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朝元自己不敢出手,便把头看向了身边的李朝东。

李朝东微微抬头,淡淡地看着林阳,道:“年轻人,你就是林阳?”

他的声音有气无力,像是病入膏肓的病人。

不待林阳回应,他便接着说道:“如此年纪,便能留名天乾碑,很了不起!”

林阳疑惑地看着李朝东,不明所以。

“林阳,你是有大潜力之人,只要在成长的道路上不被扼杀,将来成就不可限量。我不想对你出手,你放了承隆,再上李家登门道歉,此事就此揭过。”李朝东说话仍旧有气无力,但却带着不可置疑的味道。

“朝东,此子屡次与我们李家作对,如何能这般轻易饶过他?”李朝元不满地开口,明显有些不同意李朝东的决定。

只是,李朝东却是丝毫不在意李朝元的反对,甚至还不耐烦地挥手将李朝元打断。

李朝元神情不悦,但却是老老实实地闭上了嘴巴。

林阳的嘴角泛起了浅笑,他直直地盯着李朝东,缓声道:“多谢前辈美意,不过,我还是这句话,八千万下品元石,一块不能少!”

“既然敬酒不吃吃罚酒,你就怪不了我。”李朝东的嘴角泛起了冷笑,他往前轻轻迈出一步,瞬间便来到了林阳的面前,就欲出手。

林阳一点也不慢,追虚掌蓄势待发。

就在此时,李朝东突然退回了原地,眉头紧皱着看向了围观的人群。

林阳疑惑不解,连忙把目光望向了李朝东注视的方向,只见,一个缺了门牙的老头正站在人群当中,还朝着他眨了眨眼睛,不是白玉树还能是谁。

“林阳的事,你自己处理,我不管了!”李朝东快速回过头来,没头没脑地对李朝元扔下这么一句话,竟是一个晃身就不见了人影,走得甚是突兀,甚是匆忙。

林阳注意到,李朝东一走,白玉树也不见了人影。

李朝元不明白李朝东为何突然离去,他此时也没时间去弄明白,因为林阳又开口了。

“李阁老,你的帮手和凭靠走了,掏不掏元石,只能你自己来定了。我可给你不了太多的考虑时间,三息之内,你若是不肯掏元石,我就开始扒李承隆的衣服了。”林阳现在有白玉树撑腰,对李家已经没有了半分的顾忌,抱大腿的感觉让他心中酸爽无比。

李朝元性格阴沉却不愚蠢,他知道,李朝东兴师问罪而来,却突然离去,必然是有所忌惮而不敢动林阳。

李朝东走了,李朝元独自面对林阳,心中没来由的感觉有点慌,这让他多少有些羞愧感,活了几百年,居然对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如此的忌惮。

“林阳,得饶人处且饶人,你把承隆放了,我给你元石,但只能私下给你,如何?”李朝元用神念向林阳传音,到了此时,他终于明智地低头了,但还是希望能顾全到李家的颜面。

“李阁老,你们李家这么些年来,那么多得饶人处何曾饶过人?你几次三番对我动杀心的时候,何曾想过网开一面?就在刚刚,李朝东还在的时候,你想饶过我了?”林阳以神念对李朝元回应。

“林阳,与我们李家陷入不死不休的境地,对你有什么好处?”李朝元继续以神念传音。

“跟我不死不休?你们李家还不配!”林阳用神念传音完毕,突兀开口说话了,声音响亮,让在场所有人都听得到。

“李阁老,有话就在明面上说,不要对我神念传音,现在还剩下一息的时间,你若是还不给元石,我可就要动手了。”林阳面无表情地看着李朝元,淡淡出声。

李朝元面沉如水,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林阳,林阳的坚决让他愤怒却又无可奈何。

一息的时间转瞬即逝,林阳大手一挥,李承隆的外衣当即便被一把扒下。

“林阳,你逼人太甚!”李朝元终于克制不住了,身体突兀从原地消失,再出现时已经来到了林阳的面前,一双枯瘦的手闪电般抓向了林阳的面门。

林阳的嘴角泛起了冷笑,他毫不犹豫地就是一拳轰出。

随即,李朝元闷哼一声,身体倒飞出三丈多远,踉跄了好几步才在空中稳住身形。

他一脸的惊骇之色,方才这一记碰撞,他赫然发现,林阳的元力比起之前,浑厚了太多。

李朝元不知道的是,林阳方才这一拳才调动了三成的元力。

围观的人群发出了惊叹声,谁都看出,方才的一记对拼,李朝元明显地落了下风。

李朝元立足刚稳,林阳便发动了。

他几个闪烁间就来到了李朝元的面前,醋钵大小的拳头,带着刺耳的音爆声轰向了李朝元的胸膛。

李朝元脸色大变,方才已经瞬移过,他短时间内无法瞬移躲避,只得运转全身的元力于双掌,想要挡住林阳的拳头。

“林阳,住手,我愿意掏元石!”李朝元在出手抵挡时,高喊出声,意图让林阳住手。

只是,林阳非但没有停手,反应抽调出更多的元力汇聚到挥出的拳头上。

只听嘭的一声,林阳的拳头打在了李朝元的双掌之上。

李朝元再次闷哼出声,身形被轰得极速下坠,险些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落地之后,咚咚咚地倒退出十来步,每一步都将街面上的青石板踏碎,青石板上更是现出一个个半寸深的脚印。

李朝元艰难地停住了身形,但也终于压制不住体内翻腾的气血,噗地喷出一口热血,鲜血染红了衣襟。

原本,数日前天乾阁一战,李朝元被断河掌拍出的伤势还未复原,今日又被林阳以强横无匹的力量连轰两拳,伤上加伤。

“李阁老,你要掏元石,就早些出声嘛,你能早喊上那么半分,我就能收住拳头了。”林阳嘴角含笑地看着李朝元。

李朝元擦去了嘴角的血迹,他缓缓抬头看向了林阳,眼神复杂。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林阳分明看到,原本就老态明显的李朝元在这一刻变得更加苍老了,仿佛瞬间老了数十岁,看上去比白玉树还要老出几分。

李朝元没有说话,手上凭空多出一个大布袋,直接抛给了林阳。

林阳用神念一扫,发现里面的装的都是中品元石,换算成下品元石,已经超过了八千万,差不多有九千多万。

“李阁老,我林阳做买卖,童叟无欺,说好的八千万,绝对不少收一分,但也不多拿半毛!”林阳把话说完,从布袋里取出多的元石,并贴心地用一个小布袋装好,扔还给了李朝元。

与此同时,林阳大手一挥,直接将昏迷的李承隆也丢了过去。

“财货两清,李阁老,期待能再次与李家合作!”林阳一脸的灿烂笑容。

李朝元接过元石,抓住李承隆,一句话也没有说,径直转身,御空而去。

李家的族人们哪里还敢停留,连忙推开围观的人群,追随李朝元而去。

“林统领,威武!”

围观的人群中有人高喊出声。

林阳微微一笑,朝着人群挥挥手,几个纵身就不见了人影。

离开围观人群的视线,林阳便准备去一趟江独行的府邸,去拜访一趟江独行,“顺道”去看看江影儿。

“小少爷!”

一个明显有些拘谨且小心翼翼的声音在林阳的身后响起,林阳以为是在呼唤别人,便没有去理会,继续往前走。

“小少爷!”声音继续响起,而且离得林阳更近了。

林阳回过头,正见到一位看上去慈眉善目的圆脸中年人正跟在自己的身后。

圆脸中年人一脸的笑意,朝着林阳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又呼唤了一声:“小少爷!”

“小少爷?”林阳狐疑出声。

“小少爷,我是白家的白福,老祖让我来请小少爷回家一趟。”白福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林阳眉头一皱,对于小少爷这个称呼,他有些反感,但还是强忍着不适,问道:“谁请我去白家?”

林阳以为,白福是白玉树派过来的。

白福稍稍弯低了身子,道:“是白西川老祖。”

林阳当即变了脸色,冷哼了一声,道:“你回去告诉白西川,我林阳姓林,不是他们白家的少爷。还有,我肯定会去白家的,但什么时候去,我自己来决定,用不着也轮不到他白西川来请!”

把话说完,林阳便不再理会白福,朝着前方极速而去。

“小少爷,小少爷,等等我,……。”白福仍旧不死心,在后面喘着气追赶,但林阳的速度何其之快,几个眨眼间就不见了人影。

林阳来到江府的时候,江独行明显有些惊喜。林阳现在留名天乾碑,其身份已经不同往昔,他能够来到江府,对江府而言,已经可以称得上荣幸了。

江独行与林阳简单地攀谈了几句后,便将江影儿给唤了过来,又使出老套路,说自己有公事要办,快步离去了,给林阳和江影儿制造出了独处的空间。

江影儿又将林阳带到了府邸深处的温泉旁,并把小焱雀给召唤了出来。

小焱雀明显比之前要大上了几分,羽毛开始变粗,爪子也锋利了许多,虽然还不到巴掌大小,但林阳却分明感应到,它小小的身体里蕴藏着巨大的力量,其力量波动已经不弱于元基境的元修。

“五级元兽果然不一样,才这么一丁点,就有了可以与元基境元修一斗的实力。”林阳看着小焱雀,惊讶不已。

不过,小焱雀虽然不像上次那般对林阳有着深深的戒备,但也没有对林阳表现出分毫的亲热。

林阳原本是又准备捉弄小焱雀的,却注意到江影儿一直低垂着头颅,情绪明显有些低落。

“影儿,你怎么了,怎么看起来有些不开心,难道是不想见到我?”林阳开玩笑地说道,语气甚是轻柔。

江影儿却是怔怔地看着泉眼的位置,没有开口说话。

“哎,既然你不想见我,那我就走了。”林阳装出一副要走的模样,见到江影儿仍旧无动于衷,他便真的抬脚往外走去。

“林阳!”江影儿终于出声了。

林阳立马走了回来,伸手就要去抱江影儿,但却被江影儿一把推开,手上分明用了几分力气。

“影儿,你怎么了?”林阳中止了拥抱的动作,不解地看着江影儿。

“林阳,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把它也带走。”江影儿终于抬起头,直视着林阳,眼角分明已经有了泪光在闪烁。

小焱雀灵性十足,听到江影儿的话,立马从温泉中跳了出来,扑扇着翅膀飞到了江影儿的肩头,用它那毛茸茸的脑袋去蹭江影儿的脖子。

江影儿将小焱雀从肩头摘了下来,抱在胸前,怜爱抚摸着,万分的不舍。

“影儿,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你倒是跟我说啊!”林阳的语气有了几分激动。

江影儿摇了摇头,道:“什么事情也没有。”

“那你为何不让我再来找你了?”林阳明显有些疑惑。

“林阳,两年后,你一定会离开天乾城吧?”江影儿直视着林阳的眼睛。

林阳一愣,他自然是要离开天乾城的,而且,还有可能无需等到两年后、不久就要离开天乾城。

“影儿,你可以跟我一起离开啊,我带去你去乾州,去丹霞派。你应该还没有离开过天乾城吧,乾州的风光与天乾城可不一样,你去了,一定会喜欢的。”林阳的脸上带着笑意,他以为,江影儿是担心自己在离开天乾城的时候会抛弃她。

“林阳,我是不会离开天乾城的,我不能把我父亲一个人扔在这里。”江影儿的声音哽咽了,泪水从她美丽的脸颊上滑落。

“影儿,你若是想江统领了,随时可以回天乾城的,虽然路途有些遥远,但只要你愿意,我都会陪着你的。”林阳想要伸手拭去江影儿脸上的眼泪,却被江影儿躲开了。

“林阳,你难道还不明白么?你一定会离开天乾城,甚至还会离开乾州,难道你要我跟着你离开天乾城,又跟着你离开乾州么?林阳,你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你更知道自己前进的方向。而我,只会成为你前进的阻碍和累赘。你现在可能还感受不到,但当你越来越优秀的时候,你就会厌弃我。”江影儿的音量越来越高,泪流满面,犹如带雨的梨花。

“影儿,不会的,你要相信我,我永远不会嫌弃你的。我还担心你会烦我,厌我呢。”林阳的心颤动了一下,江影儿的话冲击到了他的心。

“林阳,你不要自欺欺人了,你非得我把话挑明了说么?你太优秀,我太平庸,我配不上你,我们最终是走不到一起的。我们从一开始就是一个误会和错误,我现在只想早些结束这个错误!”江影儿说到最后,已经泣不成声。

她将小焱雀一把塞到林阳的手里,而后哭泣着掩面离去。

林阳想要去阻拦,却最终没有移动脚步,怔怔地看着江影儿离去的背影。

小焱雀毕竟年幼,它不理解眼前的场景,明显有些吓坏了。它落在了林阳的肩上,两只小眼睛眼泪汪汪地看着江影儿消失在远处的拐角。

“红红,不要怕,你和你的主人已经缔结契约,她是不会抛弃你的,她只是有点伤心了。”林阳轻叹一口气,将小焱雀从肩头摘了下来。

小焱雀这一回没有抗拒,任由林阳将自己抓在手中,甚至还用尖尖的长喙蹭了蹭林阳的虎口,明显与林阳亲近了几分。

林阳摸了摸小焱雀的脑袋,将它放在了泉水当中。

“去玩你的吧,过两天,你的主人肯定会来找你的。”林阳朝着小焱雀挥了挥手,看着它缓缓地游进了泉眼当中。

从江府出来后,林阳心神不宁地回到了百草堂,经江影儿这一提醒,他才开始郑重地看待离开天乾城的问题。

即便没有留名天乾碑碑一事,两年之后,驻守期限一满,他仍旧是要离开天乾城的,天乾城太小,他怎么可能困守在这么一座孤城上,他不仅是要回到乾州去,更要去往中州。

抛开江影儿的事情不说,林阳要离开天乾城,还有很多事情要操心。比如,百草堂和百丹堂怎么办,没有了自己的天合葫,百草堂和百丹堂将无以为继;韩家姐弟又该怎么办,带着一起离开,不太现实;还有萧剑和李君如,更不能弃之不管,都得有一个妥善的安排。

尤其是戴魅儿,自从那日不辞而别后,林阳便一直没见过她,甚至没有听到她的半分消息。

对于戴魅儿,林阳是心怀愧疚的。故而,在离开天乾城之前,林阳必须找到戴魅儿。

“孑然一身的过来,要走的时候,却牵牵扯扯这么多,哪一件都伤神费力。”林阳想想上述的事情,不免一阵头大。

“算了,先不想这么多了,车到山前必有路,临到跟前的时候,自然能有解决办法,先把眼前能做的事情给办妥了吧。”林阳长叹一口气,催动神念,将青炎炉从狂血珠中取了出来。

他准备炼丹,炼制清瘟丹。

孙不疑的事情在他心里头算是头等大事,早日把三纹清瘟丹给炼制出来,他心中便能多几分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