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狗镇。

这名字听着就够狂野,像是某个醉汉喝高后一拍脑袋就想出来的。

实际上,这地方比名字还狂野一万倍。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子劣质酒精、汗臭、还有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儿混合发酵的奇特芬芳,熏得赵乾差点当场表演一个原地飞升。

街道?不存在的。

那只有一条被无数双脚踩得比水泥还硬的烂泥路,两旁歪歪扭扭挤满用各种废料——破铁皮、烂木板、废弃轮胎——胡乱搭建起来的窝棚。

每一个窝棚的阴影里,都好像藏着一双双饿狼般的眼睛,闪烁着不怀好意的绿光。

“老大,我怎么感觉……这里的居民眼神都不太友好啊?”赵乾紧了紧背包带,压低声音,“理论上,这种眼神的侵略性指数,已经超过安全阈值的百分之三百。”

凌峰目不斜视,脚步沉稳,周围那些足以让普通幸存者绕道走的凶恶面孔,在他眼中与路边的碎石没什么区别。

“收起你那些乱七八糟的术语。”他淡淡地开口,声音不大。

“理论上,这是最贴切的形容……”赵乾小声嘟囔,但还是乖乖闭上嘴,只是抓着背包带的手更紧。

凌峰来之前就已经把周猛的日常活动规律摸得清清楚楚。

这位“铁拳”先生除开打黑拳,最大的爱好就是在野狗镇唯一一家勉强能称之为“酒馆”的破地方喝酒。

而今天,恰好是地下黑拳赛场的开赛日。

“我们去‘野狗巢穴’。”凌峰说。

“野狗巢穴?听名字就知道不是什么五星级度假村。”赵乾的脸瞬间垮下来,“老大,咱们一定要这么……这么直接吗?理论上,我们可以采取更迂回的策略,比如,先进行远程信息渗透,分析其安保漏洞,或者制造一场可控的小规模骚乱,然后趁乱……”

凌峰停下脚步,侧头瞥了他一眼,眼神平静无波。

赵乾立刻收声:“当我没说。您指挥,我殿后……不,我负责技术支援!”

“野狗巢穴”其实就是个稍微宽敞些的废弃仓库改建而成,门口用生锈的钢管焊着个歪歪扭扭的招牌。

两个肌肉虬结、凶神恶煞的壮汉守在入口,身上纹着乱七八糟的图案,线条粗犷,配色大胆,就是眼神不太友善,看人的目光像是在打量案板上的肉。

凌峰的目标很明确,他需要在周猛面前,以一种绝对强势的姿态,展现出足以让他那颗桀骜不驯的脑袋低下来的实力。

所以,一场意外冲突是必不可少的开场戏。

就在两人距离仓库门口还有几步远的时候,凌峰像是没注意脚下,一个踉跄,身体不经意撞在一个刚从仓库里骂骂咧咧走出来的彪形大汉身上。

那大汉怀里抱着一个破旧的金属箱子,里面发出叮叮当当的碰撞声,显然是刚在拳赛里赢来的赏金。

被凌峰这么一撞,金属箱脱手而出。

“哐当”一声摔在满是污泥的地上。

箱盖弹开,里面的东西滚一地——几块能源块、一小撮锈迹斑斑的瓶盖、还有几颗不知道是什么变异生物的尖牙和几片干硬的肉干。

“你他妈眼睛长裤裆里了?找死啊!”大汉瞬间炸毛,脖子上的青筋鼓得像蚯蚓,蒲扇大的巴掌直接就朝着凌峰的脸扇过来。

典型的开场白,粗暴直接。

凌峰甚至都懒得抬一下眼皮。

电光火石之间,那只足以将人牙齿扇飞的巴掌还没碰到凌峰的汗毛,就被一只更快、更稳的手精准扣住手腕。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在嘈杂的环境中清晰可辨。

那彪形大汉的惨叫还没来得及冲出喉咙,就被剧痛硬生生憋回去,整个人像是被抽掉骨头的软体动物一样瘫倒在地,抱着变形的手腕发出压抑的呜咽,额头上的冷汗刷地一下就冒了出来。

周围原本嘈杂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一道道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凌峰身上,带着惊愕、不解,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畏惧。

这地方打架是常事,但这么干脆利落放倒一个壮汉的,不多见。

“哎哟喂,老大,您这技术,专业啊!恰到好处,力道精准!”赵乾躲在凌峰身后,压低声音,眼睛里却闪烁着混杂着紧张和兴奋的光芒。

“谁他妈敢在老子的地盘闹事!活腻歪了是不是!”一声怒吼如同炸雷般的从仓库深处传来。

紧接着,一个铁塔般的身影从仓库门口的阴影中大步走出来,他每走一步,都让周围的人下意识地退开几步。

正是周猛。

周猛二话不说,根本没有询问缘由的打算,沙包大的拳头裹挟着万钧之力,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声,直冲凌峰的面门砸来!

他要用最直接的方式,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明白,在野狗镇,谁才是规矩!

这一拳要是砸实,赵乾毫不怀疑,凌峰的脑袋会像个被铁锤砸中的西瓜一样,红的白的四处飞溅。

“老大!小心!”赵乾吓得魂飞魄散,下意识地喊出声。

然而,凌峰依旧站在原地,仿佛没看到那足以开碑裂石的拳头。

就在那只拳头即将触碰到他鼻尖的刹那,凌峰的身体才以一个微小幅度,向左侧轻轻一偏。

拳头擦着他的脸颊刮过,几乎在同一时间,他的右脚如同蛰伏的毒蛇般猛然弹出,精准无比地踹向周猛支撑身体发力的那条腿的膝弯关节。

周猛只觉得膝盖内侧传来一阵突如其来的麻痹和剧痛,原本稳如泰山的下盘顿时一软,那股砸向凌峰的力道瞬间就卸去大半,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向前一个趔趄。

他眼中闪过一丝浓重的惊愕,显然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并不比自己强壮多少的男人,竟然能如此轻易地化解自己的攻击,并且反击得如此刁钻。

“哈!”周猛怒吼一声,强行稳住身形,另一只铁拳如同攻城锤般横扫而出,带起一片呼啸的风声,试图将凌峰逼退,为自己争取调整姿势的时间。

但凌峰的动作比他更快,他的身体以一种完全违背常人的姿态扭动,再次以毫厘之差避开周猛势大力沉的横扫。

与此同时,凌峰的拳头如同精确制导的导弹,不偏不倚地印在周猛的右侧肋下。

“嘭!”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响起,像是重物砸在厚实的皮革上。

周猛的身躯猛地一震,脸上的凶悍表情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置信和痛苦。

他感觉自己的肋骨像是被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地砸了一下,五脏六腑都仿佛错位一般,一股剧痛伴随着窒息感涌上来。

还没等他从这一击中缓过劲来,凌峰的攻击如同狂风暴雨般接踵而至,连绵不绝。

肘击、膝撞、掌劈、指戳……

每一击都看似轻描淡写,不带起太大的风声,却都精准无比地落在周猛发力的关键节点、防御的薄弱之处,或是神经的敏感区域。

周猛空有一身蛮力,此刻却感觉自己像是一头陷入蛛网的蛮牛,每一拳都重重地打在空处,每一次发力都被对方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巧妙化解,甚至反过来成为束缚自己的枷锁。

他越打越心惊,越打越憋屈,胸中仿佛有一团火在烧,却无处发泄。

眼前这个男人,就像能够提前预知自己的行动一般!

无论他如何变招,如何加速,对方总能提前半步做出反应,将他的攻击消弭于无形,然后在他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给予精准而沉重的打击。

“轰!”

随着凌峰最后一记看似随意的掌刀,精准的劈在周猛的颈侧大动脉位置,这位在野狗镇凶名赫赫的铁拳,终于支撑不住。

他感觉眼前一黑,全身的力气仿佛瞬间被抽空,庞大的身躯如同被伐倒的巨木,带着不甘的闷哼,重重地摔倒在地,激起一片呛人的尘土。

整个场面鸦雀无声,落针可闻。所有围观者的脸上都写满震惊和不可思议。

赵乾张大着嘴巴,喃喃道:“我……我靠!老大……牛脾!”

周猛晃了晃有些发晕的脑袋,挣扎着从冰冷的地面上爬起来,抹了一把嘴角的血沫,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