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南王应该……”

成溪儿唇瓣微微一动,草丛里忽然传来窸窣声,紧跟着是跃动的火光和人影。

黑衣侍卫从草丛中一一跳出,迅速将江畔包围,把成溪儿和沈清朔困在当中。

为首侍卫狞笑道:“宣王,你上当了,若是肯乖乖投降,我们主子说不定还愿意留你一命,若是反抗……”

“如何?”

沈清朔冷漠启唇,墨眸无波无澜地注视着他们,却散出浓烈寒意和威压,让那侍卫胆寒。

咽咽口水,他没能将后面的话说出。

沈清朔冷嗤一声,视线鄙夷:“你们主子呢?”

侍卫捏紧武器,色厉内荏:“不需要我们主子出面,有我们便足够杀你!”

“哦?”沈清朔脸上嘲弄之色更重,“沈淮琛那个蠢货,就派你们这几个来送死?”

沈淮琛,正是平南王的大名。

他眼下并未出现,看来是仍有顾虑,在大事落定前,不肯在沈清朔面前露面。

成溪儿小声道:“平南王已经进树林了,他跑不掉的。”

“本王知道。”

沈清朔将她推至身后,冷淡道:“保护好自己,别的事情不用管。”

成溪儿乖乖点头,却瞥见对面的侍卫头领在疯狂给她打眼色,要她在背后暗杀沈清朔。

她故作迷茫,歪歪脑袋表示疑惑,让对面的人一阵气恼。

“上!”

侍卫首领咬咬牙,挥手下令。

他一马当先,挥刀向沈清朔斩去,却忽听背后传来破空声。

下一瞬,一支利箭便从他胸前穿过,泛着寒光的箭头染着他的鲜血,让他尚来不及感觉到疼痛,便失去所有意识。

草丛后传来呐喊声,属于宣王府的府兵从草丛冲出,一举将侍卫们包围,和他们厮杀在一处。

暗中观察的平南王,在望见这一幕时,立即便知道自己是中了圈套。

刚想转身逃跑,便觉后股一痛,直接被踹出了树丛,倒在地上滚了几圈的泥。

……靠。

心中暗骂一声,他挣扎着想起身钻入草丛,一柄寒剑却横在了身前,阻住他的去路。

洛寒冷冰冰地望着他,面无表情道:“平南王意图谋害宣王,人赃并获,现已擒拿。其他诸人若想活命,就立刻放下手中兵刃!”

周围兵戈声渐渐止息,场面趋于安静。

平南王脸色发白,越过洛寒的肩头,他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云锦。

顿时怒极反笑,斥道:“贱人!你疯了不成,帮着你的仇人来害我?!是谁给你机会进入宣王府,让你能够报仇的?!你以为现在害我,你能逃过一劫?!”

云锦抿住苍白唇角,欲言又止。

另一道声音却清晰传来:“平南王,你别演戏了,云锦早知道她的灭家仇人不是宣王了,是你故意欺骗了她,不是吗?”

云锦微微一怔,抬眸望向成溪儿的方向,想要说什么,最后又都咽了回去。

她再度望向平南王,同样想要一个答案。

却见被擒住的人面色阴沉,正死死盯着她,他的目中都是恼怒和厌恶:“你何时知晓的?短短两日,你没本事调查清楚,你是在我府中时便知道,只等着找机会脱身来害我,是不是!”

云锦抖动着唇,说不出话。

“果然都是贱皮子,我不该信你们。”平南王啐道,“养你这么多年,还认不清自己的身份,不过是一个物件罢了,学什么报仇雪恨,你也配?”

云锦一双眼红透,胸膛起伏间,颤巍巍地挤出话:“所以,你果然骗了我,宣王不是我的仇人……”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平南王厌弃道,“你不过是我手中一枚棋子,现在却背叛主子,你以为宣王会用你这样的人?白日做梦!”

云锦眸中渐起一层雾,心口一点点地在发痛,她第一次为自己坚守的东西感觉到迷茫。

一道清脆柔软的声音却响起:“我们是卑微,但再如何卑微,我们也是人,自然也有七情六欲,有爱恨情仇,为什么我们就不能报仇?”

隔着泪眼朦胧,云锦仰头看过去,银色光影里,是成溪儿娇柔美丽、又格外坚定的脸庞。

“所以——”

她正在继续说着,明明那样娇小纤瘦,却敢仰头直视平南王,大胆对峙:“你承认了是吗,你蓄意谋害宣王。”

平南王怒火中烧,恶狠狠地瞪向成溪儿。

正欲辱骂,一道低沉冷冽的声音冷不丁响起:

“平南王。”

没什么起伏的话音调子,让平南王浑身一抖,生生吓出身冷汗。

他抬起惨白的脸,看向沈清朔时,再没有面对成溪儿和云锦时的嚣张。

“兄、兄长,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这样。”他绞尽脑汁地狡辩,“其实我是在追剿盗贼,正巧那盗贼也跑到了林中,我、我……”

不远处的人嗤了一声,让平南王陡然止住话。

“这么拙劣的借口都能说得出口,你当本王是傻子?”沈清朔冷冷道。

“兄长……”平南王咬咬牙,“我与你可是血脉相连,你当真要赶尽杀绝吗?”

“血脉相连?”沈清朔冰冷黑眸噙着淡淡讽刺,“本王不过是看你想要斩断这血脉,成全你罢了,怎么,自己做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平南王额头霎时冷汗淋淋,又恨又怕。

沈清朔冷笑一声:“从回京后,你小动作不少,本王让你去看看陈国舅,看来你是没明白本王的意思。既然如此,便让你也尝尝陈国舅的苦果。”

“兄长!”

“若是还不明白,便去泉下问问父皇。”

话音落下,他干脆利落地挥挥手,命属下将人拖下去。

平南王哀声求饶,又呼喊自己的侍卫相救,可在沈清朔面前,谁敢乱动?

林中阵阵惨叫声响起,惊飞了一树的鸟雀。

“收拾干净。”

沈清朔留下最后一句,便干脆转过身,领着成溪儿先行乘上马车。

夜色朦胧,林中一切都渐渐归于沉寂。

马车内,成溪儿小幅度地抬头,悄悄打量着沈清朔的神情,但在闭目养神的男人脸上,却没有任何明显情绪。

“王爷。”她只好凑上前,轻声软语道,“虽然不及王爷智慧,但我也用自己的方式帮了您,您此前所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