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琴山一战,从正午一直杀到次日,整整一天一夜,联军三十五万人马几乎全军覆没,自此之后慕容广威名更胜当年,虽然也有不少死伤,却重挫匈奴锐气,想阻挠他与大汉的结盟已经是不可能的。

凯旋之后,慕容广下令庆贺三天,犒赏将士,鲜卑联盟上上下下自然是一片歌功颂德之声,每个人似乎都为这次大胜觉得鼓舞、振奋。慕容广又下令安抚那些死难者的家属,以收买人心。战场上立功的将官皆下令嘉奖,特别是陈瑕和江浪,生擒宇文吉,慕容广更是要大大提拔。

第二天,召见百官,便要将陈瑕加官进爵,为他和小倩的婚事做些铺垫,目前以陈瑕的身份,还只是一个小小的亭长,实在不适合将女儿嫁给他,但是陈瑕立了这次大功,那自然就大不一样,慕容广就算要提拔他,料想旁人也不会再反对了。

为了避免有人说他徇私,慕容广还是先封赏了陈瑕以外的诸多将官,包括独孤父子、慕容奎;负伤的丘力居、博阿图、投鹿侯等人,就连并未出战的玛依拉因为率领部落留守的妇孺吓退了宇文吉,也皆有奖赏。

所有人赏赐已毕,投鹿侯奏道:“此次能获得如此战果,公主殿下和陈瑕、江浪等人全都功不可没,大王不可不奖励啊。”

这番话自然是慕容广授意,如果由慕容广亲口说出,便有任人唯亲之嫌,慕容广笑道:“孤王怎会忘了?多亏了小女在擂鼓月牙峰,极大地鼓舞我军士气。又取得屠龙阵阵图,才叫我们得意这么顺利便取得胜利,只不过慕容倩之前违背军纪,被免去军权,功过相抵,就不予奖赏了,恢复她带兵的资格也就是了。”

慕容倩吐了吐舌头,“谁稀罕带兵?父王,那陈瑕呢?”

慕容广把陈瑕叫了过来,“瑕儿立此奇功,解了我古琴山之围,的确功不可没,之前是一个亭长,如今可封为千户长,统领一个小的部落了。若再立功,便继续提拔。江浪为陈瑕的弟子,与陈瑕联手生擒宇文吉,功劳不小,所以就封为百户长,归陈瑕帐下听用。”

从一名小小亭长,封为千户长,还可以统领一个小的部落,有自己的封地,已经算是极大的提携了,慕容倩还算是比较满意,可是陈瑕却推辞道:“我不知不过一介草民,过惯了闲云野鹤的日子,不愿在鲜卑为官,更不愿意统领什么部落……我也统领不好……”

慕容奎笑道:“傻小子……不,不,不,陈大人此言差矣啊,你是要做我们鲜卑驸马的人,一个小小的亭长怎么配得上鲜卑公主呢?给你一个部落是叫你把这个部落发扬光大,再立奇功,到时候就是万户长,部落头领,鲜卑国的大将军,这样的话,才和小倩门当户对啊。你要推辞,莫非是想推掉和小倩的婚事?”

此言一出,众人皆开怀大笑。就连之前瞧不起陈瑕的那些人,也随声附和。经过古琴山一战,陈瑕已经威震鲜卑,而众人揣摩上意,全都知道独孤父子的地位开始动摇,慕容广有陈瑕这样的虎将,恐怕就不再需要独孤浑了。而给陈瑕一个部落,正如当初将田碧恒的部落交给投鹿侯一样,是为了平衡独孤父子的势力。这些鲜卑贵胄都是跟着慕容广多年的老油条,慕容广的心思,谁不明白?所以支持陈瑕者多,支持独孤者少。与之前陈瑕初来乍到时的情形,已经大不相同。独孤浑的半壁江山,恐怕就要断送在这个少年手中。14小说网 www.14xsw.com

独孤浑虽然是个武将,又对慕容广忠心耿耿,可他不是笨蛋,知道慕容广提拔陈瑕对他绝无好处,因此不等陈瑕应允,便抢着说道:“他不当官也是应该,大王,陈瑕曾立下军令状,十日内破掉屠龙阵,虽然屠龙阵已破,也生擒了宇文吉,可惜比约定的时间多了一日。那铁卷上的字,血迹方干,陈瑕亲自按的手印犹触目惊心,大王如果就此放过了他,别人只会以为大王言而无信,断非明主!望大王赏罚分明,免得众头领口服心不服!”

慕容广闻听神色微变,虽然明知道独孤浑定然会阻挠此事,却没想到,他要把事情做得如此决绝,这样一来等于是说陈瑕非但无功,反而有罪。

“那依贤弟之见,应当如何处之呢?”

独孤浑冷笑道:“铁卷上说的明白,十日之内无法破屠龙阵,陈瑕当受火刑。因此大王应当先论罚,再谈功……”

江浪闻听立即怒道:“独孤老贼,你这话说的可太阴损了,先论罚,再谈功,那不是要陈瑕先死了,然后再封官?人都他娘的死了,谁还稀罕做什么官?”

独孤浑笑道:“那也是他咎由自取,是他自己立下誓言,又岂能违背?他可以不做鲜卑的千户长,却不可以不守诺言,老夫说过,如果他失言的话,便叫他死得痛苦十倍。我有十八万铁军,成名的上将就有三十名,问他陈瑕武功再高,可否活着离开古琴山!”

“你这摆明了是要陈瑕死啊!”慕容奎为人耿直,实在看不下去,便说道:“陈瑕和你有什么冤仇?你要这样陷害于他?”

独孤浑哈哈大笑,“王叔,你老糊涂了,当着这么多人面,说的什么胡话?陈瑕与我有什么冤仇,我只是公事公办!难道军令状是假的吗?!”

慕容奎气得胡子发抖,可独孤浑抓住军令状一事不放,他也毫无办法。明知独孤浑是强词夺理,却偏偏又说不过他。说慕容奎老糊涂,倒也不算贬低,毕竟满朝文武,这个时候,谁敢上来说个“不”字,那独孤浑当着慕容广的面,大放阙词,俨然当自己可以一手遮天一般,连慕容奎也敢辱骂,其他人就更不用提。

慕容广在上面坐着,已经是满脸严霜,心中暗想:究竟你是鲜卑王,还是我是鲜卑王,如此放肆,眼中可还有我这个结义兄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