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成。”

霍昀摇摇头,嗓音醇厚而果断:“他对陈国舅忠心耿耿,若陈国舅亡,他要么造反,要么一同死,绝无效忠他人的可能。”

沈清朔淡眸里掠过一丝遗憾。

如此忠心的大将军,也是一个人才,可惜……

他目光渐渐变冷,话语含锋:“那便杀。”

霍昀颔首:“斩草要除根,此人是最不能留的,但我只怕这两日时间太久,他会先行动作。”

“不会。”沈清朔胜券在握,嗓音淡淡,“祝红已在来的路上。”

这一夜,京郊宅院的烛火至天明都未熄,季明先召来所有人,彻夜计算陈国舅资产,重新制定收拢计划。

而在天明后,他尚需回京,盯紧朝廷情况……

夜里下了场小雨,淅淅沥沥的,延续至天明。

成溪儿在润雨声中迷蒙转醒,她环顾着简洁的室内,侧耳倾听,外间并没有毛笔摩宣纸的熟悉声响,一切都很安静。

这一瞬间,她反而觉得有点寂寞。

好像也没什么早起的理由。

她静静躺在**,听着耳畔雨声,放空大脑出神。

忽然——

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薛堰声音从外传来:

“成姑娘,醒了吗?”

他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成溪儿不敢耽误,一边应声,一边随意披了衣裳出门。

薛堰立在门前,衣衫和零碎发丝被细雨沾湿,他却恍若未觉。

在他身后,是一撑着纸伞、红衣明艳的姑娘。

她慵懒地立在门前,眉眼妩媚如画,笑意淡淡,露出的一截皓腕上扣着翡玉手镯,衬得她肤色明媚似雪。

是个一出面,便能吸引所有目光的女子。

成溪儿怔怔望着她,一时未回神。

“这便是成姑娘吧?”红衣姑娘摇曳上前,嗓音略含沙哑,满是成熟韵味,“初次见面,我姓祝,祝红,是寻着你们留在树林的花粉,寻到此处的,想来王爷应当有信给我?”

信……昨日沈清朔所写的那封吗?

成溪儿目光飘向薛堰,得一个求证。

“祝姑娘确是王爷心腹。”薛堰淡淡道,“你不必怀疑她。”

成溪儿点点头,这才回转身,从房中取出一封信交给祝红。

祝红当着他们面拆开,却并未给他们二人看。

待看过后,她便慢条斯理地将信揉进掌心,继而碾碎成末、散入空中。

红唇轻轻扯开笑意,她不知是伤感,还是高兴,只喃喃道:“两年不见,我当王爷是彻底忘了我,如今看来是还惦记着。”

她一双含情双眸盈盈落在成溪儿身上,轻轻打量着她,忽而凑在她耳畔问:“怎么样,王爷的滋味?”

成溪儿脸颊一红,羞赧得说不出话。

祝红手指轻挑地抚过她下颌,微微一笑,便转着伞,优雅离去。

“……你去哪?”成溪儿下意识问出口,又觉僭越,暗暗咬舌。

祝红却顿住脚步,微微侧身回眸,姿态风流轻慢:“自然是去做王爷交代下来的任务,好妹妹,等事情结束后,姐姐再来同你细聊。”

她步伐轻盈地走了,留下的话却让成溪儿耳根微微烧红,同时心里又泛起丝异样的情绪。

这样妩媚美丽的女子,也是沈清朔的手下吗?

不仅模样好,似乎武功高强,很得沈清朔信任。

成溪儿眼睫轻缓眨动,唇瓣轻轻翕动:“薛侍卫,这位祝姑娘,究竟是什么人?”

薛堰淡淡瞥她一眼:“不该你问的事情,不要随便问,王爷既然没有告诉你,你便没有知道这些的价值。”

“……是。”

低垂下眉眼,成溪儿乖顺应下,没有再问。

两日时光一晃而过,桃源村诸事安宁,成溪儿白日学酿酒,傍晚坐在村口听八卦,日子过得平淡却知足。

但每至入夜,她便会想起沈清朔,只觉床榻冰凉,思念泛滥。

……何时才能回去呢,总不会是不要她了吧?

成溪儿拢着被子,心里无端端被一股恐惧所包裹,让她寝食难安。

她只能不断劝慰自己:不会的,王爷依旧有给她送各种玉膏,既然要她养,便没有不要她的道理,否则钱不是都白花了?

她闭着眼,在不安中渐渐睡去,梦里皆是让她惧怕的景象。

此时此刻,京城祝府。

小太监匍匐跪在地面上,不敢将头抬起半分。

烛影下,祝疆细细看着一封字抖不成样的信,眉头渐渐锁进。

“将军……?”副手在旁轻轻出声。

祝疆道:“陈大人从宫中传出消息,称宣王可能没死,二公子也称,今日陈家商号出现问题,那伙人动作迅速,很可能是宣王的手笔。”

“那……”

“杀!”

祝疆攥紧信,眸中迸出狠戾:“必须杀掉宣王,营救大人。”

他闭上眼眸,回忆起那日在桃源村时挥之不去的异状,唇角渐渐勾勒出冷笑。

他下令:“立刻整兵,再度前往桃源村。”

又一扫地上跪着的小太监,狠声道:“处理掉。”

小太监骇然抬头,惊恐求饶:“大人,奴才帮您和国舅送信,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奴才是真心投靠国舅,绝没有异心,还请您饶奴才一命!”

祝疆冷笑,没有理会。

小太监很快便拖出房门,熄了所有声音。

祝疆领一队亲兵悄悄出城,直奔桃源村。

暗处,祝红从拐角缓慢走出,望着深夜出城的祝疆等人,皱了皱眉。

她已然入睡,并不知方才房中的议论,但他既然有动静,她便立即给沈清朔穿了信。

夜深露重,桃源村一片安静祥宁。

成溪儿难得入睡,房门却忽然“嘭”一声被撞开,薛堰疾步到床前,将睡眼朦胧的人拉起:

“走,你立刻藏到刘婶的酒窖去,酒窖再往下,还有一处暗室,足够你藏身。”

“……?”

成溪儿懵懵地被他扯下床、推搡出门。

雨后凉风拂过,终于让她清醒。

“发生什么事了。”她急急停住脚步,“是王爷那边有什么问题吗,还是……?”

“祝疆回来了。”薛堰眸中闪烁着冰冷杀意,“显然是上次发现了什么,你既然是王爷的人,桃源村自然会保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