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片沙漠,戈壁千里,寸草不生,人踪寂灭,白天烈日炎炎,夜里如堕冰窟,放眼望去,只见滚滚黄沙,无边无垠,除此之外,便什么都没有了,当真是“穷荒绝漠鸟不飞,万碛千山梦犹懒”。在这样的不毛之地,就算是通天教的人,也不敢打破它的冷清。
也正是因为环境如此恶劣,陈瑕这一行人反而畅通无阻。日夜兼程,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受了多少磨难,非止一日,这一天终于到了古琴山。
只见冉冉升起的阳光把古琴山镀上了一层金色的的光辉。环绕群山的云彩也换了一身金色衣装,有如翩翩少女在群山舞动。远处山峰的积雪、金色的草原、舞动的彩云,叫人觉得心旷神怡。
成千上万的帐篷,依山而立,大大小小的营寨,不下千余座,漫山遍野的牛羊马匹,在草地上悠然自得地闲逛。在陈瑕的想象里,这才是慕容部落应该有的样子。
与这美景相对应的却是山川的后面,几处狼烟冲天,喊杀之声从山背后隐隐传来。
陈瑕皱了下眉头,问道:“难道宇文部落的人马还未曾退却?”
博阿图也觉得奇怪,“按理说,以大王的能为,不应该打到现在还没有平定,恐怕这其中发生了什么变故。”
江浪却道:“那可怪了,前面打仗,可是古琴山的鲜卑人却依旧是牧马放羊,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
牡达虎律笑道:“古琴山是一道天然屏障,我们是从背后绕过来的,纵然前方战事胶着,此地也不受影响,所以当年大王才可以在此据守长达一年之久。只是要想从此地突围出去,却是极难。当年大汉的陈睦将军解了古琴山之围,大王才得以远赴大鲜卑山,休养生息。旁人都以为慕容广走了,却不知古琴山的后面,才是我们漠北雄狮的屯兵之所,这么多年,留守此地的大将慕容奎,已经把古琴山一带,变成了鲜卑人将来出击西域的要塞,非但水草充沛,而且易守难攻。这一次大王重返漠北,必定可以大展宏图。”
“慕容奎?”陈瑕笑了笑,“他也姓慕容的,但不知和小倩有什么关系呢?”
牡达虎律笑道:“他是大王的王叔,年过六旬,却老当益壮,治军有方。”
几人边走边谈,就进了山寨,再看鲜卑兵一个个盔明甲亮,威风凛凛。博阿图、牡达虎律带着陈瑕径直来到中军,那里有三座大帐,并排而立,此为慕容广的大帐,占地足有三百尺,这么大一座营帐,乃是平时商议军机要事的所在。
博阿图另外介绍,中军的左侧的部落便是慕容奎,右侧的部落则是独孤浑。
又说:因为初到古琴山,我们鲜卑联盟还没有正式的都城和王庭,所以暂时还是游牧部落。等将来兵出古琴山,扫**漠北,便可以自己建一座都城。那时与匈奴、大汉鼎足而立,鲜卑人从此安居乐业,就能过上好日子啦。
陈瑕点头称是,似乎这样的结局也不错。可就是不知道大汉和匈奴是否答应。
四个人在营寨之外等着小卒进去通禀,一直等到午时,那那小卒才回来,叫陈瑕和江浪进去答话。缘分小说 www.51yuan.net
江浪心中不喜,低声对陈瑕说道:“你我千里迢迢,远道前来投奔,慕容广理应亲自迎出帐外,这才显得他虚怀若谷,可他不但叫我们在这站了半天,连接也不接一下,简直不把你我放在眼里。”
陈瑕不以为然,笑道:“慕容广是前辈啊,怎么会亲自迎接我一个晚辈?”
江浪冷哼了一声,“是啊,他还是你未来的岳父老泰山呢。现在就帮着他说话!”
陈瑕嘿嘿一笑,跟着那小卒进了大帐。
慕容广在正中端坐,两侧却又坐着许多各个部落的头领,想来正在商议大事,陈瑕也不管那些规矩,四下观望,一眼看到玛依拉也在其中,便向她笑道:“原来大婶也在啊。怎么你先我一步到了呢?”
玛依拉看了看慕容广,“你有渠黄,我也有赤电,你道路不熟,我却轻车熟路。想必你也知道我是什么人了,今日重逢,没有别的东西再送你,便只有这个……”
说着玛依拉从怀里拿出一个卷轴来递到陈瑕手中,陈瑕接过来展开一看,正是他自己画的他和慕容倩在一起的那幅画。
玛依拉笑道:“我是迎你的第一个人,所以得确定你的身份,于是就向殿下要了你的画像。那日我第一次见你,转身回帐篷,便是去看这幅画了。现在物归原主!”
陈瑕大喜,“那小倩何在啊?”
玛依拉掩口轻笑,看了看慕容广,这才说道:“大王在那里等你上前答话呢……”
陈瑕这才想起来,理应先拜会慕容广。
回头一看,见慕容广面沉似水,冷冷地看着他。慕容广的心里对陈瑕依旧是一点也不喜欢,本来慕容倩已经在父亲耳边说了陈瑕无数的好话。可今日一见陈瑕,他不和自己打招呼,却和玛依拉谈笑风生,肚子里就憋着一肚子邪火。沉着脸坐在虎皮椅上,不发一语。
陈瑕察言观色,也能看出慕容广不大高兴,可陈瑕这个人是个乐天派,别人对他如何,又是如何看他,根本也不往心里去。不是陈瑕不懂礼节,而是他想起即将见到小倩太过兴奋,见慕容广阴沉着脸,赶紧对着慕容广作揖施礼,“慕容伯伯在上,小侄有礼了。想不到沙城一别……”
话还没等说完,慕容广便打断了他,“在这里只有君臣……”
言外之意,陈瑕应该尊称他一声“大王”才是。
陈瑕皱了下眉头,心中暗道:我父是汉人,我母是匈奴人,就算我曾对小倩说自己是楼兰人,却也不是你慕容广的臣子。何来君臣之说?
他脾气也拧,见慕容广耀武扬威,一股傲气顿生,直起身冷笑了一声,“我不是鲜卑人,哪里来的君臣?我父与伯伯也算是故交,只是一个是大汉的守将,一个是鲜卑的头领,你我之间本来就不是从属,更谈不上什么君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