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瑕觉得很有道理,不过如今一切都是猜测,究竟那个商队是否去了典狱堂还不得而知。现在摆在陈瑕面前的,便有两个选项,一个是为了哥哥找回剩余的舍利子碎片,另一个是追淳于炎,营救阿曼。

这两件事对陈瑕来说,都极其重要,实在难以抉择。不管哪一个方向,只要晚一步,都会造成无可挽回的后果。尽管有墨家弟子帮忙,但此行势必凶险无比,陈瑕也不想连累旁人。思前想后,还是拿不定主意。

墨喜儿道:“依我看,去精绝的路上,要经过焉耆,既然如此,就莫不如顺路先取舍利子,成功之后,冤家变得聪明了,之后再对付淳于炎取胜的把握就更大一些。”

陈瑕面沉似水,没有回答。

慕容倩想了想,说道:“舍利子毕竟是身外之物,瑕哥哥这次到单于庭来,也是为救阿曼而来,人死不能复生,我不能叫瑕哥哥为了阿曼,痛苦终生!”

墨喜儿道:“可是舍利子一旦被毁,就再也没有了呀。”

慕容倩反驳道:“人命关天……舍利子又算得了什么?”

费恶道:“说来说去,你们俩也是吵个没完,理应叫陈少侠自己做个决断。其他人就不必多言了。”

慕容倩和墨喜儿互相对望了一眼,她们的心里又何尝不矛盾?有了最后那两颗舍利子,陈瑕吞下之后可能就会成为新的通天道主持,只有这样,才可能打败安其生,从而挽救那场天下浩劫,可如此一来,阿曼恐怕凶多吉少。

墨喜儿毕竟已经算是局外人了,这件事对她的影响可以说并不太大。但是慕容倩可不这么想,她太了解陈瑕,如果他这次因为去找舍利子而救不了阿曼,将来定然会非常懊悔。慕容倩早就想到,既然优留单于另娶他人,那阿曼此时是否尚在人间,已经不可而知,为了一个可能已死之人,而放弃神僧舍利子,的确非常可惜。尽管她也知道舍利子事关重大,可她不想因此受陈瑕埋怨,将来陈瑕可能说:正是因为她拖累自己,叫阿曼身死。所以慕容倩考虑再三,还是执意劝说陈瑕先救阿曼。在她受重伤之前,可从没有这么大度过。

陈瑕沉思了良久,才说道:“这世上难道就没有两全的办法?”

慕容倩轻叹一声,“这次失策,没想到淳于炎和阿修罗的行动比我们还要迅速。虽然把单于庭搅得地覆天翻,我们也没有人损伤,可惜还是一无所获。现在他们已经走了一天多了,不管追哪一方都可能挽回不了。那商队容易得手,但是他们走的更早,而且人不多,行动定然飞速,所以就算现在赶去典狱堂可能也于事无补,与其如此,莫不如去追淳于炎,他大队人马行军,人吃马喂的,不会很快,沿途也总有痕迹,容易追踪。”

“可就算追到了,就你们两个人,怎么对付五万匈奴兵啊!”墨喜儿问道。

陈瑕还是觉得慕容倩说的有道理,“无论如何也要救出阿曼,到时候随机应变,小倩说的对,既然容易追踪的是淳于炎,就不必去管那个商队了。”第一文学网 www.cnd1wx.com

拿定主意,陈瑕便要立即出发,慕容倩也不敢阻拦。还是叶长风说道:“你们还是先休息一晚,如此疲惫,就算追上也于事无补,莫不如我去前方探路,如果找到淳于炎的队伍,你们也有的放矢,免得走错了路,找错了人。”

墨喜儿也说道:“是啊,一切都是猜的,也许淳于炎不是去打精绝,你们俩白跑一趟,慕容姐姐又不是神仙,真的能掐会算不成?万一她说错了呢?”

慕容倩笑而不语,墨喜儿反而觉得有点无趣。

陈瑕想了想,现在也的确不知道那两方人马,究竟是往何处行动的,这么去追的话,很可能走冤枉路,只好说道:“那有劳叶师伯,多跑一处,顺便也打探一下那商队的去向。”

叶长风点了点头,当晚他便独自一人追赶匈奴大军去探听道路。

的确就如慕容倩所说,大队人马反而行军缓慢,容易追踪,不到天明,叶长风就已经追到,势单力孤,也不便潜入营中,又往焉耆国的方向,去寻那商队。一来商队早走一天,二来,那商队的头领是通天教里精英人物,此次任务事关重大,他不敢懈怠,所以一早换了衣服,分头行事了,尽管叶长风也见过他们,但是要追踪他们的去向实在困难,眼看就要天明,这才又乘着金雕飞回狼居胥山。

见过陈瑕把事情一说,“淳于炎这次的确是朝着精绝方向去的。沿途有不少行营的痕迹,许多兵卒烧火用的灶坑都在,你只要一直往东南方向,不出七天就能追到。”

陈瑕休息了一夜,精神饱满,跟慕容倩一起辞别了墨喜儿,便策马往东南放追去。这次叶长风头前引路,也跟着一起来了。

沿途上,许多散在大漠的小部落里,都只剩下老弱妇孺,匈奴兵所到之处,如秋风扫落叶一般,将那些大漠的精壮男丁全部抓去,要么充作敢死兵卒,要么做了奴隶。有些身体较弱的,还死在路上,也无人掩埋,时不时就能看见那些尸体现于荒草之中,任由狼群啃噬。

陈瑕心中越发感触,世间的战争究竟要何时才能结束?他也想不明白,强盛的一方,为什么总是想着要去征服或者改变别国?

大汉如此仁德,也不能叫龟兹所有人全都心服。匈奴如此暴虐,也不能叫鲜卑人全都缴械投降,结果都是一样,受苦的永远都是那些平民百姓。

就算没有齐天丹穴阵,可各国权贵之间互相征伐,又几时考虑过这些平民疾苦,还不是每天都在死人?我陈瑕纵有补天救世之能,排山倒海之力,却化解不了人与人之间,国与国之间千年万年,似无休止的争斗,也解不开心与心之间永远的隔阂。

陈瑕曾想所有人都和和睦睦,彼此关照,不要互相猜忌、怨恨,每个人都心胸大度一点,可陈瑜的死叫他忽然发现,改变一个人都那么困难,就不要说全天下的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