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已经再没有旁人,墨喜儿本以为陈瑕会说一些思念的话,可他竟然只是询问神剑的下落,喜儿皱了下眉头,“难道在你的心里,就只有打败巫仙一件事吗?”

陈瑕再如何木讷,也听出来墨喜儿言语中的不满之意,“我……我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我这次来……除了见你,其实……其实还有很多的事想说,可一看到你,就什么都忘记了……”

墨喜儿心中凄然,痴痴地望着陈瑕,心想:他不就是一直这样木讷,一直这样不懂女孩家的心吗?难道我要怪他什么,他心中挚爱毕竟不是我了,明明我已经和他说了那样绝情的话,可再见到他时,为什么还是那么舍不得他。

沉默了许久,墨喜儿才一声轻轻的叹息,走下宝座,走过陈瑕的身边,走过落寞的青石地板,又走到大殿的门外,站在门前,眼望着远方的不知名的所在,幽幽说道:“落日神剑,就在玉门关附近,爷爷说那里有一座道观,至于是什么道观,便不得而知……但是如果想要取它,就只能在太阳消失的白昼。”

陈瑕不解,问道:“什么叫太阳消失的白昼?阴天吗?”

墨喜儿道:“什么也不知道,天狗食日,就是说有一天,天上的天狗会把太阳吃掉,也叫做日蚀。有的时候,天狗会吃掉一点点的太阳,有的时候,又会全部吃掉,相传当天狗吃掉所有太阳的时候,就会天下大乱,我们汉人历来把日蚀视为灾异。”

陈瑕大惊:“究竟会发生什么灾异呢?”

此时,艳阳高照,墨喜儿却抬头看了看那明亮的阳光,“如果太阳都消失了,难道还不是灾异吗?不过灾异发生的时候,却是取出落日神剑的最佳时机。天狗食日的情况,在同一个地点,每四百年出现一次,而我查阅了《先天机关术》的典籍,上一次玉门关出现日蚀,正是在四百年以前。也许你说的对,那场天地之间的浩劫,恐怕很快就要发生了……”

陈瑕摆手说道:“不会,不会,什么都是天意,我就不信,大巫仙灭世,也算到了要发生日蚀?就算天狗真的吃了太阳,可四百年前,不也没有发生巨大的灾异?现在也断然不会。”

墨喜儿苦笑道:“由不得你不信,《诗经》有云:十月之交,朔月辛卯,日有食之……今年是灾异之年,我已经算到十月初一的这天必定会有天狗食日发生,地点就在玉门关。所以你无论如何要在那一天赶到玉门关,找到落日神剑,否则就要再等四百年。”

陈瑕瞠目结舌,“这个东西也可以算到的吗?”

墨喜儿微微一笑,“这不稀奇啊,我们墨门对天文历法都有研究。不但我们可以算到,巫仙也可以算到,精通星象和纵横术的高人,也全都可以算到。”听书包 www.tinshubao.com

陈瑕道:“既然如此,明知有日蚀就会出现灾异,那应该通知那一带的人赶快离开才是……”

墨喜儿摇了摇头,“很难啊,因为日蚀,乃是阴侵阳,臣掩君之象,必有亡国。可它出现在玉门关附近,就是说在十月初一这一天,我们这里是看不到日蚀的,但是在西域的那些地方却可以看到,你要知道,西域大大小小有三十六国,彼此又经常互相攻伐,今天你吞并我,明天我吞并你,西域那么大,我们怎么知道是哪一个地方会发生灾难呢?”

“也对……”陈瑕点了点头,忽然灵光一现,“有了,你把飞枭给我啊。这样如果发生了灾难,我就可以通知那个地方的人……”

“不行!”墨喜儿斩钉截铁地说道:“飞枭只有一只,却要用它配合无数的蹑空草来支撑整个天空城池。如果把它给了你,这个地方就会沉入大水之中,我们所有人都要被淹死,而且我也不知道巫仙几时回来,所以就算你找不到落日神剑,我也不能把飞枭给你。”

“原来如此……”陈瑕又道:“那……带我飞上天的那根草呢?有了它我也可以飞啊。”

墨喜儿摇了摇头,“还是不行,蹑空草只能使你腾空,却无法控制方向,所以要用蓬莱玄丝作为引导,我叫你用九曲追魂弓射一支箭上来,蹑空草就会带着那支箭一直飞到我这里来,因为我知道你的力气够大,箭术高超,所以蹑空草才能带着那支箭准确地到达这里,换做另外的人,射偏了一点,你也来不了。给你蹑空草,虽然可以带着你飞,可你就会一直飞,一直飞,就不知道飞去哪里了。所以这个办法行不通。”

陈瑕几步走到墨喜儿的身后,抓住她的肩膀,将她反转过来面对自己,“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我该怎么办?难道就眼睁睁看着有大灾发生,而我却无能为力?”

墨喜儿低着头,好半天才说道:“大鲜卑山也遭逢大难,可你一个人又能做得了什么呢?”

两滴泪水,落在陈瑕的脚上,濡湿了鞋面,陈瑕不由得眉头紧锁,不知如何回答。一个人的力量实在太有限了,纵然在大鲜卑山有这么多墨门弟子,可陈瑕还是觉得力不从心。他的武功已经很高,可是他的武功越高,他却发现自己越是没用。

墨喜儿只是抽噎着,陈瑕明白,她和自己一样,都要背负一个巨大的责任,可是她还那么小,她瘦弱的肩膀能承受多少苦难与压力,虽然她提出了要去寻找落日神剑,可终究这个希望还是太过渺茫,未来如何,结局怎样,喜儿、陈瑕谁也不知道。他们只知道,面对着天地的巨变,都有一种无能为力之感,却又不得不硬撑下去。

陈瑕心头一软,将墨喜儿紧紧搂在怀中,墨喜儿的脸颊贴在陈瑕的胸口,泪水再也止不住,决堤一般流了下来,可她又不敢高声,叫那些墨家的弟子听去,她也明白,自己不该在陈瑕面前如此脆弱,否则他的心无法平静,势必完成不了墨奇的重托。

如果所爱的人,也爱着她,那这世界该有多么完美,但是喜儿知道,即使再温暖的怀抱,也只是片刻的安慰,终有离开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