯。”
江城举杯和周煜对碰，“来，干杯！”
慢慢的，周煜有些喝多了，眼神已经有些迷离了。
江城见时机差不多到了，便开始询问自己心里的疑惑。
“周大哥啊，你好歹也是六部尚书，怎么住的地方这么...”
“这么破烂是吧。”
周煜笑着接过话茬。
江城点点头。
“江老弟啊，你说，咱们做官是为了什么？”
“为了造福百姓。”
江城给了一个官面上的回答。
周煜却摇摇头，“老弟啊，咱这没有别人，不用说那些话，老哥都知道，绝大多数人做官都是为了权，为了钱。”
“都觉得当了大官就应该吃喝嫖赌享受荣华富贵。”
“但老哥是从下面爬上来的，我的父母都是地里刨食的，我做不到拿着百姓的血汗钱去挥霍。”
“我将自己的月钱都寄回老家了，所以这里才如此破败。”
“老弟啊，你不知道，老哥我是真的很羡慕你，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四品官职了。”
“同样的官职我却用了整整三十年。”
“十几年的寒窗苦读，十几年的风霜雨雪，这一路走来的主版不易只有自己知道。”
说着说着周煜红了眼眶。
“老弟啊，不瞒你说，我这已经很久没有人来了，官场上他们都视我为异类，不与我来往。”
“今天你能来，老哥我很高兴，或许除了这道门，我们会是官场上的劲敌，但现在，我是你的周大哥，你是我的江老弟。”
江城不禁动容，他没想到在京城这样的大染缸中还有这样一位坚守本心的官员。
“周大哥，你说得对，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来！喝酒。”
“哈哈，老弟好文采，来！喝！”
喝了一杯酒后，江城又问道。
“周大哥啊，嫂子呢？孩子呢？怎么没看到呢？”
闻言周煜脸上泛起苦笑。
“我这样子哪里有女人愿意跟着我，当初本就是利益联姻，我既不贪也不腐，给不了她想要的生活，也就带着孩子回娘家了。”
“利益联姻？按照周大哥你的性格，怎么会接受利益联姻呢？”
江城不禁好奇的问道。
从刚才周煜说的话来看，他不像是会为了权力而委曲求全的人啊。
周煜一口将杯中的酒喝掉，摇摇头。
“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可与言者无二三，今天就与老弟你说说这二三。”
“我祖籍南溪，父母都是农民，在我未出生时，父母便为我安排了一段婚姻，是我父亲好友的女儿。”
“这没什么不好的，那个姑娘人很好，勤劳温婉，我与她青梅竹马，约定好长大后成婚。”
“后来，我年长了一些，有了志向，不甘屈居在乡野之地，我告诉她，我要考取功名，八抬大轿风风光光的迎娶她。”
“她很支持我，每天夜里都做女工挣钱，为我积攒求学的盘缠。”
“她做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为此我日夜不辍，挑灯苦读，希冀能够早日考取功名迎娶她过门。”
“似乎一切都很好，但一场意外打破了这样的日子。”
“一次她上街为我买纸的路上，被县令的儿子看上了。”
“那个畜生，他...他...”说到这周煜眼神中满是杀意，右手死死的捏紧酒杯。
“他叫人把翠儿绑了回去，毁了她的清白。”
“那时的我年少轻狂，跑去县衙告状，却是被打了出来。”
“气不过的我又去州府告状，但那些畜生都是一丘之貉，虽然重新审理的案件，但最后却说是翠儿勾引的那个畜生。”
“就这样还不够，县令的那个畜生儿子，他又带人找到了村里，当着村民的面让手下人轮番侮辱了翠儿。”
“不堪受辱的翠儿最终投河自尽，等我从州府赶回来时，见到的只有翠儿的灵堂。”
“我恨！我恨那个畜生，恨那一帮畜生！恨那些村民，没有一个人愿意帮翠儿。”
“于是我带上盘缠独自离家，四处求学，我曾于烈日酷暑下跪在一位学者的门前请求他收我为徒。”
“也曾于寒冬腊月在四处漏风的破烂寺庙中抄书。”
“终于，我考上了功名，一步一步，一步一步，从南溪那个地方走到了玄天殿。”
“然后我用自己手中的权力将那个县令全家都杀了，但这件事被兵部尚书知道了。”
“他威胁我，若是不娶他刘家的女子就告发于我，届时我的父母也将被连坐。”
“我屈服了，最终娶了刘氏女子为妻。”
“后来，我慢慢的不再去想过往的事情，想要为这个江河日下的国家做些什么。”
“但这个国家病的太重，想要去除沉疴，只有新君登基施行新政。”
“于是我与刘伟一同投入大皇子麾下，希冀辅佐他登基后能够挽救这个国家。”
“但......唉。”
说到这周煜突然不说了，只是叹了口气，给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
听完周煜的往事，江城有些佩服这个中年汉子，他凭借一己之力，生生打破了阶级的枷锁。
在坐上人人羡慕的高位后也没有沉溺于权力美色，一心想着为国为民。
或许他和江城是敌对阵营，但那只是立场不同，他只是做了一个自认为最正确的选择。
想到这，江城忍不住开口。
“周大哥，你可曾想过，大皇子并不是最好的选择。”
闻言周煜深深看了他一眼，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又喝了几杯酒后，周煜再次开口道。
“老弟，今日之后，无论朝堂如何，你不要记恨老哥。”
“周大哥瞧你说的，我像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吗？不说朝堂，来，喝酒喝酒。”
“哈哈，是老哥错了，不说朝堂，我自罚一杯。”
.....
等到两人将一坛酒喝光，时间已是不早。
江城见状便告辞准备离开。
周煜摇摇晃晃的送江城到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