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天空中没有夕阳,只是本就阴暗的天空变的更暗了。

枯树下。

已经察觉到有人在靠近的夏风没有睁开眼睛。

直到那一男一女在他面前非常近的位置停止脚步,并且没打算离开时,夏风才微微睁眼。

看样子,赫德雷也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到夏风,他的表情先是有些意外,随后,他出声道。

“夏……”

“你有事吗。”

“夏风”这个名字还没有被完整的喊出来,就被打断了。

毕竟赫德雷和夏风只有一面之缘,看到他的反应,赫德雷微微皱眉,像是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人了。

“你是不是……”

夏风没有否定。

“是我。”

“我记得你是叫夏……”

“我叫张三。”

“啊?”

“我改名字了,现在就叫张三。”

说实话,赫德雷对夏风并没有什么主观印象,此刻在这里莫名相遇,这种感觉就像是突然在城中村看到了某上市公司老总在扫马路。

总之就是有一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夏……张三兄弟,你怎么会在这里?”

夏风的声音非常冷淡。

“因为一些原因,我变成了雇佣兵。”

“你是雇佣兵?”

“有什么问题吗,还是你觉得我这种人不配当雇佣兵?”

“不不不,你误会了。”

赫德雷没想到夏风说话这么冲,他和奥古尔是老朋友,之前在哥伦比亚,奥古尔也热情的向他介绍了夏风。

虽然相遇的场合有些诡异,但出于客套,赫德雷只是想和夏风像熟人般攀谈几句罢了。

“你……你还好吗。”

“我很好。”

“需要帮忙吗。”

夏风看的出来,赫德雷的眼神很真诚,可他仍旧不想惹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不需要,我一个人活的很好,我不想被打扰,谢谢。”

看到夏风冷冰冰的态度,赫德雷叹了口气。

“那我们就先走了,我和我的小队驻扎在军营的西侧,有什么事可以来找我。”

旁边的伊内丝从始至终没说话,她一直悄悄的盯着夏风看。

只不过,此刻的夏风仿佛一块石头,没有任何情绪的流露,就连她特殊的源石技艺都无法洞察出什么。

但是,她的直觉却告诉她,夏风好像并不是独行的雇佣兵那么简单。

……

深夜。

夏风整整一天都没有去领取食物,他就静静的坐在枯树下,因为,今晚就是最后的夜。

寒风刺骨,他将围巾提高,只露出双眼。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的眼神越发冰冷。

“咔嚓!”

身后传来枯枝被踩断的声音,夏风身体没动,甚至没有去拿腰间的神月刀,即便不回头,他也能猜到在深夜靠近他的人是谁。

“你还有事吗。”

赫德雷魁梧的身影在身后浮现,走到夏风旁边,他将一条毛毯轻轻丢在夏风身上。

“晚上很冷,披着吧。”

“我说了,我不需要帮助。”

“这不是帮你。”

赫德雷俯下身,竟一屁股坐在了夏风旁边。

“有人说,帮人等于帮自己,这句话在我们雇佣兵圈子里更加适用,因为你永远无法预测,下一个在你背后刺出匕首的人是谁。”

夏风不了解真正的雇佣兵圈子,但是听着赫德雷的语气,他已经可以想像出这个圈子的残酷。

为了利益,有时候将刀挥向你的不一定是敌人,也有可能是你信任的朋友。

……

夏风没有拒绝这条毛毯。

“谢谢。”

“不客气。”

舒畅的呼出一口气,赫德雷从腰间取下一个酒壶。

“要喝酒吗,张……”

看着赫德雷的眼神,夏风仿佛释然了什么,他暗暗瞄了一眼自己手环上的时间。

“还是叫我夏风吧。”

说罢,夏风从赫德雷手里接过酒壶,仰起头灌了一口。

这是一种非常辛辣的烈酒,也可以称之为品质非常差的酒,对比他之前喝过的维多利亚珍藏版红酒,就是天堂与地狱的差别。

但是烈酒入喉,他却觉得这种酒非常可口,仿佛可以与他压抑的内心完美契合。

一抹嘴,夏风将酒壶递还给赫德雷。

赫德雷豪爽的接过酒壶,对着自己的嘴也猛灌了一大口。

“啊,好久没有和外人一起喝酒了。”

“外人吗。”

赫德雷憨厚一笑。

“别介意,我这个人就这样,说话从来不会拐弯抹角,对我来说,只要不是可以将背后托付的人,那就都可以称之为外人。”

听到这句话,夏风冰冷了数日的表情,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外人,我喜欢这个称呼,这很真实。”

几句的交流,他们彼此都清楚的知道,对方是有故事的人。

只是这些故事,他们彼此或许没有机会详细了解了。

……

并肩坐在夜风中,赫德雷的声音有些惆怅,有些话,或许只能和“外人”说起。

“夏风,你觉得这个世界还有救吗。”

身为雇佣兵,这显然是一句很突兀的话,但夏风听在耳中,却明白赫德雷心中所想。

“我不知道。”

“是啊,谁知道呢。”

“赫德雷,如果你想拯救一下的话,可以试试。”

赫德雷自嘲一笑。

“别开玩笑了,我连我的同伴都拯救不了,怎么拯救世界?不怕你笑话,我每天入睡前最大的愿望,就是能看到明天的太阳。”

夏风的眼神有一丝黯淡。

“你说的没错,即便这是个逐渐崩坏的世界,可和感染者所剩的寿命相比,世界的凋零速度还是太慢了,慢到没人会在乎,没有人会关心自己死后的事情,人们能看到的,只是眼前的利益。”

……

或许是话题有些莫名的沉重,赫德雷又自顾自的喝了一口酒,随后说道。

“呵,其实也不用那么悲观,对了,我可以告诉你一件有趣的事。”

“什么事?”

赫德雷的表情略显神秘,就像是在酒馆里准备吹嘘的酒客。

“卡兹戴尔的内乱结束后,我和我的同伴登上过一艘庞大的移动舰船,你永远都想像不到那艘船有多大,不光是大,那里面还有很多我们无法理想的科技设备。”

夏风的眼神闪烁了一下。

“庞大的移动舰船?在哪?”

“恩……那个大家伙一直在移动,我离开时大约在米诺斯边境。”

说到这里,赫德雷好像回忆起了一些往事,他的眼神有些复杂。

有愧疚,有自责,有迷茫,也有不甘,最后,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希望。

“如果是那艘舰船上的人,或许可以拯救这个世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