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贩子脸上挂不住,反驳道:“那只鸡一共才三斤多点儿,现在市场价就是一斤一块二,我还多给他算了四毛钱!”

“你没听懂人话吗?市场价是老母鸡的价,野鸡的价是多少你一声儿都不说啊?”许瑶活了两辈子可没那么好糊弄,前世赵全跟狐朋狗友混着玩在山里误打误撞拿回来一只野鸡,在集市上分分钟卖了一百八十块钱,转身就扔进了赌场。

这一世,虽然物价没有那时贵,但野鸡的价格绝对不是家养笨鸡能比的。

鸡贩子被说得心虚,粗着脖子道:“我跟他做买卖,跟你有什么关系,哪凉快去哪儿待着去!”

许瑶看了一眼萧羽,见他眸光清亮,光知道笑,俨然就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儿,干脆一咬牙:“我是他姐姐,你没诚意买,我们就重新找买家,这么大的集市,总有诚信本分不欺主顾的商家!”

这一嗓子脆生生的,周围人都听得清清楚楚,顾客买东西都是图实惠的,商家诚信最重要,立马就有机灵的摊贩招手:“来我家,小姑娘我给你出价,包管是个实惠价!”

许瑶昂着头,指了指地上的袋子:“提上,我们走!”

萧羽立马听从指令,提着袋子,跟在许瑶身后往那家铺子前走去。

毛光油亮,五彩斑斓的野鸡往出一拎,顿时迎来不少人的目光与惊叹,上称一称:“四斤六两!”

“有的人啊!不光胡乱报价,连斤称都是少的,大家买东西可要擦亮眼睛喽!”

这句话一出,先前摊贩跟前周围的顾客纷纷散开,气得贩子脸红脖子粗,眼睛死死瞪着许瑶,像是要上来咬她一口。

许瑶全当没看见,按着斤称准数和市场价,以十块钱的价格把野鸡卖出去,转身带着萧羽走出集市,才把钱递给他:“给,你可警醒着点儿,差点就被骗了,野鸡这种东西农村人吃不起,都是卖给城里有钱人的,所以价格也要抬得高些。”

萧羽笑着点头,把钱接过:“你帮我卖了好价钱,今天中午我请你吃饭,姐姐。”

这声姐姐让许瑶一僵,刚才脑袋一热就说自己是萧羽的姐姐,实际上自己还比他小几岁,尴尬道:“我不是故意占你便宜的。”

看着她渐渐红了的脸颊,萧羽心弦一动,轻笑道:“我愿意让你占。”

“你说什么?”

“没什么,赶紧去吃饭,肚子早就饿空了。”

许瑶还没回神,就被萧羽拽着手往饭店跑去。

街尽头有家国营饭店,是用之前的厂房改建的,规模不小,附近的职工都在这儿吃,正是中午饭点儿,人来人往,嗡嗡的说话声都带着回音,显得十分热闹。

两人走进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许瑶正在想一会儿回去要买些什么,突然耳边像被羽毛划过,痒痒的。她转过头正与萧羽对视,他的眼睛好像无论什么时候都存着光,亮晶晶的。

“啊?”许瑶有些愣怔,周围太吵她根本没听见。

“你想吃什么?我去点,你在这儿坐下等我。”萧羽凑近,耳廓又被羽毛刮了一下,但这回能清楚地听到他说什么。

离得太近,许瑶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往回退了退道:“你点自己的就行,我有钱,不用你请。”

“你帮了我这么多,我只是想请你吃顿饭,你还要跟我客气,是因为我身份的缘故不想跟我走得太近吗?”他边说边垂了眸,嘴角也泛起一丝苦涩。

许瑶哪有这个意思,她只是不想白占他便宜,没想到会被误解,当即摇头:“不是不是,那个......我想吃面,吃清汤面就行。”

萧羽脸上重新焕发出光彩来,笑意含蓄却明朗:“你先坐下,我一会儿就来。”

看着那道清瘦的身影挤入人群,许瑶不自在地坐下,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却又说不出来。

想到萧羽从城里下放,孤零零的一个人无依无靠也实在是可怜,便也释怀了。

很快萧羽就回来了,手里端着两碗面,其中一碗放到许瑶面前,面里加了肉臊子,比清汤面更有滋味,这一碗面一定不便宜,许瑶有些不安,迟迟没有动筷。

萧羽似乎是看出来了,把筷子递给她:“我想请你帮我个忙。”

“你说。”许瑶点点头。

“快过年了,我想置办些东西,但是不知道该买什么,想请你给我拉个单子。”萧羽有些赧然。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过年不管是做衣裳用几尺布,储备多少粮食够吃,这些事交给他这么一个涉世未深的男孩儿确实为难,许瑶当即道:“不用拉单子,一会儿我也要去镇上逛逛,一起买就行了。”

萧羽绽出笑容,就像是暖阳融化了冰层,无端叫人心悸,把碗往许瑶面前又推了推:“快吃吧。”

他似乎敏锐地捕捉到情绪的异样,处处照顾,周到妥帖,轻而易举就能让人心无芥蒂。

看着许瑶动起了筷,萧羽嘴角渐渐小幅度地弯了起来。

一碗热汤面吃得酣畅淋漓,许瑶觉得整个人都舒坦不少,吃完饭萧羽起身去结账,两人正要一起到集市上逛逛,刚到门口,突然许瑶停住脚步,一把拉住萧羽:“等一下。”

萧羽疑惑地回过头,顺着许瑶的视线望去,就见对面的裁缝店里一对中年男女结伴走出来,女的烫着短发波浪,抹着口红,走起路来扭着胯,十分妖艳,手里拿着一件新做好的花棉袄。

男的个儿很高,国字脸,肤色晒得黑黄,眉毛上有一道陈年刀疤,等两人转过正脸来,萧羽一眼就认出,那男的正是许瑶他爹,许强胜。

没想到到镇上逛街还能遇到当爹的搞外遇,萧羽眸光一沉,下意识看向许瑶。

本以为小姑娘定伤心难过的不知怎么办才好,哪想胳膊被猛地一拽,许瑶眼疾手快地将他拉到门后,透过窗缝注视着渐渐走远的两人,眼底不仅没有难过,反而还有些......跃跃欲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