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刘神医的指责,一位站在床边的老嬷嬷低头道。

“可是,那药丸是大小姐带回来的,之前府医看过说没问题后,我们试着给老夫人吃了,她服下后,气色都会好上一些的……”

她抬头看了眼悲痛哭泣的许云菲,又看了看后面的许郡守夫妇,继续低头道:“所以,夫人让我们继续每天喂老夫人吃一枚的。”

白胡子老头跺脚:“你们糊涂啊!”

“老夫让你们先等等,我回来后拿了拿药还需要一些时间细细分辨,你们怎么就能胡乱给病人吃呢?”

他苦口婆心:“这药哪怕是没有问题,但是药三分毒,是需要对症使用的,怎么可以随意给病人随便用药!你们不听老夫的医嘱,又何必邀请老夫过来,给病人看病呢!”

“这要是更严重了,你们可不许外传老夫来给这人看过,你们这样,老夫还看个什么……”

一屋子的人都低着头听训,没人敢做声,许郡守夫妇也是只能赔笑不停说是。

看他还没正式看诊,就在那叨叨个没完,很有看都不看直接甩手走人的架势,白时锦忍不住出声:“放心,许老夫人没事的。”

老头瞪向白时锦:“老夫正在说话,你这女娃瞎插什么嘴!你许家是不是根本就不看重老夫,那老夫还不如直接离开,让你们自己玩去!”

见他有些生气,许郡守上前一步,拱了拱手。

“刘先生,是家母情况实在不佳,您那时又还在外采药,我等实在是等之不及,只好先用效果显著的药暂时服用一二,就是为了能等到您回来啊。”

“还望先生您至少先看一看家母,再言能否诊治可好?只是看一下,我也愿意奉上千银感谢先生。”

又看向白时锦,勉强笑笑:“你是云菲的朋友吧?家中此时有些不便,恐会照顾不周,不如我让丫鬟带你先去旁屋休息。”

白时锦摇了摇头:“不用了,郡守大人,我是云菲请来为许老妇人看病的。”

闻言,屋里的众人都是一愣。

许郡守的夫人有些惊疑不定:“你这孩子,看着也不像是……”

白时锦笑笑:“我的医术只是没来得及显露于外而已,平日里一般也不做大夫打扮。”

说着,为了表示她确实会医术,她指了指桌子上的那个药瓶:“许老妇人服用的药丸,就是我提供的。”

屋子里的人顿时更加吃惊了,但看清白时锦就是一个模样娇俏打扮精致的小娘子,也就仿佛过了及笄的年纪。

顿时都皱眉起来。

“云菲,你不是说是你一个擅长医术的朋友提供的吗?怎么会是一位如此年轻的姑娘?!”

许云菲此时趴在床边,低垂着头,低低说道:“是女儿的错,是女儿太冒失了。”

又抬起头,看向白时锦,眼神有些空茫:“时锦,我……抱歉,现在有刘神医在,要不你先和丫鬟去旁屋休息一下?”

“放心,我并不会怪你,是我的问题,我……抱歉……”

“时锦,你先出去吧……”

许郡守沉下脸,许夫人也面带寒霜:“这位小姐,人命关天的大事,可不是由着你一个内宅小姐玩笑的,请先出去歇着吧,若是我家老夫人有了什么意外,我……”

听到许夫人有找白时锦麻烦的意思,许云菲急忙道:“母亲!”

许夫人低喝道:“云菲,之前就是因为你太过鲁莽才导致你祖母遭难,现在你还要为一个要害你祖母的人开脱吗?”

许云菲摇头:“母亲,若有什么罪责,请都由女儿承担吧,时锦她是好心愿意帮我的,女儿怎可以以怨报德。”

徐夫人冷声道:“好了!等会再和你说。”

刘神医也是嗤笑一声:“呵。”

“老夫就说,什么糊涂大夫,能完全不接触病人一次,就敢随便送药给病人服用的?”

“这不是害人嘛!”

“原来是个不懂事的小丫头片子,难怪了,小丫头,老夫告诉你,医术一道复杂艰深,各种疑难杂症变化无常。老夫即使学了大半辈子,也有许多病症难以轻易下手诊治,你这小女娃只怕都没看几本医书,就敢随意给人送药。”

“想来之前就有这么做过,只是运气好,才没有害死人罢了,这次许老夫人的事,她若是有事,你可是要负主责的!”

面对一屋子对自己充满了警惕和些许敌意的人,白时锦抱起胳膊,点了点头:“行啊。”

“不过,老先生与其这么一直推脱着责任,不如先去给老夫人把把脉,或许她已经没事了呢?”

刘神医又被气到,胡子都一颤一颤的。

“说我推脱?好好好,老夫倒是没见过你这样的小女娃,等老夫把过脉后,定然要叫你心服口服!”

狠话丢完,刘神医哼了一声,对失魂落魄的许云菲呵斥:“你这女娃,还不快点让开,让老夫先把把脉。”

许云菲擦了擦脸,低着头退开。

说着,那刘神医的手指即将按在许老妇人的手腕前。

门外,又有人拉拉扯扯地进来了。

其中一人还骂骂咧咧的。

白时锦和众人看去。

领头的人,竟是宋行止。

他身后,两个护卫带着一个长相颇有几分像山羊的中年道士一道进来。

中年道士嘴里嘀嘀咕咕的,很是不满的样子。

“哎哎哎,你别拉我啊,老道我腿脚不好的,要是摔了,不止医治不了这人,连你我也不管了!”

推搡着道士的壮汉沉默不语,只是提溜道士的动作稍微轻了一点。

屋子里的人听到他们进屋的动静,都回头看来。

白时锦和宋行止对视上,都是一愣。

白时锦上下打量了下宋行止的周身,脸还是那么赏心悦目,身上也没看到有多添什么伤势,松了口气,笑吟吟地看着他。

这人看起来状态不错,看来最近没发生什么意外。

宋行止虽然回了个礼貌的笑容,神色淡然。

但他心中莫名有些欢喜。

张了张嘴还是选择对白时锦微微颔首,然后转头对许郡守道。

“许大人,这位道长对于医术一道很有研究,我听闻你家老夫人常年缠绵病榻,最近似乎又越发严重,便请他过来为你家老夫人看看。”

许郡守夫妇即使心情沉重,但见到宋行止还是下意识站直了些,他们不约而同地挤出一个笑容。

“真是麻烦宋公子了。”

“劳烦宋公子。”

一旁,刘神医看又来了一个给人看病的,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真是的,明明都请老夫来了,居然还一个接一个地邀请旁的乱七八糟的人。”

说着,伸手指了指白时锦:“一个不懂事的小女娘。”

又指了指山羊胡道士:“一个不修边幅的落魄道士。”

然后叉起腰:“怎么,觉得我刘神医的名头不够响亮,所以又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两个,擅长糊弄人的江湖骗子和老夫比吗?”

“你们这分明是瞧不起老夫!”

郡守看刘神医那手指再移一点就要指到宋行止了,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把他的手给按了下去。

好言相劝:“刘神医,消消气,莫要如此激动。”

“我等自然是信得过您的,只是家人和……友人也都是好心,不知道您已经到了骅成郡,才又邀请了其他的人来,不过,既然您是先到的。”

说着,看了看宋行止的脸色,见他没有不满的意思,才继续对刘神医道:“刘神医您先请,先请。”

“哼!”

“要是老夫来之前,知道现在是这幅光景,老夫就不来了!”

“真是的,一个个的,尽是些瞎胡闹的……”他念念叨叨地很是不满,还是伸出手指按在了老夫人枯槁的手腕上,闭上了眼睛。

然后……

他拧着的眉头松了松,猛地睁眼看了白时锦一眼,又细细打量着许老夫人的面颊,嘴皮上下磨了磨,沉默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