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

成溪儿身形一晃,只觉头晕目眩,脸庞血色瞬间退尽。

她努力睁大眼睛看眼前传信的人,却怎么都看不清楚,只觉周遭世界模糊,一切都像是梦中幻觉般。

云锦上前一步搀住她,斥责传话的侍卫:“好好说话,什么叫死了,摄政王知道你们这样胡乱传话吗?”

侍卫眼眸发红,闻言委屈又愤怒道:“是真的!平南王……沈淮琛那个混账故意将我们王爷给骗过去,说什么归还太后,结果到悬崖边一看,他们已经将太后杀了,还将太后遗体推落了悬崖。”

“王爷带的人不多,打斗中也落下悬崖……”

“只是落下悬崖,未必就是死了。”

云锦抚着成溪儿的背,忙劝道:“王爷吉人天相,又有本事傍身,你不要太担心,他会回来的。”

侍卫张嘴还想说什么,被云锦瞪了一眼,不敢再说了。

沈檀音呆坐在后面,脸庞也是一片苍白,这世间待她好的亲人,一个是沈君凌,已经走了,另一个是沈清朔,如今生死不明。

她想起前些时日,沈清朔特意探望她,同她将宁妃的事情,原本他是不用解释的,但正因重视她,才和她讲明了眼前的利害,不至于她日后心存芥蒂。

想到自己又一个哥哥可能没了,她忍不住埋头垂泪。

成溪儿听着她的哭声,只觉得小腹传来阵阵痛意,脑海黑沉一瞬,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溪儿!”

……

混沌持续不知多久,成溪儿在熹微晨光中缓慢睁开眼眸,模糊眼前是熟悉又陌生的环境,眼前凑过来一人的身影,她下意识启唇喃喃:“王……爷?”

云锦一顿,嗓音放得极轻,道:“是我,云锦。”

晕倒前的回忆倏然如潮水涌进脑海,成溪儿慌忙起身:“王爷……这里是……?”

眼前清醒了,她才注意到眼前场景竟然变幻,已经不是皇宫,而是……桃源村。

是她和沈清朔曾生活过的地方。

成溪儿眼眸里闪过丝迷茫,又满怀希冀:“王爷回来了吗?”

云锦嘴唇微张一张,扭开头去,没有说话。

成溪儿的心不住往下坠去,脸庞惨白如纸。

这时帘子被掀开,江蓠端着碗药进来,看见成溪儿醒转,也不说多余的话,只将碗放下,便又出门了。

那药冒着滚烫热气,云锦便放在旁边,等它自动凉下来,趁这时间解释道:“霍将军将你、我、长公主送出来了,王爷尚未有下落,他们去崖下找了,看见几具枯骨,分不清是谁,但……人数是不对的,他们还在继续找。”

“平南王现在暂时没动静,但估计很快要有消息了。”

成溪儿呆呆坐在床榻上,久久回不过神来。

蓦地,她眼眶一红,豆大的泪珠不断从眼眶滚落,直觉心头麻木发胀,难受得有些喘不上来气。

“是我、是我让他去的。”成溪儿唇角颤抖,不住哽咽哭泣,“是我让他去送死的,都是我的错。”

“不是,和你没有关系。”云锦握住她的手,“即便没有你,王爷也一定是要去这一次的,你别自责。”

成溪儿摇摇头,泪珠如断线的珍珠般不断落下,她看着熟悉的桃源村房间,回想起过往的温存,只觉得心里愈发疼痛,难以言喻地难受。

她一直想要逃离沈清朔的,哪怕是这段时日,沈清朔待她极好,她也是左右摇摆,犹犹豫豫,始终无法下定决心,甚至心里更多的是,哪怕如此,在事情结束后,她也想离开。

可现在,她只想沈清朔安然回来,日日都能看见他。

哭着哭着,小腹又是阵阵疼痛袭来,云锦忙将那药给她喂下去,劝说道:“哪怕是为孩子,你也要挺住啊,若是王爷当真出什么事,你腹中的,便是他唯一血脉了……”

成溪儿眼眸一片通红,听闻这话,又是忍不住垂泪,但她抚摸着隆起些许的肚子,还是点点头道:“……我知道。”

说是这般说,她每日里也好好吃药,但人看着精神不济,不过两三日功夫,便消瘦了一圈。

云锦看得着急,这若是她不好好保重自己,光喝药也没什么用处啊。

沈檀音这几日心情也不佳,只是比成溪儿稍好一些,但也是不愿意出门走动的,只将自己闷在屋子里。

这日,薛堰从村外回来,直奔这处的院落。

成溪儿认识他,见他神色匆匆回来,眼眸微亮,带着些许期待迎上去问他:“王爷有消息了吗?”

薛堰张张嘴,迎着她期待视线,略躲闪了目光才道:“王爷他们……可能都已经……现在皇宫里乱成一团,平南王在叩城门了。季大人那边吩咐,要您这几日不要外出,若是有什么变故,我们从密道送您离开,村里也都进入迎战状态……”

成溪儿没心情听他后面的话,只听见第一句,便觉得耳朵嗡鸣,浑身都麻木冰凉。

云锦忙撑住她,怕她这回是真挺不过去,成溪儿却是再没有什么动静,只呆呆坐在院子里,泪水流了一阵子,也不流了,却也不理人不说话。

大夫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边,生怕有什么万一,药也立即送了过来。

直至深夜,外面传来轰隆一声巨响,成溪儿才有了动静,仰头向火光处看去。

不多时,薛堰匆匆跑过来,抹一把脸上的尘土,道:“顾枕眠领人来偷袭了!侧妃,我送你们离开!”

“顾枕眠?”云锦失声,“他怎么会在来这里,还是在这种时候?”

薛堰咬咬牙:“不知他是怎么发现的,看样子是一直埋伏在周围的,夜里才发难,村长都已重伤,重伤前交代……”

他看一眼成溪儿,忽然顿了一下,没有说下去。

成溪儿却终于开了口:“他说了什么?”

“侧妃,先走吧。”薛堰不答反说,“等离开了,我再和您讲。”

成溪儿坐着没有动,沉静目光直直看着他,隐隐流露出些微压迫。

薛堰和她对视,僵持片刻,还是败下阵来:“……村长说,您是我们的女主人,让我们都听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