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渐暖,许瑶的养兔子计划也正式开始,在许老爷子的帮助下,用竹条做了上下两层的兔子窝,上层底部空隙大一些,可以排粪。

落到下层的兔子粪每天收集起来囤放在阴凉处等发酵成熟粪就能给老许家的自留地做肥料,一点儿也不会浪费。

养兔子的饲料主要是青草、菜叶、红薯藤。刚开春野生的青草山上最多,许瑶趁着割青草的间隙,顺带跟萧羽去拿初中课本。

萧羽是个很爱护书本的人,所有的书籍都整齐地放在床底下角落的皮箱子里,上面还拿厚厚的一层衣裳压着,连一丝灰尘都没有,每本书都有翻动过的痕迹,虽然旧,但密密麻麻写满了批注和笔记。

他的字迹遒劲俊秀,字连成行规整得像是印上去的一般。

随手翻了翻,有前世的基础,再加上萧羽的笔记简洁易懂,她对课本上的学习内容并不吃力,就是少不了要加强巩固,攻克重点难点。

能重新获得学习的机会,许瑶十分珍惜,郑重跟萧羽道了谢,拿着课本回家,把书压在了床褥底下。

一直到了三月份,军子上学的时候,村里民办学校里也迎来了一位新老师,就是前世对许瑶有知遇之恩的林老师。

林老师是海都人,大学毕业后被分配到当地的县城高中任教,因为工作中的意见分歧,受上级打压就被分配到红星村的联合承办小学任教。

许瑶感念着林老师的恩情,一听军子说起这位老师,立马就上了心,红星村是个偏远山村,跟城里的生活条件还存在着很大的差距,记得前世林老师刚来因为水土不服,当时又赶上春耕,没有人能抽出空照顾他,那段时间他上吐下泻,差点都掉半条命去。

这回许瑶说什么也得帮帮他。

借着送军子来上学的功夫,她在学校见到了林老师,一大清早,他站在教室里,身型瘦高,带着黑框眼镜,身上穿着件洗得发黄的军绿色外套,虽然刚到但是已经开始备课,没有因不公正待遇怨愤不满。

“林老师早上好。”军子的嗓门响亮,十分有礼貌。

林老师转过身看向军子,没有城里读书人身上的那股傲慢,笑意亲和:“你也好。”

他把视线落到许瑶身上:“你是军子的姐姐吧?”

许瑶看着熟悉的脸庞,强忍住眼眶的湿意,深吸一口气,伸出手道:“林老师你好。”

乡下人很少有用握手的方式打招呼,林老师眼里明显一诧,但还是欣然握手:“小同志,你好。军子在学校很听话,你放心。”

军子受到老师夸奖头昂得高高的,许瑶夸赞地摸了摸军子的头:“好好跟林老师学习,等长大了有出息,为祖国建设出一份力。”

军子使劲儿点点头,这会儿时间还早,农村孩子上学很少有积极的,尤其遇到家里不重视,迟到更是家常便饭,人没来齐,军子坐到座位上,拿出课本,自觉开始晨读。

许瑶则从手腕上挎着的筐里拿出了早起熬好的粥,放在讲台上:“林老师,这是我家里自己熬的,你脸色好像不太好,刚来可能会有些不适应,现在正赶上春耕,公社里的集体饭都是糙粮,虽然抗饿但是对肠胃不好,这粥你留着喝。”

突如其来的好意让林老师有些意外,叫他没想到的是,许瑶竟然观察得这么仔细,这两天他时常胃里反酸,还有点儿腹泻,本想着抗一抗就过去了,但是不仅没有好转,反而还有加重的趋势。

即便如此为了孩子们的课程不落下,他还是坚持代课,不给队里添累赘。

“小同志,这我不能收......”

“林老师,您是哺育祖国下一代的园丁,身体健康很重要,我也是为了军子的学习着想,您不用推辞。”还没等他把拒绝的话说完,许瑶就已经把他堵了回去,说完将箩筐上的布盖住,转身走出教师。

军子从书本后探出圆丢丢的眼睛,笑嘻嘻道:“林老师快喝吧,我姐熬得粥可好喝呢。”

乡下人的热情是与生俱来的,没有那么多弯弯绕,林老师早上起来胃里不舒服,什么东西都没吃,现在看着热腾腾还在冒热气的粥,也开始有了饥饿感。

见军子这样说,也不再推辞,端起粥走下讲台,开始喝粥,几口下肚,融融暖意从腹部传开,还真是舒服不少。

等到粥见了底,他端着空碗,走到外面的公用水井,打了桶水上来,把碗洗干净,才重新用布包好,还给军子:“替我谢谢你姐。”

军子把碗收起,利落道:“好嘞。”

虽然只是一碗粥,这毕竟是林老师到红星村接受到的第一份善意,不禁也对这个热心肠的小姑娘多留意了几分。

“你姐多大年纪了,不上学吗?”

“我二姐过年十五了,我爹在家的时候偏心,不叫我二姐念书,连小学都没上过,不过我二姐可聪明了,我经常看她拿着书看,我学习上有什么不会的,问我二姐,她都知道。”

军子最佩服许瑶的就是这一点,学习对他来说可是个头疼事,可许瑶却靠着自学,坚持不懈的学习新知识。

看到二姐这么刻苦,自己也不好意思抱怨了,每天早早来学校,老师讲课时也都耐住性子尽量不开小差。

林老师听了军子的话若有所思,现在乡下重男轻女的思想还是很严重,尤其碰到家务活儿重,人少的时候,不少家庭都会选择叫女孩儿辍学在家帮衬务农,到了岁数直接嫁人了事。

这种现象已成普遍,大多数女孩儿都习以为常了,没想到许瑶还能不忘学习,可见是个好苗子,许家的情况他也有所了解,像许瑶这种刻苦上进的孩子,更需要有人支持,心里已经打定主意,要对许瑶的学习多提供帮助。

从学校出来,许瑶径直去了供销社采购家里用的东西,一个年过完,家里能吃的已经所剩无几,好在手里还有点儿钱,能维持日常开销。

路两边村民牵着黄牛犁地,知青们在旁帮衬压犁,上肥,一群人干得热火朝天,将春天的种子洒到漫山遍野。

碰到认识的许瑶都不忘跟打招呼,她长相本就明媚,一双眼睛笑起来弯弯的,像个月牙,从田边走过将不少年轻小伙儿的目光都吸引过去,其中就有不少下乡知青。

许瑶也没在意,去供销社买了五斤面粉,两斤白糖,三斤大米,还称了点儿棒骨,现在肉是稀罕货,但是这种把肉剔干净的棒骨却很常见。

它一不能填肚子,二不能解馋,没什么人买,所以许瑶买时连肉票都没用。

等到东西都买好了,她才傻眼了,这么多东西还真不好往家提,一路上只能走一走歇一歇,心里却做了一个决定,等赚钱一定要在家里添置一辆自行车,这年头没有什么代步工具,光是出门就得把鞋底磨穿了。

走到一半,突然迎面遇到几个女知青,这些人她都眼熟,但是叫不上名字,稀罕的是许筱竟然跟她们凑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