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丽丝把脸一沉,“有些人善于伪装,是看不出的。不过这个投鹿侯表面上谦逊和蔼,实则意志坚决,锋芒内敛。否则你叫他放过那两百多个通天教的人,他为何不允?否则你我被毒蛇阵围困,他为何袖手旁观?

所谓的看相,也未必一定是看相貌的。瑕儿……姑姑与你有赌约在先,也曾发过毒誓,绝不会骗你,依我看,此人不得势则可,一旦得势之后,必反慕容氏,他日自有应验,信不信由你!”

陈瑕还是半信半疑,虽说杀通天教徒的事,陈瑕也有些不满,可他实在看不出投鹿侯有什么反叛之心。至于他利用自己引出毒蛇阵,却又不来相救,想必也是以为自己和通天教的人是一伙的,并不能以此就判定投鹿侯人品不行。至少目前为止,投鹿侯还在想着立功杀敌,与慕容广明明是一条心的。

可陈瑕却忘了,如今慕容广大业未成,正是患难之际,而并非共享富贵之时。

与冷冰冰的梅丽丝相比,陈瑕更愿意相信热情、谦和的投鹿侯才是知音。姑姑早年在万毒教受挫,耿珊海叛教,那些经历自然叫她认为身边的人都是坏人。

“日后的事谁又说得准?姑姑,你还是早些吃饭吧。”陈瑕道。

梅丽丝也的确有些饿了,吃了几口饼子,忽然说道:“瑕儿,今天我叫你用龙吟索命,对付蛇阵,你为何不用啊?”

陈瑕笑道:“嘿嘿,赌约之事我牢记在心,我一旦听了姑姑的话,那不是输了?要不拜你为师的话,那后果不堪设想啊。”

梅丽丝点了点头,“你这榆木脑袋也有明白的时候,看来想引你使出毒功杀人,还真不容易呢。”

陈瑕得意地笑道:“我一来不擅用毒,而来也不喜欢用毒,你的那些毒药、毒虫,不在我身上,这场赌约,我看姑姑是赢不了啦。”

“哼!”梅丽丝道:“到了大鲜卑山,见到耿珊海,你不用我的毒功怎么能打得过他?既然你叫我声姑姑,那我便提醒你两句,危难之时,就别管什么赌约,输赢其实又有那么重要,自己的性命要紧,否则什么小倩、阿曼,都与你无关了。你只要答应拜我为师,我便告诉你如何破解耿珊海的毒功。”

陈瑕笑道:“这个嘛,咱们还是走着瞧的好,我绝不轻易认输。”

梅丽丝放声大笑,“哈哈哈,很好,跟我对脾气,你越是倔强,我反而越喜欢。不过我迟早要你跪地认输,拜我为师!”

陈瑕一听,更是打定了主意,说什么也不使用毒功。只是今天对付毒蛇阵的时候,险些就上了梅丽丝的当,今后可得多加注意。

一夜无话,次日天还没亮,梅丽丝便把陈瑕叫醒,陈瑕才睡了一会儿,迷迷糊糊地问道:“姑姑,这么早,你要干什么?”

梅丽丝道:“已经不早了,咱们不必和投鹿侯一起,只有你我二人,现在就走。”

陈瑕一愣,“我已经跟大哥说好了的,怎么可以不辞而别?”

梅丽丝正色道:“耿珊海的毒功高强,不是于大成、赫尼丘那些人可比,也不是人多势众就能取胜的。这些鲜卑人都是凡夫俗子,别说攻打通天教,不等进到山中,恐怕就要被毒死大半。现在耿珊海不知道你我要对付他,我们也好暗中行事,带得人多,不管他们进不进山,都容易打草惊蛇。”

陈瑕点了点头,“姑姑的话也有道理。那好吧,待我留书一封,免得大哥惦念。”来看书吧 www.lkbook.org

梅丽丝也不反对,陈瑕只写了句:“先行一步,大哥勿念。”便背起梅丽丝乘着夜色离开了贺若部落。向北走了半日,过了一条大河,又跨过一处丘陵地带,远远地就看到无数群山连绵起伏,一眼望不到尽头。

最初陈瑕以为大鲜卑山无非是一座比较大的山而已,到了此地才知道,原来大鲜卑山乃是一处连绵山脉。殊不知,此处山脉从东北到西南,横亘两千八百里,寻常的山峰也高有四五百丈,往西是高原牧场,往东则是大片平原,不管从那个方向看,都一望无际。

陈瑕登时傻眼,“这么大一片山,谁知道耿珊海在何处啊?早知如此,还不如跟着投鹿侯一起来了。”

梅丽丝在他后背斥责道:“笨蛋,鲜卑人能找到线索,莫非你就找不到?”

陈瑕挠了挠头,“侄儿实在鲁钝,还望姑姑指点迷津。”

梅丽丝哪里知道,投鹿侯那里有墨喜儿留下的进山地图,她与陈瑕单独行动,想要进山可就是比登天。只是梅丽丝性情高傲,纵然有错,也不会轻易承认,“你跟着我走就是了,既然耿珊海叫山中浓雾不散,那通天教的恶贼自然就是在浓雾附近,哪里有雾,我们就往哪里走,这有什么找不到的?”

陈瑕笑道:“要我看,到处都是雾气昭昭,实在是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梅丽丝在他后脑勺上拍了一掌,道:“那自然是雾气最浓之处。”说着她向对面看了看,指着一处高峰说道:“应该就在那里!”

陈瑕抬眼一望,只见群山之中果然有一处白茫茫一片,在雾中,山的形状也瞧不清楚。“大概就是那里吧。”

梅丽丝道:“俗话说望山跑死马,我们又没有马匹,要到那个地方,怕是还有一天多的路程。你少啰嗦几句,还是加紧赶路的好。”

陈瑕领会,背着梅丽丝撒脚如飞,就往雾气最浓处跑去。

越接近大鲜卑山,雾气越大,午后之时,二人进了一片原始森林,尽管其时艳阳高招,可到了这里百步之内已经视线不明,地上杂草丛生,参天古木高耸入云,浓雾中时不时听到几声猫头鹰叫,听起来叫人觉得心里发慌。

陈瑕问道:“姑姑,方才我们还能看到浓雾,到现在我们自己也身在浓雾中,又如何找到刚才那个地方?难怪投鹿侯的兵有去无回,别说他们中毒了,就算不中毒,要走出这片森林也不大容易。”

梅丽丝申斥道,“一直朝前走,总有走出去的时候,啰嗦什么?”

陈瑕不敢怠慢,脚下生风,只管向前一路飞奔。跑了一段,因看不清路,一不留神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回头一看却是一条突出地表的树根。好在他轻功不弱,并未摔倒。

刚开始陈瑕也不曾留意,可他再向前又跑了一个多时辰,结果又被一条树根绊到,陈瑕大怒,一脚把树根踢断。再一个时辰之后,天色渐暗,雾气更浓,陈瑕已经跑得满头大汗,梅丽丝忽然说道:“等等,别傻跑了!”

陈瑕一愣,“怎么了姑姑?”

梅丽丝道:“你低头看看,脚下是什么?”

陈瑕低头一看,正是三个时辰之前被自己踢断的那条树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