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槐没理他这些话, 转身就要走。

但方迹景仍然是那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坐在地上抱着双臂看他,表情似笑非笑:“你骗得过连嘉朔就算了, 你还骗得过我吗?我可是为情所困好多年的人, 到底谁喜欢谁,我一眼就能看出来了。”

宋槐用相当嫌弃的目光看着方迹景。

方迹景:“你这是什么眼神?”

宋槐:“你这个人本来就恶心,说起这种话题尤其恶心。”

方迹景:“……”

他气得大声笑了出来,故意说出更加让人生气的话:“那又怎么样?就算这样我还是成功和温虞在一起了,我们从半年前就谈恋爱了,现在又重归于好,怎么说都比你一个这么多年还没名没分的人好多了!”

宋槐用看傻子般的眼神看着他:“我需要跟你比这个吗?”

他不想参与到这种无意义的争辩当中, 他接着往外走去,但方迹景不死心地又喊道:“我有办法帮你,你真的不想听听吗?”

宋槐根本没有理会他, 在接着往前走了好几步,眼看就要关上门的时候, 他终于放缓脚步,回过了头。

宋槐用带着威胁意味的目光看着方迹景, 静默一阵后走回到后者的面前, 低头说道:“你要是说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我就把你从基地里丢出去。”

方迹景无辜地摊手:“为什么你说得像我要戏弄你一样, 说起来我之所以能吃到小虞,还是多亏了你鼓励他睡我, 怎么说我也该帮你的忙。”

宋槐听着他不正经的说法, 光听这些话, 很难想象他以前在星盟的形象是个正直英雄。

方迹景向宋槐招了招手, 等到对方蹲下, 他才眯眼笑着,压低声音说道:“你想过你和连嘉朔变成现在这样,最大的原因是什么吗,其实是因为你们从小就在一起,但你对他有了特殊的感情,他却始终觉得你是他的少爷。”

宋槐:“……”

他并不接受这种说法:“他早就不是宋家的仆从了,我也根本没有把他当成仆从对待。”

方迹景又笑了起来,接着说道:“你以为他叫你少爷是把你当成主人吗?”

宋槐因为这句话而皱起眉头:“你是什么意思?”

方迹景好笑地说道:“从很早以前我就觉得了,他每天跟在你的身边,照顾你的饮食起居,帮你解决所有大小麻烦事,应付所有你不想应付的人,从头到尾无微不至,再好的侍从也没有他对你这么尽心尽力的,他这么对你,你听着觉得像什么?”

宋槐在沉默中说不出答案,但他方迹景说的这些,的确都还是真的,他很久才问道:“像什么?”

方迹景轻咳了一声,稍微挪得离宋槐远了一点:“像对自己的亲儿子。”

“砰!”

只听见轰然一声重响,宋槐的拳头重重砸在了刚才方迹景所在的位置上。

好在方迹景提前就做好了准备,在说出那句话的刹那,他就已经迅速地退开,闪避到了安全的位置。

方迹景看起来有些后怕,但又仍然没有半点悔改的意思,甚至继续说道:“你自己想想难道不是这样吗,要不是真的把你当儿子一样疼,他怎么可能每次纵容你到这种地步,尽心尽力还不求回报!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对你有这种感情,但你现在该想的不是怎么藏着自己的心思,而是想要怎么才能让他意识到你已经不是个需要他照顾的小少爷了!”

边逃命边用极快地速度说着这些,方迹景伤才刚好,现在就开始在训练室里上蹿下跳。如果让他的治疗师看到,大概也会叹服于他的自愈能力。

而宋槐在沉默中进攻着,当方迹景喊到最后一句的时候,他终于有了反应,倏地收回了拳头。

宋槐的拳头就停在方迹景面前几厘米的地方,方迹景面不改色地迎着他的拳头,用手将其拨开后继续说道:“你不想听听我的办法吗?”

宋槐用沉冷的语气道:“说。”

方迹景神秘地笑着,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提议:“不然你也试试像我一样献身吧,其实这办法挺好的,而且体验也很不错,你也别觉得拉不下面子什么的,最重要;

#30340;是这样他就能够知道,你早就不是他以为的小孩儿了,你现在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

宋槐:“……”

他的目光中露出了危险的神色。

·

连嘉朔刚刚结束和温虞的交谈,两个人正顺着基地里的地下通道往房间的方向走去。

因为不久前温虞说过的话,连嘉朔现在的神情还有些恍惚,因为刚才温虞问他,和宋槐究竟打算什么时候才互相表达心意。

连嘉朔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在那瞬间脑子里混乱无比,忍不住开口询问温虞,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怎么会觉得他和……和宋槐竟然会是这种关系……

温虞听到他的询问,反倒看起来比他还要疑惑,反问他说,他们天天黏在一起,相互那么了解彼此,那么默契,还总是拼尽全力替对方着想,有时候甚至连命都不顾,这要不是互相喜欢,还能是什么?

连嘉朔被温虞问得愣住了。

温虞一下子说这么多,他突然有种不知道怎么反驳的感觉。

他为什么要这么对待宋槐,最开始当然是因为,他知道宋槐这个剧情大反派的生死,关系到他和他的家族所有人的命运,所以为了让家族能够活下去,他努力来到宋槐身边,避免他走上剧情里的命运。

当然这其中也有着他自己的私心,因为他扮演过宋槐,所以他很清楚宋槐的挣扎和痛苦,他希望自己至少能够让宋槐平安的长大。

后来随着他和宋槐越来越熟悉,他们共同度过了很多日子,最开始的目的是什么,好像都不那么重要了。

他在本能的关心着宋槐,希望他能够平安……

但那不是像长辈注视着小孩成长一样的感情吗?

连嘉朔连忙用这样的答案来回应温虞,而听到他这种答案,温虞也愣住了,随即温虞问道:“以前是这样,那现在呢?你们时隔多年再重逢,宋槐现在已经完全不是个小孩子了吧,你还在用看小孩的目光看他吗?”

听他这么问,连嘉朔当然立刻也做出了反驳:“在父母眼里小孩当然是永远都长不大的。”

温虞觉得惊奇又不解,听到连嘉朔这话,才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都弄错了连嘉朔和宋槐的关系,连忙尴尬地给连嘉朔道歉。

然而连嘉朔接受着温虞的道歉,心底里却慢慢不再平静了。

他和宋槐看起来,真的是温虞所说的那样吗?

他真的还在把现在的宋槐,当成是以前小屁孩似的少爷吗?

在此之前连嘉朔从来没有人认真去考虑过这些问题,可是这些事情并不是不存在,当它真的被提及,然后被连嘉朔注意到之后,连嘉朔终于才发现好像一切变得不再那么理所当然。

当他自然地关切着宋槐的时候,宋槐是怎么想的,他又是以什么心思对待自己的?

“……”

不行,不能再这么想下去了,也许他应该找个时间好好地冷静一下。

宋槐怀着奇怪的心思边往前走边,正在这时候,他听到远处传来了一阵巨大的动静。

声音是从训练室里面传来的,连嘉朔和温虞对视之后,连忙朝着训练室冲了过去,等打开门后,他们才发现制造出这动静的正是宋槐和方迹景。

这两个人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大打出手,连嘉朔推门的同时,他们正好打到这里。

温虞见状瞬间叫出了声:“小心!”

连嘉朔倒是不慌不忙,闪身避开方迹景的同时,拦下了冲过来的宋槐。

温虞见状松了口气,看起来有点惊讶于连嘉朔竟然能拦下。

连嘉朔无奈地说道:“不要小看当初学院期末考核成绩S的含金量啊。”

他怎么说当初同级也就是比宋槐的分数低一点而已,虽然在治疗舱里泡了两年,但这点身手还是在的。当然,宋槐并没有真正使出全力,这也是真的。

连嘉朔回头看着宋槐和方迹景,问道:“所以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

方迹景:“我……”

他视线扫过连嘉朔和温虞,不知道为什么没能解

释下去,想了想最后竟然扑到了温虞的身上,装作可怜兮兮地说道:“是宋槐欺负伤员,我什么都不知道。”

眼看着连嘉朔还要继续问话,他马上对温虞说道:“啊,我好像伤口还有点疼……”

温虞单纯地相信了他的话,顿时紧张得快要哭出来:“真的吗?哪里疼?我们快回房间去!”

他们就这么顺顺利利地离开了,方迹景甚至还靠在温虞的肩头,偷偷回头对宋槐眨了眨眼睛。

宋槐身上的冷气更足了。

连嘉朔把他们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大概猜到了状况,于是好笑地问道:“他跟你说了什么找揍的话?”

宋槐平常在方迹景那里受了气,都会向连嘉朔提起,他跟连嘉朔向来没什么秘密可言。

但这次,不知道为什么他并没有说出来,他在收回目光之后,定定地看了连嘉朔一会儿,接着才转过视线说道:“没什么,他就是单纯地想挨揍而已。”

连嘉朔当然不相信:“真的?”

他怎么觉得宋槐像是有什么事情瞒着他?

宋槐为了不被继续追问下去,很快地转移了话题,说道:“你刚才去哪里了?”

连嘉朔:“我去找温虞聊了聊天。”

宋槐顺着他的话说道:“你们聊了什么?”

连嘉朔:“……”

他回想起温虞之前提到的那个问题,顿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于是只能搪塞道:“没什么,就是单纯地聊聊过去的事情。”

他这么开口之后,才意识到自己的话术竟然跟刚才的宋槐一样。

这不就是摆明了在心虚吗!

连嘉朔懊恼着自己伪装得不够好,不过看宋槐不自然的样子,他现在似乎也好不到哪去。

两个人各自怀揣着心事,四周又没有其他人可以提他们打破这瞬间的沉默,在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氛之下,连嘉朔只好说道:“我想起来我们也好久没有一起训练过了,怎么样?要试试吗?”

自从他受伤之后,他的身手就已经落下很久了,现在好不容易恢复行动能力,他当然也想把以前落下的东西全部都捡回来。

宋槐听他这么说,沉默好一会儿后说道:“跟我训练很危险,还是让方迹景来……”

连嘉朔好笑地制止了宋槐:“我们两个就可以,方迹景现在刚恢复,就不要折腾他了,而且少爷你也不要把我想得太弱,以前我们训练我也从来不需要你留手。”

宋槐:“……”

他紧盯着连嘉朔,最后还是答应了下来,只是在这之前忍不住说道:“要是身体坚持不住了就告诉我。”

连嘉朔:“我还没弱到那个地步呢。”

他们这么说着,连嘉朔已经迅速朝着宋槐进攻了过去。

连嘉朔还没有理清自己和宋槐之间的事情,他需要更多的时间独自安静的思考。所以在他看来,他必须要尽快打破现在的尴尬场面。

他们的沉默越是微妙,就越让他忍不住多想,而训练交战,应该是最容易打破暧昧的行动了。

他们的身手都是当初在宋家打下的基础,后来又在学院里练习的,从本质来说也是同源的,所以在交手之后,两个人的出招和应对也都相当默契,连嘉朔早就习惯了宋槐的攻势,而宋槐也早就清楚连嘉朔的习惯。

两人的交手直到十分钟之前,都没有分出明显的上下,但在这样高强度的战斗之下,连嘉朔的体力明显地开始有些不足,长期以来行动不便的影响也逐渐开始体现了出来。

在某次关键防守时,连嘉朔动作不稳,直直朝着宋槐摔了过去。

好在宋槐及时收手,扶住了他的身体,并没有令他受伤。

连嘉朔无奈地说道:“果然还是有点勉强。”

当然,他也想着还好宋槐站稳脚步扶住了自己,如果让他们上演一段温虞和方迹景才有的经典桥段,让他扑倒宋槐趴在地上,和对方紧贴着开始慢动作对视,那才是最糟糕的。他是来打破暧昧的,不是来制造暧昧的。

就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沉默中的宋槐突然反应很大地退开了两步。

但就因为他这后退,让训练室里的某个仪器倒了下来,连嘉朔见状想也没想,

立刻朝宋槐扑了过去:“小心点少爷!”

连嘉朔:“……”

在倒地的声音响起的同时,连嘉朔才意识到自己究竟做了什么。

他趴在宋槐的身上,垂眸看着垫在自己身下的人,身子与对方紧紧地贴在一起。

怎么怕什么来什么!这到底是什么糟糕的烂片桥段!原著编剧用脚都不可能写出这种剧情!

第73 章 七三章

宋槐的身体很结实, 即便每天在商场打转,他仍然没有落下训练,要论战斗力的话, 大概整个星盟少有比他厉害的人。

而这副强大的躯体, 此刻正被连嘉朔压在身下。

当连嘉朔从最开始的震惊和懊恼中回神之后,联翩的浮想开始找上了门。

什么对崽子的护犊之情,什么父子,什么亲情,他当初护着的那个小孩,可没有这样凝练的□□,没有这样分明的肌肉, 更不会和他用这样的方式紧贴着,听彼此交融的剧烈心跳声。

连嘉朔几乎是迅速从地上弹了起来,他赶紧整理好好自己弄乱的衣服, 朝宋槐说道:“刚才好危险,训练室里的东西怎么不放好呢, 要是砸到人就糟糕了。”

他没话找话地说着,试图缓解眼前的气氛。

但很可惜, 连他自己都听出了自己话语中的尴尬。

他只能闭了嘴, 伸出手对宋槐说道:“没事吧,快起来回房间吧。”

宋槐沉默地撑着半身坐起, 然后在盯了连嘉朔的手半晌后,终于握住了他递出的那只手。

两只手交握的瞬间, 连嘉朔感受到了宋槐的皮肤传来的温度, 那明明是寻常体温, 但却不知道为什么, 让连嘉朔感觉滚烫得灼手, 有一瞬间他忍不住想要马上松开后退,退到安全的距离。

但越是后退,就越证明自己心里面有鬼。

他仍然只是在照顾这位大少爷而已,没有什么好心虚的,不需要这样一惊一乍。

连嘉朔在心里面这么告诉自己,接着露出了尽量自然的表情,说道:“好了,明天准备要离开基地了,早点休息吧。”

宋槐也没有出声,他正在用专注的目光注视着连嘉朔。

连嘉朔自从刚才和宋槐摔倒紧贴在地上之后,心跳就一直没有放慢过,他忍不住在心里面骂起这颗大惊小怪的心脏,明明都已经没有肢体接触了,为什么还是狂跳个不停。

但在这么想着的同时,连嘉朔微微垂眸,才发现他刚才牵宋槐起来之后,两人交握的手到现在都还没有松开。

连嘉朔:“……”

他顿时有些无地自容,也开始不解自己为什么能够大意到忘记这种事情。

难道真的有那么慌张吗,明明是从小熟悉到大的人,为什么只是因为温虞提了一句,他就开始在意起来?

连嘉朔连忙把手松开,然而当他这么做之后,他才发现宋槐仍然在用力地捉着他的手,并没有半点放开的意思。

连嘉朔轻轻挣了一下,没有挣动,他犹豫地看了看宋槐,这才说道:“少爷?你在发呆吗?”

宋槐这才木然地垂下眸子,看向两人交握的手。

片刻之后,宋槐飞快地收回了手。

训练室里再次陷入了古怪的氛围之中,连嘉朔紧盯着宋槐,发现此刻紧张的好像并不只是自己,还有站在他面前的这个人。

这位大少爷以前在他面前,有过这样的时候吗?

连嘉朔仔细地回忆着这个问题,然后意外地发现,宋槐在他的面前其实经常会露出这种紧张的样子,有时候像是在惧怕和他过多的身体接触,但有时候却又好像根本没有在意,甚至还会主动要求在操纵机甲或者训练的时候进行接触。

为什么他以前好像从来没有注意到?

这个人对他又是什么样的心情?和温虞刚才说的,是一样的吗?

怎么可能,宋槐这么高傲的大少爷,怎么会对谁心动这么长时间还什么都不肯说出来,说到底他又怎么会对看起来毫不起眼的自己动心?

……真的没有吗?

说起来他好像也不是那么不起眼,宋槐对他的纵容和依赖,也的确远超过其他人。

连嘉朔:“……”

他到底为什么开始自我辩论起来了?

连嘉朔抬起手,狠狠地锤了一下墙壁。

走在他身侧的宋槐顿时停下脚步,露出了戒备的表情。

连嘉朔心绪稍微平复,晃了晃有点发疼的手,这才笑着说道:“没事了,我就是想试试

自己的身体恢复到了什么地步。”

这当然是骗人的,他现在疼死了。

但是有句话说得挺好,疼痛可以让人清醒,他觉得自己现在清醒了不少。

奇怪的想法会让人陷入混乱的泥沼,让自己在事情真正到来之前,就先行自乱阵脚。

连嘉朔想通这个之后,决定在将眼前的事情解决之前,暂时不去考虑那些更复杂难懂的东西。

一路自然地回到房间之后,连嘉朔去浴室洗了个澡,自我感觉神智更加清醒了些。

直到他踏出浴室,看到了正披着半敞的睡衣坐在自己房间里的宋槐。

连嘉朔:“……”

他突然发现有些事情不是自己不想思考,就能够避免得了的,尤其是当这个谜团穿着睡衣自己蹦到他脸上来的时候。

为什么宋槐会出现在这里?!

连嘉朔瞬间就想到了答案,因为这是他们一直以来的习惯,这习惯从当初学生时期就有,因为睡在同一间房里的关系,他们晚上会轮流进浴室洗澡,然后在睡前聊一些正事,或者不那么重要的事情。

这的确是以前就有的习惯。

连嘉朔反应过来,但同时也想到,为什么自己以前没有注意,直到现在才发现这件事有多么奇怪。

而且为什么今天宋槐的睡袍领口看起来开得比平时要低?

他真的不是故意的吗?还是自己多心了?

连嘉朔虽然内心慌乱,但好歹还能够保持表面的冷静,他装出平常一样的表情,对宋槐说着和以前没什么区别的话:“少爷,该你了。”

不过当他这么说过之后,他发现宋槐并没有立刻行动。

连嘉朔走了过去:“少爷?”

他在轻唤之中,发现宋槐正盯着桌上的一瓶红酒出神。

嗯?

这里为什么会有一瓶酒?这应该不是他房间里的东西吧?

连嘉朔仔细看着,这瓶酒质量不错,也是贵族之间经常在接待客人时使用的那种,在大多数时间价值连城,但在宋槐的手里应该只是瓶再普通不过的酒。

所以为什么要对着酒发愣?

连嘉朔又叫了宋槐一声,等到宋槐终于回过神,他才说道:“少爷,您在想什么?”

宋槐在看了连嘉朔一眼之后,垂下眼眸说道:“没什么,我在想如果我把这瓶酒全部喝下去,有没有可能喝醉。”

连嘉朔是知道宋槐酒量的,这个人从小时候就为了应付社交,开始学习喝酒,现在更是已经完全对酒精产生了抵抗力,别说是这一瓶,就算是把整个酒窖都搬空,大概也不会让他有什么感觉。

不过宋槐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是不是代表他想要让自己喝醉?为什么?

连嘉朔正想要开口询问,宋槐却已经起身去了浴室,只留下连嘉朔一个人坐在桌前,听着浴室里的水声盯着红酒迷惑不解。

说到喝醉,宋槐无法喝醉,方迹景也不会,他们几个当中,也就只有温虞酒量不好,一下子就喝醉了。

想到这个,连嘉朔又想起了前段时间温虞喝醉酒后小声啜泣可怜巴巴的样子。

从那之后方迹景就再也没让温虞喝酒了,看起来方迹景哄温虞应该是花费了不少精力。

要是宋槐也变成那样,那大概比温虞要难哄多了。

连嘉朔在脑海里试想了一下宋槐哭的样子……

嗯,完全想不出来。

宋槐当然不可能变成温虞,就算是喝醉酒也不可能会变成温虞,那么……宋槐喝醉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在连嘉朔的胡思乱想中,宋槐从浴室里面走了出来,连嘉朔回头看了他一眼,说道:“把头发擦干,毛巾在那边,你晚饭以后又和方迹景训练了很久,应该肚子饿了吧,我去替你弄点吃的。”

他说着从厨房找来了点心,等把食物放到桌子上的时候,他再看宋槐,突然发现似乎有哪里不对劲了。

连嘉朔问道:“你刚才……”

宋槐穿着薄薄的睡袍,领口垂直地向下敞着,直直到了腰际才松松垮垮地打了个结。宋槐肌肉紧实,有着趋近完美的体型,虽然常年训练,但皮肤却很白,细腻光滑是白到近乎发光的那种。

因为刚刚从浴室出来的关系,他皮肤还泛着些粉色,未曾擦干的水珠

随着他的动作,一路从胸口滑到腹部,又被睡袍吸去。

连嘉朔看着这幕,无视掉自己心跳的声音,终于在犹豫中说道:“你刚才,睡袍不是这么穿的吧?”

他要是没记错的话,在他去取点心之前,宋槐还跟平时一样好好地用睡袍裹着全身,怎么转眼回来,就变成了这个……这个样子?

宋槐:“……”

他看似无意地偏过脸,看向桌上摆着的终端,随手戳了几下说道:“……有点热。”

连嘉朔:“噢。”

他这么说着,却发现宋槐的耳朵更红了。

的确很热?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连嘉朔没让自己再想下去,开始跟宋槐聊起了别的事情。

不过因为正事都已经在白天和方迹景温虞他们一起聊得差不多了,所以这时候其实也的确没什么好聊的正事了。可不聊正事的话,连嘉朔又不知道应该如何打破房间里这奇怪的氛围。

明明以前他和宋槐相当自然,可突然只见他就想不起以前他们都是怎么聊的了。

连嘉朔想了想说道:“正好这里有酒,我把这瓶红酒打开配上餐点吧。”

他说着去拿杯子,等到从柜子里取出酒杯,他再回过头,就发现宋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睡袍给重新穿好了,并且穿得相当整齐规矩,衣领牢牢地捂着脖子下方的所有空间。

看来是……又冷起来了?

连嘉朔假装没注意他的奇怪举动,将红酒打开,并将酒倒在了各自的杯子里。

宋槐看着他的举动,问道:“你的身体真的可以喝酒吗?”

连嘉朔笑着眨了眨眼:“当然可以,只不过不能多碰,其实我早就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当时是看方迹景一个人不能喝太可怜,所以才陪他的。”

宋槐毫不留情地说道:“方迹景没什么好可怜的,不需要照顾他。”

连嘉朔早知道他们爱斗嘴,也没把这种说法当真,他只问道:“其实你这些年跟方迹景一直都有联系吧?听他之前说的话,你们好像还经常见面对吗?”

宋槐非常嫌弃地皱起眉头,但却又不得不点头:“是。”

连嘉朔笑了起来。

宋槐的嫌弃果然都只是表面上的,这人仍然不愿意断了和以前的联系,即便表面和方迹景关系再糟糕,但其实心底里早就把人当成好友了,该出手帮忙的时候半点也没有犹豫。

连嘉朔觉得有趣,忍不住又想多逗逗他,看他脸红急于辩解的样子。

但在这么开口之前,他又犹豫了起来,他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为了看宋槐脸红的样子?

这是什么糟糕的爱好!难怪会被人当成心思不纯!

他边想着边打消了自己这个念头,而也在他低头抿着红酒,开始思考接下来要再说什么的时候,宋槐突然开口道:“你会喝醉吗?”

连嘉朔眨了眨眼,连忙摇头解释道:“当然不会,至少这么点酒不会!”

他总不可能在宋槐的面前喝醉,做出奇怪的事情。

万一不小心把心事说出来就糟糕了。

连嘉朔意识到自己反应有些过度,又重新低下头,掩藏自己的神色。

这时候宋槐却又问道:“你喝醉以后,是什么样子,我好像以前从来没有见过。”

连嘉朔怔了怔,随即笑着说道:“当然,以前你是少爷,我是你的陪读,我在你身边还要处理很多事情,当然不会让自己喝醉。而且那个年纪,也不能这么喝酒。”

他这么说完,见宋槐仍然盯着自己,他才想起来还有个问题没有回答,他仔细思索了片刻说道:“我喝醉的话……大概会很困吧,很容易睡着,睡着以后还会抓着枕头不松手。”

当然这是他上辈子的经历,至少他这辈子还没有机会喝醉过。

连嘉朔这么说过之后,不知道为什么,看宋槐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连嘉朔:“?”

他说的的情况已经相当中规中矩了,宋槐到底在思考什么?

连嘉朔没弄懂宋槐的反应,这时候有人敲门,送来了个连嘉朔的终端机器,说是已经替连嘉朔做好了最终的加密系统,普通来说现在整个星盟,应该没有人能再拦截他们;#

30340;终端讯号。

当然,这个终端改造温虞和方迹景他们也做了。

连嘉朔端详着自己被改造后的终端转过身来,对宋槐说道:“看起来好像比之前好用多了,难道你们的技术员还顺手帮我升级了系统……”

他话说到这里,看清宋槐的模样之后,突然停顿了下来。

宋槐看似平静地问道:“怎么了?”

连嘉朔仔细斟酌了一下话语,终于慢吞吞问了出来:“需要我去把房间的温度系统调整一下吗,我看你好像忽冷忽热的。”

没错,宋槐的睡袍领口,在他刚才去取终端的两分钟里,又因为莫名的原因敞开到了腹部的位置。

宋槐:“……”

他忽地站起来,看似镇定地转过身:“我想起来还要处理一些事情,就先回房间了。”

他说着迅速走了出去,连嘉朔惊讶地看着他突然的离开,怔了两秒才想起来说道:“你去的方向是浴室。”

宋槐面无表情但面颊微红地从浴室里退了出来,然后迅速地关上房门离开了。

连嘉朔盯着他的背影,直到对方轻轻合上门,脚步消失在对面,他才又想起来,小声地说道:“有什么事情,其实可以在我的房间里处理。”

当然,如果他说出这句话,宋槐的样子可能会更加窘迫。

和温虞他们不同,宋槐即便是脸红,也总是一副蛮不讲理的样子。

连嘉朔回想起刚才的画面,只觉得好笑又有趣。

不过他也没能够笑上多久,因为他很快就后知后觉地盯着桌上被宋槐喝了一半的红酒,想到了对方刚才这样做可能的原因。

为什么会在这时候跑到他房间里喝酒?为什么要问他酒量如何,还故意这么穿着睡袍?

这些原因如果细想起来,是不是代表着宋槐……其实对他有着超出主仆和朋友之外的感情?

可是……

连嘉朔怔在原地,今天第二次感到脑子超出了负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