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家老夫妇一愣,流露出激动欢喜的身影,连连叩拜。

成溪儿扶起她们,又向霜儿表达歉意,要在这种时候打扰他们。

霜儿笑着道:“总是你帮着我,连这店铺都是托你的帮衬,我现在也有能帮到你的了,高兴着呢。你们先休息,我这就去准备饭食。那位薛小哥,也吃了饭再去?”

成溪儿点点头:“先给他和云锦弄一点,让他们吃完去送信。”

“好。”

众人在霜儿的饭庄修整,成溪儿强迫自己入睡,但只要歇下,就是沈清朔坠崖身亡的凄惨景象,她又被噩梦惊醒,心中又担心皇宫的情况。

若是在黑夜来临前,朝臣便屈服,便万事休了,她已经让薛堰去传信,请季明先和霍昀骚扰,分散平南王的注意力,能让朝臣的压力小一些,但究竟能否坚持,她也不知道。

只是尽人事。

一整日昏昏沉沉地歇息着,黄昏时分,她饮下药,和大家一起吃了饭,便给他们将皇宫布局,以及他们要如何入内。

夜,悄然而至。

皇宫内院灯火通明,金銮殿内大臣或站或坐,倔强地站在平南王对立面,也有少数几人,已经在平南王的威逼利诱下答应,站在上面和他们对峙。

平南王坐在龙椅上,翻看着白案上群臣的签名,皱了皱眉。

签字的不过才十一人,太少了,且官职都不高。

六部九卿里,至少要有一半才好,其他官员,至少也要攒三十个,否则就是名不正言不顺。

因为这破事,他在这里耗了一天一夜,已经很是心烦。

目光沉沉地看着跪了一地的官员,他冷冰冰问:“你们……当真不肯?”

旁边,心腹抽出剑示威,平南王道:“现在开始,不同意的,就全部滚下地狱伺候先帝,大不了本王再补新的,代替你们这群蠢货。”

朝上哗然。

张文君站出来呵斥道:“你们一群乱臣贼子,以此手段窃取天下,必为天地所不容。我宁可下地狱,也不为你效忠,你尽管来杀好了,我倒要看看,你将满朝文武杀了,还会谁会为你做事!”

附和声响起,不少人跟着站出来,表明态度。

刘楚意在后面缩了缩肩,最后也还是站到了张文君身后,只是没出声。

满朝文武,齐齐声讨平南王,只有少数几人站在原地没动。

平南王眉眼阴沉,剑尖不住抖动,气得笑了一声:“你们就那般惦记沈清朔?他已经死了,除了本王,谁能为帝!”

“先帝诸子,还有两位在外。”张文君道,“虽平庸些,但都是宽厚的好人,我们愿保两位王爷登基,不要你这乱臣贼子!”

平南王怒火中烧,拿剑指着他道:“那你便先去死吧!”

那两个庸才,哪里比得上他,他有什么不好,沈清朔在时,他们便更属意沈清朔,沈清朔死了,还要去找两个庸王来恶心他。

心腹举着剑,一步步向下走去,逼近张文君。

张文君丝毫不惧,坦然看着他,高声道:“王爷,文君来泉下陪您了!”

长剑划过,张文君死死闭上眼睛,但预想中的疼痛却并未落在身上,耳边传来“锵”一声兵器碰撞的动静,满殿哗然声起,张文君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眸,便见眼前是一个全然陌生的年轻男子,将这一击给挡了下来。

一道熟悉的女子清悦声却从殿外响起:“杀进去,优先保护大人们,发出信号。”

张文君激动地转过头,便见月光下,成溪儿徐徐走了进来,身后几十人窜入殿中,将百官护在当中,和平南王对峙。

云锦紧紧跟随在成溪儿身侧,放出了信号弹。

可再往后,却没见到他们想见的身影。

平南王死死盯着进来的人,鹰眸阴鸷:“是你?顾枕眠呢,他不是去杀你了吗?”

“他?”成溪儿轻声一笑,“或许现在,已经在狗肚子里分解了吧。”

“你……杀了他?”

怎么可能!

成溪儿懒得和他说,只眉眼一厉,道:“哪怕王爷身死,你也不配这个位置,沈淮琛,给我从那里滚下来!”

随着她这话音落下,数十人瞬间发动攻击,大殿上兵戈相接。

大殿外,传来震天的喊杀声,是霍昀领兵赶至。

平南王怒目道:“给我杀!一个都不留!朝廷,本王大不了重建,谁敢忤逆,便杀谁!”

殿内殿外全部都是厮杀声,成溪儿将百官护在身后,站在大殿门口,注视着里面发生的一切。

张文君跑过来,忐忑问:“那个……王爷当真死了吗?”

身后百官都是眼巴巴地看着她。

成溪儿苍白唇角微微翕合,嗓音带着点颤抖,低低道:“我……不知道,我希望他活着。”

那就是……真的可能出事了?

百官间响起各种议论声,成溪儿听着他们甚至讨论起要接哪位王爷回来,是立长还是就近,掌心不自觉地攥紧,眼眸里凝起一层淡淡水雾。

忽然——

“娘娘,小心!”

成溪儿猛然回神,眼前长剑近在咫尺,眼看要刺入她的胸膛,余光里,张文君和云锦一齐向这边扑来,却已经来不及。

成溪儿脸色一白,紧紧闭上了眼。

下一瞬——

“锵!”

兵器碰撞,她被拥入一道温暖又熟悉的怀抱中,各种喊杀声陡然放大,但在她耳中仿佛都远去,她只陷溺在这片熟悉的温暖中,泪水肆意流出。

“抱歉。”

低沉嗓音落在耳畔,沈清朔怀抱着她,温声道:“我来迟了。”

他跌落崖底,侥幸活下来,今日午时才勉强赶回来,从季明先处得知计划后,他生生忍到晚上和他们一起行动,才进了皇宫。

再看见成溪儿,他眼眶也微微发红,暗哑道:“今夜过后,你我再不分离。”

“……嗯!”

成溪儿给他一个肯定回答,心里大石终于落地,脑袋紧绷着的弦也一松,安心地晕在他怀中。

“溪儿?!”

这一睡,不知持续了多久,等成溪儿再醒来时,外界已经是天翻地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