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池反复打量着聊天框里的“凰姎”两个字。
好像要把她看出一朵花来。
为什么会是凰姎啊……
顾池问道：“你确定你没有看错名字？”
陈医生：“我又不瞎。”
探测道具一用，名字写得清清楚楚。
尤其是被骗之后，临终之前，他特地再看了一眼，一横一竖他都不会认错。
这个名字他记住了，早晚报仇雪恨！
顾池：“……”
陈医生继续吐槽：“你可不知道我当时心里的感觉，NPC假扮玩家，真特甜甜的离谱，而且她居然连身份卡都知道……”
很多玩家下意识都会忘记这个道具，一个NPC却记得清清楚楚，换谁谁不上当？
“如果是凰姎……可以理解。”顾池并没有忘记北川发生的种种。
从那天在洞府里相遇开始，凰姎便一直都知道他不是武曲星的人。
洛青姝又被夏泠魂穿，提供了一个鲜活的例子。
夏泠退出游戏后，不管洛青姝有没有记忆，只要与凰姎接触，两人都能发现问题。
凰姎第一时间也许并不知道什么是身份卡，但是她可以问。
心中一旦接受了“另一个世界”的概念，后续想打探玩家世界的情报就变得很简单了。
一百多万玩家，每天不知道要打多少次本，凰姎碰到其他玩家的概率真不算低。
只要有心留意，多经历几次玩家降临的事，不难找出其中的规律。
陈医生就理解不了顾池为什么说可以理解：“难道你也被她骗过？”
顾池：“……”
那倒没有。
他只是被凰姎坐过。
谈不上骗，毕竟他也是自愿的。
顾池一向是个诚实、且值得表扬的人。
他问陈医生道：“游戏名是什么？”
陈医生：“《寂雪山秘境》。”
顾池打开游戏库搜索。
【没有找到你想要的游戏，请尝试缩短或换一个新的关键词】
顾池：“我怎么没找到？”
陈医生：“你想买游戏权？”
顾池：“对啊，好不容易有个SS，不得试一试？”
“估计没得试。”
陈医生说道：“有个公会叫龙刃，背靠官方，专门负责攻略这种征召失败后进入游戏库的副本，你搜不到，那就是副本名额已经被买完了。”
以往降临现实的副本那么少，龙刃功不可没。
他们有人24小时轮班监控游戏库，别说顾池买不到，就算陈医生返回现实世界后第一时间打开游戏库，也只能扑个空。
结算那点时间已经足够他们把游戏权买成负数了。
何况还有些其他玩家盯着？
顾池把搜索栏旁边的「只显示可购买游戏」的选项叉掉，重新搜了一遍。
果然有了。
【游戏名：《寂雪山秘境》】
【难度：A→SS】
【模式：个人→团队】
【需求玩家数量：10】
【当前可攻略次数：5】
【攻略期限：29天】
【剩余游戏资格：0】
顾池将目光挪到了包里的SSS级贵宾券上。
事实上他还没想好该怎么面对凰姎。
《剑起北川》给的成就只是让各个时间线里的凰姎都拥有这次副本的记忆，但只是“拥有”，不是锁定。
换句话讲，凰姎如果遵守当初的承诺，当他死了，是可以忘掉他的。
这样一来，凰姎可能会把他当成陌生人处理，像杀陈医生等人一样把他杀了。
也有可能导致一个更坏的结果——凰姎本来已经忘掉他，可一见到他又想了起来，然后大骂一声：“负心汉！”
“明明没死，为什么不来看我？”
话音一落，直接把他砍成三半。
顾池已经脑补出了那个场面，比一般的死法还惨。
想想就觉得好可怕。
如果凰姎还记得他，那就更可怕了。
圣女殿下要是降临现实，他要面对的可就不只是一把刀了。
极有可能是一刀一剑，外加一发雷光·一闪。
顾池觉得自己有必要去见一见凰姎。
起码先给凰姎打一针。
指预防针。
这跟怂不怂没什么关系，主要是他突然有点想凰姎。
作为一个玩家，偶尔上游戏看看自己的二次元老婆，也是一件很合理的事情。
顾池点击SSS贵宾券。
【你已选择游戏《寂雪山秘境》】
【当前「贵宾入场券」等级高于游戏等级，请确认是否继续使用，换取副本名额？】
顾池：“√。”
【「贵宾入场券」使用失败】
顾池：“？”
【游戏《寂雪山秘境》10＊5个游戏名额均为贵宾所有，无法强占，请选择其它游戏】
顾池：“……”
均为贵宾所有，这是认真的？
贵宾入场券表面上虽有等级之分，但在“强占”功能方面不存在任何区别，大家都是贵宾，谁先用券谁就能把资格锁死，这点顾池是知道的。
可这是SS级副本啊。
理论上只有通关同等级的SS副本才会给SS贵宾券，而《尘埃丧钟》的横幅广告现在都还在游戏库的活动专区挂着，其它玩家哪来的券？
还是50张？
硬不要他跟凰姎提前见面是吧？
顾池严重怀疑是不是小破游在伺机报复他。
龙刃的人对此也十分疑惑。
首都某个大厦的会议厅内，今晚“值班”的一百多号人都在讨论着这件怪事。
“A→SS，难度还保留到了游戏库，这应该是头一回吧？”一个穿着夹克的年轻男人咂嘴道，“难搞哦。”
征召池子里的副本在攻略失败进入游戏库后，进度与难度都会重置，对游戏中的NPC而言，相当于一次时光回溯。
哪怕你把副本搞成Ω，别的队伍进去打时，也会变成最初的难度。
只有出现一些不受时间影响的变故，才能将副本提升后的难度保持下去。
所以之前那些线下本，想把难度从A提升到S，并且降临现实，其实还是个正儿八经的技术活。
当然，也有可能是运气。
因为有些副本里，本身就存在着一些可以超脱时间，不被回档的物品，如果它和副本难度有关，那维持难度就会变得相对容易。
这些机制他们都已经差不多摸透了，可A→SS是真的第一次碰上。
而且连游戏模式都发生了改变，从个人变成了团队，副本的攻略期限也超出了15天，延长到了一个月，这也是以前从来没发生过的事。
最怪的一点，副本难度已经从A提高到了SS，可他们在强占游戏名额时，用的都是A级贵宾券。
最初看到《寂雪山秘境》后面跟着两个S，他们内心是很紧张的，甚至有点慌。
SS的难度，当前版本只有一个《尘埃丧钟》可以作为参考，而《尘埃丧钟》又是让摆烂群的顶级玩家都束手无策的高难本，如果让那些贪玩的普通玩家把名额买走，那降临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后果不堪设想。
一般情况情况下他们只需要一个轮次，10个游戏名额即可，因为通关一次副本便能避免游戏降临，可SS级的本，通不通得了都不好说，谁敢保证进一次本便100％攻略成功？
这种难度的副本，名额自然要尽可能掌握在他们这些高级玩家的手中，增加容错率。
论单人战力，他们或许比不上摆烂群里的真大佬。
但论团队配合，龙刃自认第二，没有其它公会敢说自己第一。
摆烂群终归只是个聊天群，不会像他们这样专门去训练队伍的配合与默契。
在这方面，他们是专业的。
而由于最近降临现实的副本实在太多——尽管其中大部分都来自国外，但也足够起到警示作用，为此，他们特地增加了“值班”人手，每12小时盯梢游戏库的人数从1000提高到了3000，这个会议厅里只是一小部分。
他们之中很多人并不在龙刃公会，但会听从“将军”的调遣。
其中也包括一些摆烂群的玩家。
3000人说少不少，说多也不多，毕竟玩家基数摆在那，《寂雪山秘境》刚从征召池移入游戏库时，他们只买到了30个不到的名额，但有人试了一下，发现S级和A级的贵宾券都能用，于是他们纷纷开始狂点背包，最终抢下了47个名额。
总共5次攻略机会，每一次都要凑齐10个玩家才能进本，也就是说，什么时候开本由他们说了算。
这让众人松了口大气。
随之而来的便是与顾池相似的疑惑。
“小破游不会又出BUG了吧？”
会议厅第一排，一个ID为软萌趴趴熊的壮汉问身旁的另一个壮汉道：“小乖，你怎么看？”
软萌乖乖兔摊了摊手：“能怎么看？等修复呗。”
一旁的女人听到“小乖”这个称呼，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这两个男人，她真是见一次清醒一次——永远不要用ID去判断一个玩家的性别，否则会吃大亏。
各种意义上的大亏。
凭借着与外形毫不相干、极具迷惑性的ID，这两个家伙一起双排不知上了多少分，个人模式的胜率高达35％，平均每三局就能拿一次第一，欺骗了无数纯情玩家……她就是其中之一。
“我觉得应该不是BUG。”楚暮沉思索了许久，得出一个结论，“可能和这次更新有关。”
“怎么说？”女人腿上放着一个笔记本，手指在键盘上灵活地敲动。
楚暮沉是他们的战斗指挥，人很聪明，深得将军信任，她得把楚暮沉的话记下来，明天给将军汇报。
“这次更新中有一个针对获取Ω难度通关奖励的补丁，还记得吗？”楚暮沉问。
女人打开历史公告记录，点点头：“记得。”
楚暮沉长话短说：“小破游将通关奖励调整为与副本初始难度保持一致，影响到了贵宾券的使用逻辑。”
“通关奖励”和“贵宾券”就好像两颗齿轮，“副本难度”夹在中间，边上的齿轮怎么转，都根据中间的难度来定。
难度被固定下来，齿轮的转速也就固定了下来。
A→SS现在只算A级本奖励，这是收获。
A级贵宾券可以强占A→SS的游戏资格，这是付出。
两者关系对等，这个改动是合理的，就算真是意料之外的BUG，小破游应该也不会再改了。
改了也不影响现状，毕竟幽幽子首通Ω的奖励都还在。
跟传奇相比，几十个名额真不算什么。
楚暮沉道：“不用担心游戏资格被回收，直接进攻略流程吧。”
他身旁的烈天翁出声道：“我刚抢到个名额，我来带队？”
游戏权不能转让，谁抢到只能谁进。
楚暮沉摇头：“你先不急。”
烈天翁的实力是毋容置疑的，260＋总属性，是龙刃公会最强大的玩家之一。
由烈天翁带队攻略的“中层”本，至今为止没有失败过。
他们将因征召失败转入游戏库的副本称为“中层”本，介于线上与线下之间。
中层本每个玩家只能进入一次，出本后会永久丧失游戏资格。
如果只是A或S，现在就能让烈天翁去打，即便失败也还有其他顶级玩家可以带第二队。
SS却不能这么冒险，以《尘埃丧钟》为参考，只有10个烈天翁这样的玩家同时进本，才有可能争取到一丝通关机会。
“目前有三个名额在外面，我们先让七个人去补位。”楚暮沉安排道，“以打探情报为主，能通就通，不能通便尽可能多存活一些时间，等确定了副本具体内容和战力需求，我们再来组织第二队。”
女人：“好。”
楚暮沉又看向烈天翁：“你就等到新版本之后吧。”
净土游戏1月1日更新，副本持续到1月5日，他们可以先看看有没有新的装备或道具，尽量再提升点实力，卡在最后一天进本，他也好多点时间做其它的安排。
“查到寂雪山是哪张地图了吗？”楚暮沉扭头问身后的女孩。
女孩头敲着笔记本，头也不抬地道：“武曲星，时间点在6102年往后，之前的寂雪山叫无名之山……更多的我还在查。”
“武曲星吗？”楚暮沉沉思片刻，“我记得武曲星的部分副本，拿到Ω评分后可以获得一个保留修为的分身，等下次进本时继续使用？”
烈天翁点头：“对，我就有一个，道境。”
说起来还有点心累，本来他不止道境……远远不止，直到有次碰见了某个女神。
楚暮沉：“道境什么战力？”
烈天翁诧异：“你不知道？”
楚暮沉：“……”
游戏里很少有他不知道的事，武曲星的高级境界恰好是其中之一。
一个原因是他排到的武曲星副本比较少，另一个原因……
楚暮沉面无表情：“我不擅长打架。”
他不会说自己从来没修炼到过道境。
更不会说自己曾经以圣人境的修为，被一个天人境的玩家给干掉了。
那个玩家叫老李头。
武曲星打架没那么简单，事实上现实中玩家真人PK也不简单。
这牵扯到熟练度的问题，就像同样一把枪，一个是用枪高手，一个是刚摸枪的菜鸟，枪枪爆头和人体描边，发挥出的威力完全不一样。
并不是你属性提上去，有装备也有技能，打架就一定很猛的，这更多的是取决于玩家本身。
烈天翁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个不太好衡量，具体得看道法。”
之所以说武曲星的NPC难打，就是因为有“道法”这样的能力存在。
用高武世界的说法，道法相当于掌握了某种凌驾于一般力量之上的规则之力，假设这道规则是“死亡”，那即使全属性为1，人家一巴掌下来也能要了你的小命。
抛开道法不谈，还要看修行方向。有的修士境界不高，属性却异常离谱，烈天翁自己就见过一个300＋体质的天人境僧人，比许多圣人境、甚至道境修士还高，他是炼体的，硬得要死，说是金刚不坏之身都不为过。
这就导致武曲星的战力非常抽象，你不能光看属性，也不能不看属性。
非要描述道境的强弱，烈天翁只能用一句同样抽象的话来概括：“只有仙术才能打败仙术。”
楚暮沉：“……”
算了，不重要。
重要的是Ω可以保留修为。
能确认这点就行了。
楚暮沉对女人道：“除了第一轮的七个玩家，你让其他拥有名额、但没有分身存档的人，之后的征召模式都选择武曲星，尽量拿Ω，在本里的修为越高越好。”
女人抬头看向他：“那需要很多群星与文明之舟。”
言外之意，得用到“国库”的资源。
“没关系。”楚暮沉道，“你明天去请示将军，他会同意的。”
SS级的本可不是开玩笑，万一放出来个大魔头，世界末日就可以提前开启了。
想提高通关率，不仅要用群星与文明之舟，还要用到大量的双子契约。
如果“国库”充盈，他们可以强行制造一个高修为的Ω存档出来。
这些都是可以操作的地方。
“另外，你麻烦将军写一个官方借用证明，我后面有用。”楚暮沉道。
“好。”女人点头答应。
烈天翁不解：“为什么要等明天？才1点不到，将军这个点应该还没睡吧？”
他是个比较雷厉风行的人，一般有了计划就会立刻去做。
“晚半天没关系的，SS级副本也急不来。”楚暮沉解释道，“而且将军今晚心情不太好，让他好好休息吧，我们多体谅体谅他。”
“心情不好？”烈天翁愣了一下，“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也不是什么大事。”楚暮沉道，“你应该知道将军每天都很忙吧？”
烈天翁：“知道啊。”
将军可不只是龙刃的将军。
除了公会的事，现实中也有很多事需要将军去做。
楚暮沉：“你想啊，将军每天处理完一堆事之后，本身已经很疲惫了，还要抽空玩游戏，参加征召，是不是更累？”
烈天翁疑惑：“可将军不是不在乎奖励，把游戏当成放松自己的娱乐方式之一吗？”
楚暮沉：“娱乐要尽兴，尽不了兴，心情自然不好。”
烈天翁懂了：“所以将军是玩得不开心？”
楚暮沉点头：“换你你也不开心。”
烈天翁：“为啥？”
楚暮沉：“因为将军刚开局就被人秒了。”
烈天翁：“……”
哦，原来那个5秒的榜单，将军也出了一份力啊。
与此同时。
老李头在摆烂群里冒了个泡：“普斯普斯。”
橙橙睡不醒：“哔啵哔啵。”
纸上弹冰：“啾咪啾咪。”
老李头：“都没睡呢？”
橙橙睡不醒：“睡不着。”
力量39：“失眠两天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幽幽子：“／偷笑，我知道为什么，要不要我告诉你？”
力量39：“／愤怒，住口！”
夜猫寒：“大半夜这么热闹？”
二手贩子：“这话说的，一群夜猫子，哪天晚上不热闹？”
老李头：“我有一个想法。”
杵留香：“放。”
老李头：“版本末期了，最后一个月，咱们一起玩了这么久，互相之间还没认认真真打过，要不趁这个机会，组个PVP的局，也算是给即将过去的老版本留个纪念？”
橙橙睡不醒：“你确定是留纪念，不是想我们给你送人头？”
老李头：“乐，你这是在承认自己菜？”
橙橙睡不醒：“／撇嘴，你才菜，我只是帮大家揭露你的真面目罢了。”
老李头：“哪有什么真面目，我是认真的，这个月又是今年最后一月，大家就当聚一聚，友谊切磋。”
疯狂的轮胎：“去年你也是这么说的，然后从草丛里跳出来给了我一刀。”
老李头：“你就说惊喜不惊喜吧。”
疯狂的轮胎：“？”
疯狂的轮胎：“要不要我也给你惊喜一下？”
老李头：“好啊，就这次，我等你！”
夜猫寒：“打其实可以打，老李头说得对，都版本末期了，正好看看到底谁最牛逼。”
橙橙睡不醒：“不来，除非背景选武曲星。”
性感大叔：“笑死，你不如直接说你有Ω存档。”
橙橙睡不醒：“嘻嘻，我那不是怕我说了你们不敢来嘛。”
老李头：“乐，你以为只有你有存档？”
杵留香：“／呲牙，我没有，但我同意武曲星。”
夜猫寒：“你好假哦……我也同意。”
力量39：“？都有存档是吧？”
老李头：“没有没有，我就随口一说，放心来。”
疯狂的轮胎：“行，来就来，这次必报去年一刀之仇！”
二手贩子：“算我一个。”
绚烂烟花：“＋1。”
性感大叔：“＋1。”
众人：“＋1。”
橙橙睡不醒：“时间呢？”
夜猫寒：“那还用问？”
老李头：“当然是选择女神不在的月中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