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玉默拿手机的手一僵。
他感觉自己跟火雨好像不在一个频道上面,什么叫我们好像还没打过呢,火雨是在说这个赛季吗?
林玉默准备直说了,隐晦一点这个火雨真的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荣光丨尺:我们曾经打过的,火雨。
荣光丨尺:你还在炎凤的时候。
周清顿了顿脚,果然。
炎凤,这个同盟前缀出现在他面前每次都让他一阵恍惚,曾经的蹉跎岁月展开了画卷,在周清面前铺开,他似乎再度看到了曾经的自己,那个敢把生活甩在身下,少年肩膀只挑纸鸢和清风的自己。
街道边上路灯黄晕的光芒照在周清的脸上,青年的马尾垂在后颈,这段头发是最后一点跟曾经自己有关联的锚点了,每个人每时每刻都在向前,跟曾经的自己挥手诀别。
周清已经记不得曾经自己的样子,曾经被埋在过往,无法追究,哪怕是翻相册的时候看到以前自己的图片都会引起周清的一阵恍然。
原来的他,竟然是这样的吗?
周清抚摸着自己的照片,看照片的眼神充满迷茫。
春风若有怜我意,可许我少年不知愁?
周清在大学期间玩得率土之滨,机缘巧合下加入了炎凤,那时候炎凤要参加职业比赛,盟主问周清想不想成为职业选手?
想。
周清回答得斩钉截铁。
这是他所热爱的游戏,他又怎么不想距离这个游戏更近一些。
“职业比赛会比我们打得更激烈吧。”
周清那时候向盟主问道。
炎凤的盟主微微一笑。
“当然,大家都是职业选手,肯定要比现在的战斗激烈得多,可能不会想我们现在这样一帆风顺,怎么样,害怕吗?”
“很期待。”
为了自己的热爱而奋斗,周清觉得这很好,哪怕兜里时常空空的,有的时候甚至要去兼职养活自己,但能将自己的热血倾洒在这个游戏中,周清觉得很值。
这是他爱的游戏,他爱的同盟。
如果一切都这么进行下去,可能一切都会变得美好,但如果事情的发展一切都是那么的一帆风顺,也就不会有生活就是人生的修行这么一句话。
一场意外的车祸,让周清的家里情况完全反转,噩耗接二连三的席卷而来,父亲在车祸中当场死亡,母亲受了重伤,需要钱来治疗,妹妹正是上学的年纪,需要学费,各种杂乱的花销摆在周清的面前。
在这个破碎的家里,他是最后的支柱,哪怕这根支柱还稚嫩,还不坚硬,但他必须将这一切顶起来。
那年周清二十二,刚毕业一年。
工作是打职业,月薪一千,这个数字在那入不敷出的账单前这一千是何其可笑,杯水车薪都算不上。
在人生的这段路上,所有的磨炼都是修行,人人都是僧侣。
周清离开了职业比赛,开始打工赚钱,同盟的成员得知了周清家出的事情凑了一笔钱给周清,得益于此,周清有了喘息的机会。
面对盟友的挽留周清毫无留恋地拒绝,哪怕盟主愿意给他开出一月五千,在那时候在职业薪资中已经算绝对天花板的工资。
是真的毫无留恋吗?
周清从来都没有弄懂那时候的自己是以一种什么心情离开的。
一月五千能够养活这个家,但是周清知道,这是盟主给他的特例工资,是帮助,是兄弟对兄弟的施以援手,但不是周清应该得到的。
他是职业选手。
火雨。
他离开了率土职业联赛,褪去了职业选手的身份,在率土之滨,在职业联赛,他是大佬,是萌新们都要仰仗的大神,他的团在职业联赛赫赫有名。
而在人生的这场游戏中,周清却是一个绝对菜鸟,他就跟一个刚参加一赛季的萌新一样,面对任何东西都不知其所谓。
人生这场游戏比率土更加的难以摸索,这里没有系统给你解答各种疑问,也不会有老手手把手的教给如何来参透人生的规则,他的老手已经死在了车祸中,倒在了病**,他是一个没有老鸟带着的雏鸟,只能靠自己的摸索,慢慢去感悟世界的真谛。
周清是率土的职业玩家,在人生的这个旅途中,他也做到了自己能做到的最好,就跟当年初打职业一样。
站在火车站,即将离开家去打工时,周清问自己,你害怕吗?
当初炎凤盟主就是这么问他的。
那时候的周清说,“很期待。”
现在的周清并不期待。
但他一样不怕。
他毫不犹豫参加了这场人生的磨炼,走南闯北,干了很多很多的事情,也赚了不少钱,已经把家里的空缺补上了,母亲出院,妹妹安稳地上学,一切都在变好。
这一年,他二十四岁。
鲍勃迪伦说过,一个男人要走过多少路,才能被称作男人。
周清走了两年。
他接过了父亲的担子,成为了这个家的男人,只可惜没有得到父亲的赞许。
在解决完人生的磨炼后,周清似乎能继续去追求他少年时期的草长莺飞,率土职业联赛就在那里。
而且除了他走向正轨,率土之滨职业比赛也同样走向了正轨,职业的薪资比以前大幅度升高。
昔日的朋友也找上了他,邀请他重新回来。
周清欣然回归。
他已经参破了人生的这场修行,给出了属于自己的答卷,他现在有时间去追求些东西。
可世间的一切都没有那么完美。
当周清回到炎凤的时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被资本所介入,对他来说完全陌生的炎凤。
管理层大换血,周清已经不认识了这个自己曾经所无比热爱的同盟,除了同盟的名称,剩下的都是陌生的躯壳。
他再度离开。
辗转多个同盟。
慢慢地,最后的那点热血也归于沉寂。
周清很喜欢辛弃疾的那首。
丑奴儿,书博山道中壁。
词文如下。
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
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北方的天有些冷。
周清裹了裹身上的大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