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明逸今日需返回庄子,需尽快出城折返,因此并未久留。

成溪儿不急着走,在霜儿这里多坐了坐。

两人就着一桌子菜,边吃边聊,聊起过往,聊起未来,也聊起现在。

霜儿给她倒茶,笑着道:“我听闻王爷待你不错,他一个不近女色的人,硬是在身边留下了你,可我看你却好像不想留在他身边?”

成溪儿捧茶接了,微垂眼眸道:“这说明不了什么,难道你要我和他心中所谋夺的权势地位去争一个轻重吗,我还没有那样的分量。在他真正重要的东西面前,他可以用箭射杀我,可以将我送人,又和其他权贵有什么区别吗?”

“与其依靠着这样的恩主,不如自己想办法挣扎出条生路。”

霜儿眸中闪过恍惚,回想自己在府邸里的日子,也是苦笑。

老爷待她又何曾不好,可夫人将她打发卖走后,也不见他寻来。这些权贵男人,都是要脸的,他们看重脸面,更重过她们。

“是啊……是得有自己的倚仗。”霜儿喃喃着,望着茶中自己的倒影,眼眸里也窜出丝火苗。

“那你要小心啊。”她关切道,“宣王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若是被他知晓你暗地里筹划脱离他,他指不定要做什么呢。”

成溪儿眼眸含笑,颔首道:“我知晓轻重的。”

她能感觉到沈清朔近日对她的纵容,因此她要趁着这段时日,将该做的事情都做了。

他虽是口上认了错,但时间久了,或许便不这样觉得了,到时候成溪儿便没有这样的自由。

……时间还是有些紧,何况还有皇上那边的压力,成溪儿都没想好要怎么处理。

只怪她太轻率,当时想着逃跑,便先答应了皇帝,也是她没什么本事,被人给轻易抓住,下次若要做什么,定要再好好计划筹谋才行。

两人叙了旧,成溪儿看时辰差不多,是该回去了,便提出告别。

霜儿道:“我送你。”

两人结伴出了客栈,忽听不远处阵阵马蹄声,以及侍卫敲锣开道的响动,她们被迫挤在人群里,开出了一条路。

霜儿踮脚向外看去,成溪儿便向身侧人打听:“老伯,你可知晓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谁知道呢,看阵仗,像是衙门要拿重犯呢。”老伯也是碰巧看见这热闹,并不知详细。

旁边人道:“听说一个时辰前,有一批皇家的队伍骑着马进去了,这紧跟着就是抓人……啧啧,怕是在外面查到了什么证据,这才抓人呢。”

成溪儿眸中浮现出好奇,她长久住在后宅,并未见识过这样的场面,一时间也踮脚探头,想看看是什么情况。

京兆府衙鸣锣开道,两队衙役围着当中的人向京兆府走,为首的人不断喝退着左右让道。

成溪儿这时也看清楚了当中被围着的疑犯,眸中闪过惊疑不定之色。

……顾枕眠?

霜儿低低惊呼:“怎么是他,他不是武兴侯府的大公子吗,即便有什么,也不该是这样的待遇,这不是让侯府丢尽了颜面吗?”

一般贵人牵扯到案子里,都是悄悄地过去,或是派遣底下奴仆过堂,像顾枕眠这样大阵仗的,几乎是没有。

百姓议论纷纷,只觉这位公子气度不凡,衣裳华贵,很明显是世家子弟,却不知是犯了错,让京兆这样大张旗鼓地拿人。

成溪儿眸中溢出丝思索,轻声道:“许是……皇上恼了。”

和顾枕眠有牵扯的,那就是蓟城案了,方才有人说有一队皇家骑兵回城,应当便是皇帝派出去查证据的人。

……看来是有证据了。

顾枕眠此刻脸色极差,照理说,是不该有什么证据的,他的人先一步过去、先一步回来,已经将那边的情况都处理好了,皇帝的人回来后,却是二话不说便上门拿人,连理由都没给他。

阴郁着脸,他余光中忽映入一道身影,脚步忽一停,他直直看向人群的人,正和成溪儿对上目光。

成溪儿心头微微一跳,下意识避开视线,连着霜儿一同躲闪目光,不敢和他有什么牵扯。

“看什么!”

衙役不客气地推了他一把,粗声粗气地呵斥:“赶紧走,我们大人在等着问话呢!”

顾枕眠扯扯唇角忽一笑,抖着肩将衙役的手撞开,神情傲然,淡淡道:“别碰我,我自己会走,案件尚无定论,若有日我自由,你们可记着今日的行状。”

衙役被他说得发怵,也不推他了,语气却没多好:“我们是为皇上办差!你若耽误,倒霉的也是你自己,赶紧走!”

顾枕眠轻嗤一声,迈开步子,从容地随在他们身后前往京兆府衙。

待人走出好些距离,霜儿都未缓过神,脸庞略显发白:“……怎么回事,他这是犯了这么罪,你听见了吗,是皇上下令的呢。”

“若非皇上,也不会有人敢这般缉拿他。”

成溪儿拍拍她的肩,安抚道:“是贪污的案子,皇上既然敢抓,想来是有证据了。你先回院吧,我也先回去了。”

“好……”

霜儿心思杂乱,心不在焉地回去了。

成溪儿回到宣王府,便见府门前停着几架马车,其他马车她不认识,但在张府做了几日工,倒是认识张府的马车,想来都是因顾枕眠的事情来的。

她识趣地没有往前面去,绕路回了自己房间,免得沈清朔那些僚属看见她便心头不爽。

回到房间将银钱收好,她便又去寻老师学习,待到深夜回房间时,听说沈清朔书房都亮着灯,成溪儿心里猜测着,这次的事情怕是不好办,让他们议了这样久。

翌日清晨,成溪儿刚起床洗漱,便被童罗敲响了门,喊她去沈清朔房里用早饭。

她微露诧异:“王爷今日不去早朝的吗?”

这时辰,应当是在朝上的时间吧?

童罗微微叹口气:“本来晨起是都收拾好了,但皇宫里来人通知,称是皇上又病倒了,这早朝自然便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