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2、最后的记忆（5）
“九重天已经轮落到需要这样来支撑了吗？”
龙玖看着帝尊，心都在淌血，她说她不会孩子的。
“龙儿何必逼我。”帝尊沉声，他清冷的声音，掷地有声，将龙玖带到往世菩提那儿。
龙玖颤抖，说究竟是谁在逼谁。
竹帘之中，往世菩提坐在她的面前，她说龙玖的心太烦躁，不适合她这清静之地。
“本就不适合。”龙玖喃喃，菩提拿了许多佛经递给龙玖，要其在竹林间好好抄写佛经，静静心。
龙玖却抬眸，看着往世菩提：“连您也要劝我，丢弃这个孩子吗？你们不是崇尚善心，为什么也要配合他一起做这种残忍的事情。”
“往世轮回，有些人的命格，该来这个世界，我们阻拦不了，但是有些人却不能……”
“可是人为扼杀一个人，又谈什么命格，何必装作清高而去杀人，他不过是个无辜的孩子。”龙玖颤抖着身子。
往世菩提轻声道，她说龙玖比她还要清楚，帝姬可以示命，自然可以将这个孩子的未来看得清晰。
“她会成为一个人，不是神，没有帝姬身上的传承，但却是不死之人。”往世菩提轻声道，她看着龙玖，“她没有办法保全自己，可却是不死之身，遭受的折磨比我们想象之中还要多。”
龙玖怔住，她是能看到这一切的，她比菩提还要清楚，可是她偏偏想要留下她。
“可是你我又不是她，又怎么知道。”
龙玖沉声，往世菩提要龙玖留着抄写佛经，若是七七四十九天之后，还未曾有顿悟的话，到时候便会将龙玖送回帝尊处。
这一天天，被囚禁在竹林之中，帝尊软禁了龙玖，她甚至不能去见上君一面，她心底的苦楚不是谁能清楚的。
龙玖的每一刻，都活在煎熬之中，她偷偷差了人去叫素璃过来，为的便是一探上君的情况，可是素璃一去不复返，若发让龙玖担心。
菩提回来的时候，见着龙玖焦灼的模样，此时才过了八天。
“帝姬这般便按耐不住了。”菩提轻声道，她坐在龙玖身旁，龙玖连手里的笔都握不住了，她说她害怕，素璃偷偷进来之后，便再无音讯。
往世菩提为龙玖指了一条路，她轻声道：“九重天上容不得这个孩子，为什么不试试人世间呢？”
人世间，百转千回，那儿才是最适合龙玖肚子里的孩子。
“可是我连九重天都出不去。”龙玖颓然，看向菩提，却见往世菩提从袖子里拿出一瓶药，递给龙玖。
她说这药效，可维持三日，不让龙玖被九重天上的人发觉，她可以顺着通天路下人世间。
“选择怎么做，便是你自己的主意了，这儿怕是容不下帝姬的。”往世菩提轻声道，龙玖微微怔住，她道谢之后，便离开了竹林。
龙玖出来之后，并没有去找沉砚他们，而是自己一个人，去了天牢，龙玖倾尽一生之力，从九重天天牢之中将若唤上君救走。
她的肚子被雷刑狠狠的击中，龙玖抱着肚子，一把扯下那缠绕在若唤身上的铁链。
雷电通过她的身子，才稍稍有了一丝喘息，若唤得空才从那柱子上下来，龙玖咬牙。
承受着一道又一道的雷刑，她早该这么做了，她不该寄托希望于帝尊身上，总以为肚子里有了若唤的骨肉，帝尊怎么都会看在这一点上面，允许他们成婚。
可是龙玖多少有些天真。
若唤看着那一道道雷刑加诸在龙玖的身上，可他却无能为力，他知道自己若是过去，只会给龙玖添乱。
此时的若唤，还不知道龙玖肚子里怀了孩子。
最后一道雷刑，龙玖整个人犹如脱胎换骨一般，她踉跄着从那刑台上下来，扑入若唤的怀抱，她伸手，从袖子里拿出那药。
“我们快走，离开九重天。”龙玖沉声，若唤抱起她，匆忙离开九重天。
这是龙玖走得最决绝的一次，丝毫没有任何的犹豫，她害怕九重炼火会烧到她肚子里的孩子，她害怕一切可能产生的恶果。
上君一身狼狈，脸上甚至多了两道血痕，肆意散乱的头发来不及收拾，他抱着龙玖，从通天路一路而下，这是第一次，他的心底沉重。
他本是古板的人，万般不会僭越这些规矩。
可是龙玖只身一人闯入天牢，什么都没有说，便破开雷刑，将其救走。
若是换做早先，他不会离开天牢，可是如今，在他越发清晰心底对龙玖的爱意之后，他比不会看着她，为了自己受那样的苦。
龙玖吃了往世菩提给她的药，敛了身上的仙气，躲避了九重天的追踪。
若唤上君将其带入师门，若曾皱眉，看着龙玖的模样，她身上还残留着雷刑的痕迹。
如果在这之前，若曾以为这只是会闹会耍脾气的九重帝姬，可是这会儿，她却是说不出话来了。
龙玖为了若唤上君，能做到这个地步，若曾便也放心了，可是她伸手，探了龙玖的脉，才知道为什么帝姬有了勇气。
她有了若唤的孩子，九重天上怕是再也容不得她了。
她嘴角带着轻笑，在上君那纠结的眼神之中，欣喜而疼惜，他轻声道一句：傻姑娘。
为什么你这样的傻，明明知道肚子里的孩子，兴许承受不住雷刑，却还要去救若唤，他心底不知该说什么，越发珍视现在的一切。
他将龙玖搂在怀中，龙玖脸色苍白，却笑得那般迷人：“我是帝姬，自然可以示命，况且菩提说过了，她定然可以躲过一切的祸端。”
“下次，不许这样冲动。不，是永生没了下次。”上君难得那样霸道，龙玖心底却是起了一丝欣慰。
她终究迈开了这一步，便是为了一人，背弃整个九重，便是为了一人，与整个九重为敌，那又如何。
她靠在若唤的怀里，忽而哭了。
若唤抓着她的手，龙玖这是第一次，与帝尊有了那样的矛盾。
“他终究不是为了我好，我以为父上大人多少会疼惜我，可是在他眼底，我怕是连九重天的一毛都比不上。”
龙玖心底疼，连呼吸都难受，她紧紧地搂着若唤，生怕他消失在眼前。
上君执了她的手，轻声许诺，往后便不会再负了她。
龙玖傻傻地笑，说什么早前不知道那些仙子偷瞄上君是为了什么，可是真当他成了她眼底心里之人，便是怎么看都看不够了。
……
龙玖原以为躲着，时间能冲淡这一切，可是她却忘记了，九重天上最不缺的便是时间。
人世间时间漫长，与若唤上君相伴的日子总是那样的美，可是天母降临的时候，龙玖心底也明白了这一切。
“龙儿，何必与你父上过不去呢。”
“连你也想害她？”龙玖不解，那几日天母避而不见，不过是让龙玖没有地方却诉说。
龙玖浑身颤抖，看着天母，她说此生非上君不嫁，她也不会不要肚子里的孩子。
天母轻声道：“那一日在琉璃台上，你与上君一起离开，可曾想过，置我们于危险之地，爱，冲昏了你的头脑，龙儿，你细细想。”
“父上若是不做好准备，便去琉璃台，那才是最可笑的。”
龙玖轻声道，天母跟她打苦情牌，这一招绝对是走不通的。
她执拗地很，心底认定了的，便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天母轻声道：“我并非想着要杀死你肚子里的孩子，也并非想着要杀死上君，只是你好歹是九重帝姬，这般流落人间，终究不好。”
天母说她不知道龙玖是怎么避开追踪，他们找了那么长时间，才找到龙玖的踪迹。
天上一天，地上一年，还未到三天，天母便已经找到了他们。
“连菩提都说过，一个人的命格，是不容许别人擅自做主的。”龙玖沉声，天母说孩子可以留，但是不能嫁给上君。
“究竟是为什么，你们眼底容不下他，是怕他功高震主，夺了父上之位？”
龙玖浑身颤抖，天母性子忽而急了，一个巴掌落在她的脸上：“放肆！”
天母说她往日里宠着龙玖，却不想她说出这样的话，龙玖怔住，她想不出来为什么帝尊那样的不喜上君。
天母愤愤，离开之前，丢给若唤一句话，说什么龙玖终究是九重帝姬，他该明白接下来怎么做。
天母离开了，日子本就过的安稳，龙玖心底苦涩，那一巴掌，便是断了那么多年，她与天母之间的情谊。
若唤攥着龙玖的手，指着九重天，问龙玖，愿不愿意回到那儿去。
“我从没想过这些，我只想与你争这朝夕，便是与凡人一样，生老病死，又怎么样呢。”
这是龙玖的原话，这是从不知道爱是什么的帝姬，如今却是一枚深情种。
小蛮落地的那一天，有凤来贺，这一方天地都被照亮，满是金灿灿的光辉，龙玖见着怀里的孩子，头一次觉得生命的伟大，哭得像是一个泪人，可是她却不知道，这天地之间的变化，因着小蛮的出生，已然发生了巨大的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