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门,许英心中压着一团火。

什么叫凭自己的努力,难道自己就必须按照她给的那条路走才叫做努力吗?

嘴上说着是什么一家人,可实际上还不是嫌贫爱富,跟大房许念和许少伟打得热火朝天。

到自己这儿,安排个工作还推三阻四。

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呢?订个婚就死男人的克夫命,还好意思来说教她?

许英走在路上越想越气,心里把沈瑶翻来覆去咒骂一番。

另一边,沈瑶瞥了眼她的背影,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自己说的本就没错,许英这种人不管干什么,碰到点儿难处就习惯性的指望别人解决,她栽过一次就够了,再没兴趣给自己身上揽这烂摊子。

沈瑶埋头继续拾柴,突然一辆汽车沿着村里的崎岖小路驶入,停在许家门口。

村里路过的行人都好奇地看过来,这年月能开得起小轿车的人实在太少了。

更别说这辆车簇新漆亮的黑色车身,造型精巧,一眼看上去就价值不菲。

众人正议论着,车的主人是谁。

车上下来一人,身穿深灰色的绒面大衣,内搭白色的高龄羊绒衫,下身是一条黑色的定制西裤,像是哪里来的大老板。

“顾城,你怎么来了?”沈瑶惊讶的看着眼前的人,他不是在深市吗?

顾城走上前面色柔和,伸手要从她手中接过沾染泥土的干柴:“县城领导叫我回来一趟,说是要开表彰大会,从深市到京都才知道许爷爷病了,所以就直接过来了。”

沈瑶赶紧拒绝:“弄脏衣服,不用,我自己来。”

“没事儿,我来吧,衣服回头洗洗就行了。”他不由分说的接过沈瑶抱着的柴火。

沈瑶拒绝无果索性也就由他去了。

她弯腰拾柴火,顾城就在身旁接着,丝毫不在乎外人的眼光,等到柴火捡的足够,才跟着沈瑶朝着院里进去。

村里看见这一幕的人都惊掉了下巴。

顾城这一身衣着看起来就很不俗,寻常人要想穿这么一身,怎么不得大几百,可他根本不放在眼里,连衣服都不换,顺手就去接那些沾了土脏兮兮的柴火。

能做到这个程度的,普通朋友肯定是不能够,十有八九是沈瑶在京都找的对象。

众人顿时议论纷纷:许家这一门是要发迹了,原先以为许少伟就够出息了,能自己开办工厂。

现在看来,沈瑶这个不沾亲的便宜孙女才是真有本事,不光自己有本事,就连找的对象都一个比一个厉害。

也不知道是哪辈子积下的福,前一个订婚后死的早,后面这个也不逊色。

众说纷纭的议论声,就像是蚊子叫似的传入许英耳中,她脸都黑了,心中怒火掀起一层比一层高。

刚才还说沈瑶克男人,转眼间就有个有钱人追上门,看穿着比之前那个萧羽还有派头。

凭什么她就这么好运气,啥好事儿都能落到她头上,而自己就是想去京都找个工作,就要被她数落一顿。

许英狠狠地瞪着沈瑶和顾城离开的方向,拳头攥紧,骨节发白。

她再怎么不甘心,可眼下沈瑶拒绝她去京都已是事实,要想去京都,就得想别的办法。

许英哪还有什么主意,思来想去,索性步子一转连家都没回,去找田秀娥出谋划策。

自从许国志和田秀娥离婚后,田秀娥没地方去,就一直在田家住着。

就算她娘不说什么,弟弟田洪生就不可能同意,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就算离婚,也跟这个家没关系,休想让一家人累死累活挣钱养活她。

没办法,为了有口饭吃,半辈子没下过地受过苦的田秀娥,开始每天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干活。即便如此,在饭桌上但凡多吃一口,就会挨骂。

又要受苦又吃不饱饭,短短一个月,就让她白净秀气的一张脸成了黑脸婆。

之前还上门说媒的人,看到她这副模样,都打消了念头。

谁又不是傻子,花大价钱娶一个又丑又不会生孩子的老女人。

田秀娥受的跟老黄牛似的,只能把唯一的希望放在许英身上。

许英念书时,就是沈瑶掏的钱。

这么多年过去,沈瑶的腰包肯定比当时还鼓,托她找份正经工作不是什么难事。

等以后许英挣上钱就能把她接到京都过去过好日子,还有什么好愁的。

这是母女俩早就商量好的。

有了这个奔头,田秀娥就连在地里干活都有劲儿。

太阳照得老高,田秀娥吃完饭正提着泔水桶出来倒水,就见远处土路上许英匆匆而来。

平时过来都是笑嘻嘻的,今天脸色却沉的像是抹了锅底灰。

田秀娥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就觉得不好,她顾不上倒水,丢下桶就迎上去:“英英,怎么了?咋这时候来了呢?”

许英声音夹杂着哽咽:“娘,沈瑶不同意带我去京都,她让我就待在镇上。”

田秀娥感觉一瞬间天都塌了,怎么会不同意呢?

她都听人说了,沈瑶现在可有本事,不光跟人合资办厂,还成了顶有名气的作家,连县里的领导都极为重视。

给许英在京都找个工作的事儿,举手之劳,咋就拒绝了呢?

田秀娥不相信,拽着许英神情严肃:“你老实跟我说,是不是跟她提的时候语气不好,没有求人办事儿的态度才被拒绝了?”

经过这么长时间磋磨,田秀娥的性子也收敛不少,知道遇事先从己方找原因。

“哪有,我咋没求她?我还帮她喂鸡了呢,你闻闻我这手,一股臭鸡屎味儿。”许英举着手凑到田秀娥面前就去让她闻。

还真是一股臭鸡粑粑味儿,不过也怨不得别人,谁叫她喂完不洗手。

“她咋跟你说的?就跟你说不行?”

“嗯,她说我别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就在镇上老老实实待一辈子。”为了激起田秀娥跟她一般同仇敌忾,许英不管有的没的先是一顿抹黑,把田秀娥气得额头青筋直跳。

“这缺德的贱丫头,倒忘了小时候被打的没地方躲,缩在咱们屋檐下叫唤的事儿了,不就是有两个臭钱,装什么装!婚还没结就死了男人的克夫货!”

听着田秀娥的咒骂,许英又想起来时遇到的那一幕,语气愤愤:“娘,我刚才看见有个男人开着豪车来找她了,身上的穿戴一看就是有钱人,前一个刚死,她又傍上一个,也不知道哪儿那么好的运气。”

“啥?你说真的?”

许英道:“当然是真的,骗你干啥。”

“京都还真是有钱人多啊,贱丫头随手一招就能招来一片。”

田秀娥嘀咕着,心里越发坚定了让许英去京都的打算。

她眼珠一转,拽了把许英道:“你想法子记下那个男人的联系方式,自己拿上钱去京都找他,冲那死丫头的面子,他肯定好吃好喝招待你,更别说一份工作。”

“那她要是知道咋办?”许英不安道。

田秀娥嘴一抿,眼里闪过一抹精光,招来许英凑近她耳边窃窃私语一番:“明白没?”

许英神情从震惊转为害怕,可在田秀娥鼓励下,她还是下定决心点头:“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