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啊！”
“等等等等，你别急。”
眼看幽幽子就要拿着菜刀往下冲，顾池连忙将少女拉住。
“不是开刷吗？”幽幽子疑惑道。
“是开刷，但不是你这样刷。”顾池道。
几十万只冻鬼，他们一没技能二没机枪，一只一只杀，得杀到什么时候去？
而且这事没那么简单。
如果只是个单纯引发灾难的副本，那西二区的确可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毕竟SS券只有那么多，进不去本，再厉害的官方也没办法。
谁也不希望现实世界被破坏，除了丧心病狂的恐怖分子。
可如果副本内存在大量资源，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只要利益足够大，总有人会践踏一切人间法律，敢于去犯任何罪行。
顾池不知道西二区有没有研究出降临逻辑，但他知道有的时候人狠起来，连自己都干。
这个副本有可能是西二区故意放出来的。
要是真是这样，他们就更没得刷了。
从西二区到西六区可比中亚区到西六区近得多，运输机已经在路上了，用不了多久就会有武装部队抵达，西二区官方知道是原初模式，一定会提前为玩家配备好可用枪械，到时一顿突突，哪还有别人拿材料的份？
而事实上，西二区的“海豹突击队”比顾池想象中来得更早。
不是真正的海豹突击队，但穿得和海豹差不多。
中午时分，十多架运输机从天际飞来，呼啸而过。
顾池和幽幽子站在街上抬头望去，头顶密密麻麻一片全是黑影，跟下饺子似，紧接着便是“呼呼”的拉伞声，将阳光都遮挡了大半。
西二区官方直接用空投的方式把人送了过来。
不止有人，还有补给箱。
看得顾池有点想打靶。
射击游戏把人从空中打下来是最有成就感的，可惜没有能用得上的枪。
“胆子真大，也不怕人家拿炮轰他们。”幽幽子小声吐槽。
本身飞机擅自跨越国界，进入其他国区领空就属于侵略行为，还投一大波伞兵和装备，西六区完全有理由直接开炮，这些人一个都跑不掉。
“万一他们不是‘擅自’呢？”顾池道。
幽幽子立时警觉：“难道西六区和西二区有勾结？”
“也不能叫勾结，应该叫友好交流。”顾池说这些时会习惯性的注意用词，避免麻烦，“我也就随便一猜，事实如何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哎呀，不管了，反正不重要。”幽幽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将飘到眼前的细发挽到耳后，红扑扑地脸颊上沾着些许污迹，“预言家先生，我们继续？”
一上午时间，她和顾池已经杀了快七百头冻鬼了。
首先清理的是酒店，接着是附近两条街，平均三十秒一头，原初模式能有这个速度已经非常不错了。
尤其99％都是幽幽子单杀。
顾池就负责给少女盯一盯背后，防止有冻鬼偷袭，主要工作还是捡材料。
每一百粒虚源碎屑可以合成一枚虚源晶体，这可比打本快得多。
但基本也到此为止了。
西二区的武装部队已经陆续落地，接下来就该接管整片降临区域了。
不出意外，降落到圣鲁斯戈的两百来人迅速整理好武备，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端着枪开始巡视起周围的情况，其中五人发现他和幽幽子，互相看了一眼，径直朝他们走了过来。
有种特种部队搜救找到幸存者的既视感。
但显然他们不是来搜救的。
“你们是中亚区的人？”领头的男人问。
他戴着防毒面具似的头盔，看不清长相，只能通过护目镜看到一双咖啡色的眼睛和额前几丝细碎的棕发，眼角没有皱纹，应该比较年轻。
顾池点点头，明知故问：“你们是在执行任务？”
“没错。”男人道，顾池打量他的同时，他也打量顾池和幽幽子，随后接着顾池的话道：“你们得救了，一会儿我的同伴会将附近区域的怪物都清理干净，给你们腾出一条安全通道，你们尽快离开这里吧。”
幽幽子：“？”
见面就撵人？
有枪了不起啊？
不等幽幽子开口，顾池已经抓住她的手示意她别说话，笑着对男人道：“我们可以帮忙。”
“恕我直言，你们恐怕帮不上忙。”男人扬了扬手里的步枪，淡淡道，“顺便提醒你们一下，路上如果碰见漏网的怪物不要招惹，它们攻击性很强，容易伤着你们。”
潜台词拉满了属于是。
男人其实看得出顾池和幽幽子是玩家，并且还拥有神性，否则不可能毫发无损的活到现在。
但该说的话还是要说，这是他们清场的正当理由。
这次行动本身就是搜救行动。
男人并不怀疑眼前的一男一女能猜出他们的心思，但没关系，这是原初模式。
有神性的玩家通常都很厉害，可是原初封印锁死了技能道具和最大属性，随便谁过来都是众生平等，而他们有武器——有枪就是了不起。
顾池和幽幽子是中亚区的人，据他所知，中亚区是禁枪的，玩家自己的枪又用不了——哪怕整把枪只有一个弹簧出自净土都不行，原初模式的判定标准就是如此，有一个零件来自游戏都会被视为游戏道具，这就注定了绝大部分玩家在面对突然来临的原初模式都不会有武器可用。
更别说他们人数还占优。
几百号人救援两个人，有问题吗？
没问题。
最多是这一男一女会提出问题，他已经做好了解决问题的准备。
然而，顾池并没有问题。
“那行，你们忙，我们自己逛逛，不会妨碍你们的工作。”顾池笑着道。
他的笑容非常和善，和善到男人一时有点没反应过来。
咦？
这么好说话？
男人有些诧异地看着。
一般来讲人都是能力越强，脾气越大，这条街上有不少凝固的水渍，顾池和幽幽子明显已经杀过冻鬼，知道冻鬼会爆材料，却还是由着他睁眼说瞎话，什么也不问，甚至连句阴阳怪气的话都没有，是不是太好交流了点？
“你们还有其他事吗？”顾池问。
男人下意识答道：“没有。”
顾池催促道：“那快去忙你们的吧，别浪费时间。”
男人：“……”
怎么还变成了顾池催他们了？
男人莫名有种被反客为主的感觉。
但他没多说什么，给同伴使了个眼色，最后看了顾池一眼，道：“你们自己注意安全。”
说完，带着人转身走开。
一人低着头，小声问道：“我看他们没有要走的意思，要不要派人盯着他们？”
“不用。”男人摇头，“随便他们吧。”
能不起冲突就不起冲突，毕竟中亚区也不是那么好得罪的，既然顾池识时务愿意配合，他们也不用把事做得太绝，只要别刻意跟他们抢怪，留个百来只冻鬼给这两个人杀也无所谓。
他们不撵人，也不帮忙，要是自己被冻尸干掉，那就怪不了他们了。
另一方面，如果顾池和幽幽子胃口太大，他们也不介意来一波真正的清场。
以多欺少丢不丢人不重要，他只知道这是上头的命令，剩下的都不关他事。
不过男人感觉这种可能性很小。
说到底顾池和幽幽子没武器，徒手撕冻鬼效率太低，并且没法一次引太多怪，就算光明正大抢，也不可能抢得过他们，所以随两人去吧，他们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就行。
降落到城市内的武装部队各自分散成一个个小队，开始清理冻鬼。
四周很快传来成片成片的枪声。
“走吧，我们去找工具。”顾池道。
幽幽子有点不爽，忿忿道：“这帮家伙把这里当他们自己家了，还不让别人刷怪，哪来的脸。”
顾池乐呵呵道：“我觉得挺好，还算客气。”
真碰上不讲理的西区大兵，说不定还会让他们把到手的材料交出去呢。
游戏规则本身就是弱肉强食，打劫什么的再正常不过，对方真要这么做，顾池也不会反抗。
都给他们就是了。
“不要，我才忍不下这口气。”幽幽子哼道。
抢她都没关系，敢抢她的预言家先生，她死也要把这些人换掉！
“哎呀，不要这么暴躁嘛。”顾池道。
反正最后都是他们的，有什么可生气的呢？
顾池循着路线，带着幽幽子来到一家餐厅。
幽幽子以为他要找食物。
圣鲁斯戈目前的情况和灾难片差不多，得当成生存模式来玩，想活下去光杀冻鬼不行，食物饮水都缺一不可。
但顾池没去厨房和食材库。
干掉藏在屋子里的冻鬼后，他四处看了看，最后找到地下仓库的门走了进去。
幽幽子眼珠一转：“难道有枪？”
“不知道，但有比枪更好的东西……喏。”
顾池打着手电筒照了一圈，成功发现了目标——一台覆着冰霜的大功率发电机，以及几桶被冻成冰的柴油。
像餐厅这样的地方不少都会备上一套发电设施，以备不时之需，国外由于别墅型房屋偏多，许多家庭也会购买发电机，他们运气不错，第一家餐厅就有了收获。
接下来就是找台板车把它运走。
三轮车也行，只要不烧油不用电。
这个天气汽车基本是没救了，关键部位都被冻僵，光是化冰就是件麻烦事，构造又复杂，顾池也不是专业修车师傅，问题出在哪都不一定找得出来，想修都没法修。
除非去地下车库找那些没变冰块的车，但钥匙也是个问题。
与其费这些力气，不如整两个轮子来得快。
幽幽子则一脸迷惑：“预言家先生，我们拿发电机有什么用吗？”
她完全没看懂顾池在做什么。
难道要DIY一把电击枪滋滋滋？
“待会你就知道了。”顾池道。
发电机只是其一，另外还需要几把铲子和几个钻头。
前者好找，后者去五金建材市场看看。
两人抬着发电机从餐厅出来，找了辆勉强能用的货三轮，擦掉冰屑，将发电器放上去。
幽幽子也坐到后面，顾池蹬车，载着少女“嘎吱嘎吱”一路向西。
最致命的寒流已经过去，但天气依旧谈不上好，夹着雪花的冷风呈现出肉眼可见的白色，一阵接着一阵，刮在脸上如刀子一般，生疼生疼。
这种情况最好少说话，免得被冻伤喉咙。
幽幽子裹着围脖缩到发电器后面，瞧着顾池结实的背影，心头有种很微妙的感觉，好像就这样一直下去，也是件很不错的事？
偶尔冒个冻鬼出来也不是他们的对手，他们可以不停往前，预言家先生带她去哪，她就去哪，预言家先生想要什么，她就给什么……
哎呀，好害羞！
“到了。”
“哦哦。”
三轮车停在建材市场，幽幽子立马终止幻想，若无其事地下车，脸颊红扑扑地跟在顾池身后，一起找钻头。
这个过程很快，只花了几分钟，毕竟地方对口了，别说钻头，钻车都有。
不过顾池觉得应该用不着。
如果钻头不行，再回来想办法弄钻车吧。
将钻头放到货槽，顾池再看了眼地图，这次直接回市中心，找了一栋带花园的小别墅。
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温度开始降低。
他们今天一天大半时间都花在了赶路上，像是努力求生外出寻找物质的幸存者。
“我明白了！”
幽幽子知道顾池是个情趣派，说道：“预言家先生是想体验一下极寒末日的生活。”
和她一起体验，嘻嘻。
发电机是用来“点亮”别墅的，这样才能开暖气。
“想什么呢。”
顾池没好气地道：“去把油解冻，该干活了。”
他将发电机和电钻都扔到铺雪结冰的草地上，又从屋内拿了两把铲子和一个插座出来。
幽幽子疑惑：“就在这里干吗？”
“不然呢？”顾池道，“这里土质相对比较软，更适合打洞挖坑。”
“挖坑？”幽幽子更迷惑了，“不是，预言家先生，我们挖坑干嘛啊？”
顾池：“打地道战。”
幽幽子：“啊？”
地道战？
不知想到什么，幽幽子脸色忽然变红，是她以为的那个地道战吗？
当然不是。
但他们确实要到地底下去。
顾池之前就说过，线上的原初模式和线下的原初模式是不一样的。
线上打本模式固定，属性与技能的禁用会一直持续到玩家出本才解除，可线下不同，副本范围是有限的，原初封印只存在于降临区域。
换句话讲，不论副本覆盖范围多广，包含了几座城镇，这个封印始终会有一个“边界”。
左右有限，上下也该有限。
而只要出了这个边界，便无人可阻他的言灵术。
有本事把副本深度弄到地心去，不然可别怪他亲手挖个BUG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