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杉越的加入彻底改变了空中战场。

他一个人杀死了所有来犯的龙。

到最后上杉越几乎奄奄一息。

但他还活着。

混血种们恍惚想到了龙类重新出现的那个晚上,S级也做过类似的伟业。

他们以为有且只有一个S级可以如此。

现在多了上杉越。

“你需要休息么?”

施耐德教授问。

“不用。”

上杉越说。

“我感觉好极了。”

上杉越如破风筝一样的躯体在快速修复,零驾驶星神初号机巡航,诺玛把正在上杉越身上发生的一起呈现在指挥部的屏幕。

“简直……”

弗朗西斯喃喃。

“和龙族一样啊。”

施耐德教授看了他一眼。

他在思考,如果混血种屠龙的代价,是自己先成为龙,那么屠龙这件事,还有什么意义?

但这不是最大的问题。

施耐德思维发散,他似乎抓到了什么,一线灵光。

他想到了。

施耐德教授毛骨悚然。

他警惕的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

弗朗西斯脊背发凉,他好像是被什么恐怖的猛兽给盯上了,弗朗西斯下意识去看施耐德教授,教授在浏览各方战报。

我多想了么?弗朗西斯在西你说。

施耐德教授低垂的眼眸里,是海潮般汹涌的情绪。

他想啊,如果屠龙者屠龙的前提,是自己先变成龙。

那么,他们如今面对的龙,是什么?

他们从一开始就是龙呢,还是,和自己,和卡塞尔,和上杉越一样,从屠龙者,变成的龙?

施耐德教授曾经听过那个寓言性质的故事。

屠龙者在杀死龙之后,自己变成了龙。

屠龙者终陈恶龙的故事。

十几年前,施耐德教授对此还有兴趣,但在格陵兰岛后,施耐德教授只想屠龙,至于屠龙之后的事,很简单啊,谁如果成了新的龙,他就将之杀掉。

施耐德教授一直自认为,自己是个绝对的屠龙者,为了屠龙,什么代价都可以付出,也什么东西都可以失去。

因为他已经一无所有,如今活在世上的每一天,都只是为了复仇。

但是,施耐德教授发现,他的决心,还是不够。

至少施耐德教授做不到,为了屠龙,自己先成为龙。

他无法成为自己所仇恨的存在。

在施耐德教授看来,这是对永眠于海下之人的背叛。

他过不了自己心里那关。

但这是一个悖论啊。

混血种无论如何也比不上龙。

所以想要屠龙,必须拥有和龙类相等的力量。

也就是,你得先变成龙,才能屠龙。

上杉越就是例子。

施耐德教授眼中情绪的狂澜平息下来。

他怎么忘了,还有S级。

路明非的武道,是解开这悖论的钥匙。

不必变成龙才能屠龙,习武就好,习武是另一条路,不必向龙类求取力量也能屠龙的路。

施耐德教授看到上杉越几乎恢复如初。

经过战斗,上杉越充分挖掘了这具躯体的宝藏,现在他能更好的战斗,不必担心成为拖累了。

施耐德教授听到上杉越的话,他申请进入神葬所尼伯龙根支援昂热。

施耐德在心里笑了笑,呵,一头龙像我请示。

“去吧。”

他对上杉越说。

上杉越在得到批准后行动,看得出来,上杉越在尽量表达他对指挥部的尊重,尽管现在的他,无论是单纯的力量,还是血统,都已超越这里的混血种,甚至是所有混血种的综合。

诺玛切换到神葬所的画面。

聚焦在虚空裂缝,那个神葬所的尼伯龙根。

上杉越已经到了。

他在蛇岐八家的混血种们面前出现,和宫本志雄说了两句话,看过龙马弦一郎的伤,上杉越飞入尼伯龙根。

施耐德的目光跟随上杉越背影消失在尼伯龙根入口的虚空裂缝。

第四个了。

施耐德教授想。

他的学生楚子航,叫夏弥的北大预科班女生,还有昂热,加上现在的上杉越。

进这个尼伯龙根的人已经有四个了。

等等,昂热。

施耐德教授的思维多少还停留在之前。

他以为自己复仇的决心已经很大了,可以为屠龙风险一切,但现在发现,其实并不是,至少施耐德教授就不能为了屠龙自己先变成龙,他过不了自己心里那关。

他做不到,有人能做到。

那个人的名字出现在施耐德脑海。

昂热。

如果是你的话,只要是为了屠龙,什么代价都可以吧。

哪怕自己先变成龙族。

而且,施耐德教授相信,如果是昂热的话,肯定不会在战争结束后成为新的龙族。

如果战争真的结束,昂热最后做的,肯定是把最后的子弹留给自己。

施耐德教授微闭上眼,他藏住了自己的目光。

昂热啊。

施耐德在心里叹息。

空中战场就此告一段落。

龙都被解决了。

虽然教授团分析,这些龙并未彻底死去,他们或许在某个尼伯龙根留下了复活用的卵,会在多年以后归来。

但多年以后啊,那时候的世界指不定变成什么样子,别的不提,一旦S级的天下布武陈宫,混血总和普通人都能习武的情况下,再给时间,到时候说不准有多少的非人外罡,甚至,大胆点武圣也不是没有可能。

说到底,如今混血种们缺的就是时间。

天下布武是增强全体人类混血种底蕴的事,是真正超越龙族的契机。

这一点不只是混血种如此想,龙族也是。

战争开始前,联军对这次战争的激烈程度是有预判的,他们当时就断言,这场战争混血种们面对的,将不只是白王一系,很可能还有他们的老朋友,剩下三位君主的其中之一。

龙族不可能对混血种毫无认知,肯定有属于他们的情报来源,混血种对龙类的认知还是太少了,他们不知道龙族究竟能做到些什么,甚至真正的样子也不知道,为什么龙族能在西方龙东方龙和龙人甚至单纯人类这么几种形态间切换。

这是基于路明非所传武道的判断,龙族不可能再给混血种时间,放任武者们发展下去。

龙族不可能慢悠悠的等2012年,预言里的末日到来。

现在已经有非人的武者出现了。

谁知道几年后,龙族将面对怎样的混血种。

所以龙族肯定会在末日前对混血种们开战。

其实,如今这局面,大概连龙族自己也从未想到过,他们的末日,是对于龙族自身而言,2012年的时间点,或许是黑王和四大君主继续远古的那场战争。

至于混血种,并不在预言里。

从前的混血种也不具备踏上末日战场的资格。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末日之战不存在混血种了,不是的,混血种仍会出现,但是,他们是以龙族代言人的身份,或者干脆化身为龙,以这样的形式踏上末日之战的战场,在黑王和四大君主之间,为混血种和人类搏出一个未来。

不得不说这是一种悲哀,没办法,这个世界,弱者必须付出代价。

但是预言在路明非的节点改变了。

龙族必须在末日之战到来前,把多余的人清出战场。

这个时间点就很好。

混血汇总们对此是有心理准备的。

他们没先到的是,龙族下的注,会这么大。

四大君主一下子来了两个。

算上之前被S级杀死的青铜与火之王。

这可就是三个了。

四大君主不管最后的末日之战了么?

还是说学者们对末日之战的解读错了,2012年并非是四大君主与黑王之间,延续远古恩怨的战争。

而是别的什么?

指挥部,几个参谋激烈讨论,施耐德教授沉默不语。

对于之后的战局走向,他们各自有各自的看法,谁也没法说服谁。

焦点是,怎样神葬所的尼伯龙根。

昂热和上杉越,有这两人,够了么?

如果两尊复苏的龙王都在这座尼伯龙根,昂热和上杉越还能应付么?

参谋们很苦恼,归根到底,他们还是缺少资料。

谁都知道龙王很强,但龙王具体有多强?

唯一能回答这个问题的路明非,如今人还在高天原。

“换个思路,我们不知道龙王的战力,但我们知道S级的战力啊,和S级比较呢?”

有参谋说。

众人眼睛一亮。

这是个好主意。

作为曾经确实杀死过龙王的人,以S级作为衡量标尺,肯定合适。

众人再度热情的讨论。

这一次讨论没进行多久,卡住了。

参谋们沮丧的发现,他们从一开始就错了。

他们从来不了解S级的战力。

当然,S级杀死了青铜与火之王,这点不会错,所以他肯定在龙王,甚至龙王之上。

但具体点呢?

参谋们只知道龙王不是S级的对手,昂热也不是,上杉越……不好说,参谋们更倾向于,完成蜕变的上杉越也不是S级的对手。

讨论到最后,除了一烟灰缸的烟头,以及再次对S级的强大达成共识,他们没有任何进展。

“见鬼了!”

施耐德教授安静的旁听。

终于,众参谋向他投来求助的目光。

“我在想,两尊龙王。”

施耐德教授说。

“他们可能出现在同一座尼伯龙根么?”

参谋们一点就通。

他们露出沉思的神色。

是啊,龙族,是多么骄傲的一个种族。

何况是龙族的王。

连猎狗这种动物都有强烈的领地观念,何况龙族。

如果神葬所的尼伯龙根是龙王的复活巢穴,那么,怎么可能出现两尊龙王,共用一个复活巢穴的情况。

“或许,这里只有一尊。”

施耐德教授指着神葬所。

“可能是大地与山,也可能是四大君主的其他两个。”

施耐德教授没说的似乎,他个人更倾向于大地与山。

地震发生地,正是在神葬所。

当然,施耐德教授自己也清楚,这个理由其实站不住脚,地震或许是龙王放出迷惑人的手段呢?

真正让施耐德判断大地与山之王在神葬所尼伯龙根的是,施耐德的直觉。

他心里就是有这样一个答案,神葬所的尼伯龙根里,有大地与山之王。

不仅如此,施耐德心里的声音还告诉他,这座尼伯龙根,除了大地与山,还存在另一尊龙王。

是的,施耐德的内心,和他嘴上说的,完全不同。

直觉是直觉,施耐德教授将之否了,他认为这不对。

两尊龙王怎么可能同时出现在一座尼伯龙根,无法解释。

所以施耐德教授否定了他的直觉。

或许还有另一种可能,两尊复苏龙王出现在同一座尼伯龙根,十以内,他们是敌非友。

这是最好的一种可能性了,几乎相当于天上掉馅饼,如果真是龙王内战,混血种大可作壁上观,坐收渔翁之利。

但施耐德不可能把未来交给命运。

这种事昂热做得出来,他是赌徒,一无所有的人做出什么是都不奇怪。

施耐德必须为他的学生和专员们负责。

“还有多久天亮?”

施耐德问。

“两个小时。”

弗朗西斯说。

施耐德闭幕沉思片刻。

“抽调东京城区半数战力,目标神葬所。”

“记住,要求他们务必十五分钟内抵达。”

“允许他们使用任何手段。”

弗朗西斯点头。

“是!”

施耐德教授拖动虚拟屏幕,是第一防线。

“通知第一防线的乌鸦。”

“随时做好战斗准备。”

正低头工作的弗朗西斯,抬头看了施耐德一眼。

“是!”

施耐德和他对视,两人从彼此眼神中得到想要的信息,施耐德很欣慰,他知道,自己这个多年前的学生,果然还是明白了他的想法。

弗朗西斯通知乌鸦,那边似模似样的是,通讯结束前,弗朗西斯问他,有多久没和凯撒联系了?

“凯撒老大?”

乌鸦说。

“他突然跳下去以后,就没和我们有过联系啦。”

“我知道了。”

弗朗西斯说。

敏锐的乌鸦似乎从这个参谋简单的一句话里,品出了很多很复杂的味道。

没给他机会深思,在弗朗西斯一句“珍重”后,通讯结束。

乌鸦一头雾水。

他站在作业平台边上,望黑漆漆的海面,弗朗西斯的话反复在耳边响起,乌鸦似乎有很多想法,但他一个都抓不住,乱糟糟的。

备战的消息已经传下去了,夜叉在乌鸦旁边,他现在还多了贴身保护乌鸦的任务。

夜叉还调侃,什么嘛,搞得你乌鸦好像主公一样。

乌鸦慌得赶紧去捂夜叉嘴巴。

这话是能路乱说的么,他们的主公有且只有一个,那就是现在的大家长。

夜叉就哈哈的笑,他没心没肺的安慰乌鸦,说什么大家长肯定不会在意的啦!

乌鸦心想,这是大家长在意不在意的问题么,是本分啊,但他看着夜叉大笑的样子,只觉得没办法,治好也跟着笑了。

现在,他们并肩站着。

乌鸦看了会海,又去看天。

“夜叉啊。”

乌鸦问。

“你说,这天还能亮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