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可以嘲笑陆行川,但只有一个人不可以。

那就是林薇薇!

他为了她付出了太多,把自己活成一个笑话,到头来竟然还被她讥讽。

别人说她有多么不堪,都不打紧。

可现在,林薇薇亲口承认,她做了很多恶心的坏事。

为了这样的人,他背叛了纪眠,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你真该死!”

陆行川眼底全都是杀意。

秘书急了,众目睽睽之下把人杀了,一定要坐牢的。

他赶忙上前劝阻。

陆行川死死咬牙,他不能坐牢,陆家只剩下他了。

他颤抖地松开手。

林薇薇捡回了一条命,不仅不害怕,反而跌坐在地上大声笑着。

“哈哈,陆行川,你现在连杀我都做不到。这么多人看着呢,你想杀我,你以后就动不了我。但凡我死了,所有人都怀疑是你动手的。所以,我不能死!”

陆行川死死攥着拳头。

“林薇薇,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那又如何呢?我现在已经一无所有了。我的心,只爱自己,从未交付给任何人。所以我生活困顿,但我心里是痛快的。我把你骗得团团转,最起码在抢男人这方面,纪眠就是输给我了!”

“而你,每天都要被诛心,午夜梦醒都要痛骂自己!你就是个渣男,负心汉。你一开始辜负了我,后面又辜负了纪眠。陆行川都不用我诅咒你,你已经过得很惨了!哈哈……”

“陆总,我们走,不要听这个疯婆子说的话,她疯了,她已经疯了。”

秘书死死搀扶陆行川,生怕他一时冲动,真的把人杀了。

陆行川被强行带离了酒吧,秘书又赶紧打电话,让别人过来善后,清理了监控,堵住那些人的嘴。

车上,陆行川面色苍白,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秘书很担心,怕他打击太大,难以承受。

“先生,其实你不用在意她说什么的……就算感情不顺,可你依旧是陆氏的总裁,是帝都的二把手。”

陆行川并没有被安慰。

他默默地升起了座位之间的挡板。

在后面独立的隐私空间里,陆行川终于像个孩子一般哭泣。

他掩面,本不想哭出声音,但他根本止不住。

秘书听到后面的抽泣声,没敢说话。

……

纪眠在医院这几天都是靠药物睡觉的,她身上多处骨折,两处中弹,药物里都有着镇痛的效果,吃完半小时,就差不多睡着了。

她手和腿终于能动了,人也能靠着轮椅出去透透气。

后面随着药量的减少,后遗症也来了。

纪眠不靠药物睡觉的夜晚,只要一入梦,全都是古堡里血腥的画面。

那个走私犯的脑袋当着她的面炸开,血肉脑浆混在一起,白的红的,溅在了她的脸上。

那些死去的人,睁着眼睛,伸着利爪,向她索命。

“不要——”

纪眠猛然惊醒,裴砚在旁边的看护床。

VIP病房是家庭式病房,有陪护的单间,可他怕看不到她的情况不放心,执意睡在逼仄的陪护**,整个人都得蜷缩着。

裴砚立刻查看她的情况。

“阿眠,怎么了?”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走开……”

裴砚逼近,是一张血肉模糊的脸。

纪眠已经出现了幻觉。

她怕得要命,不断挥舞着手臂,都忘了胳膊还没有完全好,巨大的恐惧,让她忽略了疼痛。

“阿眠,是我,你看清楚点,是我啊。”

纪眠慢慢回过神来。

这不是古堡,地上也没有血迹,周围更没有死人。

她看清裴砚的那一刻,心里有着说不出的委屈。

她用力抱住了他的劲腰,小脸埋在了她的怀里。

她肩膀无助地颤抖,眼泪打湿他的衣衫。

“裴砚……裴砚,我杀了好多人,我杀人了……怎么办,我的手上全都是血,洗不干净了。我明知道他们该死,死不足惜。可我总是梦到他们,他们来找我索命!”

裴砚知道,这是杀戮的后遗症。

他的梦魇是那群野狗,他总是梦见自己被丢在荒野,一群野狗撕扯他的皮肉,啃食他的内脏。

后面当缉私警后,第一次参加任务,杀了好几个人。

结束后,他一直在呕吐,看到红肉就开始犯恶心。

晚上睡不好觉,一闭眼都是那些人的惨叫和死状。

但他内心坚定,所以克服起来比较容易,也就两三天的功夫,他恢复正常。

但有的人第一次经历,后面再也当不了警察了,因为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心理创伤。

有多少人职业生涯还没来得及开始,就彻底断送了。

纪眠是个普通人,不应该见到那些,她平常连血腥的电视都不看,可现在却杀了人!

即便是知道他们该死,也难以过心理这一关。

“我知道,我都知道,别怕,我在这儿陪着你!”

裴砚安抚她,纪眠逐渐安静下来。

她不敢关灯,他要去上厕所,她都有些紧张。

“你去哪儿?”

“我去趟卫生间。”

“那……那你快点,我……我害怕。”

之前自己每天吃药,浑浑噩噩,不觉得什么。

可现在回过神来,才觉得有多么可怕,那简直是修罗地狱。

她杀了好几个人……

有时候一枪无法致命,那些人躺在地上,哀嚎遍野。

那凄厉的声音,像是一把电锯磨着她的骨头。

纪眠一直到后半夜都无法自主入睡,因为一闭眼,就是那些画面。

最后不得已吃了药,药效发作,这才睡去。

她睡着的时候,也眉心紧蹙。

裴砚看她这样非常心疼,也不敢耽搁,必须要尽快请心理医生。

无非是鼓励她,她做的没有错,如果不杀那些人,只怕死的人更多。

她保护了更多的人。

她也不是个嗜血的人,她以后不会再碰那些,不会变成杀戮的魔头。

但最重要的还是她自己要挺过这一关。

几个疗程下来,纪眠还是没办法说服自己。

这样下去,会成为一辈子的心理阴影。

她甚至有了应激反应。

夜幕降临,她正在**看书,可远处传来了烟花的声音。

砰的一声,纪眠立刻下了床,躲在了床底下,死死地捂住耳朵。

看到这一幕,裴砚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捏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