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蓠听得火大，正要再训斥，便听沈檀音道：“金玉楼顶层是吗，我知道了。”
顶层只许贵胄订，她也是听闻过的，以她的身份，自然是能轻易订下来，即便是沈清朔都不会同她争抢。
她们说着话，已经能看见不远处的灯火，沈檀音便停了脚步，道：“我就不过去了，你且赶紧回殿内寻主子吧，不要再单独行事了。”
“是，多谢殿下相送。”
成溪儿端端正正地屈膝行礼，便向前方走去。
江蓠满腹牢骚终于是忍不住了：“殿下，您怎么相信这么一个小丫鬟的话，我看她心眼子多得很，看着也不像正经丫鬟，谁家正经丫鬟扮作小厮进宫啊。”
沈檀音未想那么多，只道：“方才我的面纱被风吹开时，她并未露出那种让我难受的神情，当时那是一个意外，我相信那是她最本能的表情，所以想相信一次试试。”
她笑笑：“不成便也就罢了，不过是像从前一样，再看一次大夫罢了。”
江蓠沉默着没说话，最后叹口气，扶着沈檀音离开了。
若是当真能治好，自然是最好的。
成溪儿得到同长公主往来的机会，心中也欢喜，回去后同云锦仔细商量一下，看看是否有机会治好，若是没有……她再想其他法子。
正步伐轻快地向殿内走去，眼前便拦上一道人影。
成溪儿脚步微顿，缓慢抬起头，对上顾继欢嫉妒怨恨的眼，心头不禁猛跳。
“果然是你。”
顾继欢从牙缝里挤出话，眸中喷出火苗：“欲擒故纵地玩了一波失踪，故意从皇宫逃离再让沈清朔把你给带回去，成溪儿，真是好手段啊，从前将你放在侯府里，当真是屈才了。”
成溪儿后退两步，微微垂眸道：“顾小姐，这里人多眼杂，我如今打眼看过去只是一个小厮，你同我站在这里，不合适。”
小厮？
打量着她这身打扮，顾继欢心里就愈发冒火。
难道她还看不出，这是这贱人和沈清朔玩的花样吗？
方才在席上便注意到了，还时不时同沈清朔弯身说话，这是生怕旁人发现不了啊。
顾继欢忍住想要打她的冲动，冷冷道：“跟我过来，我们仔细聊聊。”
“小姐……”
“你若拒绝，我现在便叫破你的身份。”
她和顾枕眠不同，顾枕眠或许有顾虑，不会真的这样做，但顾继欢却是敢的。
成溪儿不再推诿，老老实实跟在她身后，却也暗中记了路线，不至于再度迷路。
顾继欢将她引至池塘边，成溪儿眼眸微微眯起，心中暗暗警惕，和她保持了距离。
“站那么远做什么？”顾继欢不屑嘲弄道，“我如果真要对你做什么，刚才就已经做了，现在让你过来，只是想和你仔细立一立规矩。”
成溪儿没有靠近，只道：“您说。”
顾继欢没有继续勉强，反而是自己主动过来，绕着成溪儿打量道：“你需得知道，我才是宣王府未来的女主人，将来无论你在宣王府是什么身份，都要受我管理，可懂？”
成溪儿敛眸不语，等着她继续。
“王爷至今没给什么位分，看来也没多重视你，何况以你的身份，本来就是前途有限的，你若想日后继续在宣王府住着，便要事事都听我的。”
“从今日起，但凡你承宠，都必须要来告诉我，明白吗？”
顾继欢眸光锐利，视线若有似无地扫过她小腹，成溪儿这才知晓她是在担心什么，唇角自嘲衔起，道：“小姐放心，我的身体早就坏了，怀孕的几率微乎其微，除非当真是老天赏赐，否则这辈子，我都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
“凡事都有万一。”顾继欢道，“顾家不会接受一个低贱丫鬟生下来的孩子，宣王更不会，你若哪日有孕，宣王会第一个除掉那孩子。”
见成溪儿没反应，她继续道：“你别不信，宣王再怎么说也是权贵，只有同为权贵的人，才知晓他心里在想什么的，你们二人的想法，永远都不会是一样的，我和他才是一个世界的人，明白？”
成溪儿心头微微刺痛，却仍没有什么多余反应。
早就看清楚的事情，何需要她再来提醒。
听着不远处又传来笙箫声，成溪儿深吸一口气道：“小姐说完了吗，若是说完，奴婢便先回去了。”
顾继欢连忙狰狞一瞬，看着成溪儿当真要转身离开，便扯住她的手臂，将她向水池推去。
从来到这里的一瞬起，成溪儿便在防备着她这一手，当下扯下顾继欢的手臂反拧，脚下再一绊，便将她给送进了水里。
这么多日在宣王府学东学西，她也不是用来当摆设的。
“啊！”
凄厉尖叫声划破黑夜的沉寂，顾继欢不住在水中扑腾，救命声数次被水池凉水给呛回。
成溪儿却没有立刻逃跑，她冷眼看着水池里挣扎的人，心头忽然浮现出一道可怕的念头。
四下无人，若是她现在将顾继欢给解决……
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忽然闯入她的耳膜，成溪儿猛然惊醒，四下看一眼后，便躲去旁边的灌木丛，看着侍卫赶来，招呼着会水性的丫鬟过来救人。
许多在殿中的人都被惊动，成溪儿趁着人多站出去，只当是去看热闹的。
一道低沉声音忽在她身后响起：
“你现在胆子是愈发大了。”
成溪儿微微一凛，回眸看去，撞进沈清朔深邃的眸底。
她心头慌乱一瞬，垂眸低声道：“奴婢不明白您是在说什么。”
“在本王面前，你还装什么？”沈清朔淡淡道，“眼下的闹剧，不是你策划的？”
“不是……”成溪儿否认，抿抿唇角道，“奴婢是刚来的，也不知这里发生了什么。”
沈清朔薄唇随意扯一扯，没多说什么，只拉住她的手腕向外走，对洛寒吩咐了一句：“告诉皇上，本王身体不适，先行回去了。”
他吃到早退，都是常有的事情，并不会有人怀疑他什么。
洛寒应一声，看看水里刚被救上来的人，便向大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