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长风也曾经是豪情万丈的忠义之士,闻听故国有难,当真是心急如焚。琢磨着要把这个消息赶快通知渔阳太守才好。可他现在作为鲜卑人,穿着鲜卑人的衣服,又长得形容枯槁,十分吓人,无论如何难以进城。
好在他一身的绝技并未忘却,早些年在草原放牛时曾救了一只金雕,他就把金雕留在身边,平时抓一些老鼠、野兔喂养,长到现在已经一人多高,如今渔阳有难,正好可以借它飞进城去。当晚他找了件斗篷,遮住满身的烂疮,又因羞于见故国之人,戴了个面具,仰仗着绝世轻功,乘着金雕连夜入城。
可他毕竟多年未曾登上大汉的国土,找到太守府时已经是深夜,那时廉范下令缉拿夜入太守府的陈瑕和慕容倩,他没机会与廉范相见。偏偏又看到有个黑衣人在太守府盗取了一把宝剑,于是他便又去追查此人,不想那黑衣人十分机警,被他走脱。
直到后来,慕容倩带着大批人马从正阳大街浩浩****地带着阿布提等人前往驿馆,叶长风才跟着尾随而来。那金雕在空中飞翔,谁也不曾留意雕背上站着一个人。金雕落在驿馆屋顶,席间,慕容倩作歌谣调侃廉范,被他听到,忍不住笑出了声音,便借此机会,想把渔阳有难的消息告诉廉范,叫他四门紧闭不让任何人出入,那一千多人多半已经中毒,任由他们死在城外就好。
哪曾想,当天在座的居然还有江浪,二人仇人相见,少不了言语相激,叶长风回忆往事,触景伤情,不自觉地疯病又犯,竟把报讯之事给忘了个一干二净。之后那些修水渠的汉人也都回城,祸根就此埋下,叶长风再也束手无策了。
因到驿馆领取米汤的都是老弱病残之辈,所以毒药先行发作,廉范误以为是慕容倩下毒。不久之后,那些回到渔阳的军兵,也全都毒发,自此便一发不可收拾。
及至董土楠攻城之时,叶长风见到炮火连天,方才想起此事,这才又踩金雕飞到战场,以雷火霹雳珠救了廉范一命。只是他实在是疯得厉害,救人之后去了哪里,就不得而知。
董土楠被擒,说出解药的下落,廉范这才又来找陈瑕,现在放眼整个渔阳郡,也只有陈瑕或者慕容倩懂得轻身功夫,有这个本事,完成重托。董土楠被抓,但是辽西鲜卑的势力依旧庞大,不是顷刻间就能取的,渔阳城瘟疫横行,万千性命却是耽搁不得,就算廉范想要出兵,现在这种情况也绝无可能剿灭辽西诸多部落。
陈瑕本来已经应允,慕容倩却说道:“就算要去盗解药也不急于一时,你现在重伤未愈,逞什么能?不如好好休息一晚,明日清晨启程,再做打算。”
廉范看陈瑕的样子,也的确不宜行动,只好笑了笑,“那没有问题,就在府中歇息一晚,明日一早,老夫亲自送你出城。”
陈瑕却连连摆手,“我不要紧,你给我一匹快马,今晚我就出去,人命关天,岂能因我一人,害了全郡百姓?”
慕容倩还要再劝,陈瑕只是不听。无奈之下,只好说道:“既然如此,那生我和你一起,死我也和你一起,你要舍命去盗取解药,小倩陪着你。”
此言一出,在场之人无不为之动容,心中均想:慕容倩对陈瑕真是天高地厚之情。
她也不管陈瑕是否应允,对廉范说道:“廉大人,那就麻烦你立即备一辆马车,我与瑕哥哥为了大汉,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廉范立即吩咐卫福:“赶紧准备。小倩姑娘,老夫只以为陈瑕是个真英雄,没想到姑娘也是女中英雄!实在叫老夫汗颜。”
慕容倩把手一挥,“多说无益,你们都请出去,我与瑕哥哥有话说。”
在场之人心中均在想:此去盗药,如入龙潭虎穴,多半凶多吉少,一双有情人想要说些贴心的话,也是理所应当。
众人纷纷退去,陈瑕笑道:“你又何必跟我去冒险呢?”科源小说 www.kybook.com
慕容倩一把揪住陈瑕的耳朵,怒道:“小奴隶,你真的是气死我了。”
陈瑕就任由她拎着耳朵,“你干嘛生气呀。”
“你身体还没大好,就又要奔波,难道一晚上你都等不了吗?”慕容倩见他嬉皮笑脸,有火也发不出来,“如今渔阳有变,我本来计划在明天就可以叫阿布提他们易容出城,可你把这件事答应下来,那不是又要等好多天?”
陈瑕挠了挠后脑勺,“这两件事,难道不能一起办了吗?我觉得这次是一个好机会。”
慕容倩微微一笑,“没想到你一觉醒来变聪明了些。现在机会有的是,也不急于一时,你现在反倒叫我为难,现在廉范有求于你,你提什么条件,他都会应允……”
“对呀,刚才我就该说叫他放了阿布提。”
“你听我说完,”慕容倩沉吟了一下,“叫他放人绝不可以,但是要护送你离开,就一定没问题。你现在身体虚弱,不可能连夜奔波……所以我才叫他准备一辆马车,咱们如此这般,这般如此……”
陈瑕一拍大腿,“此计不错。”
慕容倩笑道:“这一次,我们所有人都逃出渔阳,只是时间实在仓促。”
两人商议已毕,慕容倩就搀着陈瑕来见廉范,只说道:“瑕哥哥和我此去万分凶险,好歹渔阳郡也该派几个军兵护送一程。”
又说:“此一去,也不知道能否回来,要和阿布提告别。”
廉范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应允。不多时马车准备就绪,直奔驿馆。众人一起上楼,见过阿布提,把计划对他说明。
慕容倩早点了那些汉兵的穴道,几个人换了他们的衣服,扮作汉兵。陈瑕力大,用绳子把他们吊上房顶,并排躺好,估计要到明天过午,穴道才能自解,在这之前这几人谁也发现不了。
眼看就要脱离苦海,阿布提心情激**,阿曼等人也十分高兴。唯有麻灰衣坐在墙角动也不动,阿布提拉住麻灰衣的手,“叔叔,天赐良机,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麻灰衣淡淡一笑,“主公,在下双腿已断,无论如何也走不啦。若是带着我,路上多有不便,不如我留下来照看这些汉兵,也免得打草惊蛇。”
阿布提与他朝夕相伴十余年,分别在即实在有些不舍,因此低头垂泪,麻灰衣劝道:“主公,成大事者,岂能因小失大?有你这两滴眼泪,麻灰衣肝脑涂地也难报大恩。在下心甘情愿为主公而死,你又何必如此难过?”
阿布提把心一横,暗道:也罢,时间紧迫,麻灰衣双腿已废,总不能因他一人,而叫鄯善落入叔父之手。但若是留他在此,他把我们行踪暴露又当如何是好?忠义二字也不过是他人口中说辞,既然麻灰衣心甘情愿为我而死,那也别怪我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