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撒解除鼎之重。

他踉跄一步,用狄克推多抵住。

“没关系,我还能打。”

凯撒笑着硬度诺诺的关心。

属于他的战斗还没结束。

龙类不好杀,放着不管,总会复活。

他们有事先准备盒子,用作封印,各处战场都有,是卡塞尔拿出来的炼金技术,当时还真是把蛇岐八家的阴阳师们吓一跳。

密党不声不响的,真不知道他们到底都藏了多少好东西。

凯撒合上盖子,挂上青铜所,拨乱密码盘,最后把符纸贴上。

这一套流程下来,封印才算是大功告成。

虚佐的躯体和头颅分开封印。

若非时间不允许,真正合格的操作,应当是将虚佐双足双手躯干头颅,分作六处封印。

类似东方神话里,轩辕对持有的处理方式。

如此看来,神话的涿鹿战争,其本质应当是龙类内战。

封印虚佐后,凯撒将之交予樱井小暮。

乌鸦递来面罩。

“纯氧?”

凯撒退掉。

他看向夜叉。

“有烟吧,来一根。”

夜叉咧嘴一笑。

他解开层层的锡纸,这是夜叉全身上下唯一还干燥的地方了,他用来藏烟。

凯撒用他那把黄金沙漠之鹰点燃,吸了口。

凯撒啧了声,拍着夜叉肩膀。

“哥们,这场仗完了,你来我这,拿几盒雪茄。”

“巴西出产,在少女腿上卷的烟叶,那才是男人应该抽的东西。”

果然,一听到这番话,夜叉神情就兴奋了。

没什么能比烟和酒更让这个家伙感兴趣的了。

乌鸦在意的却是别的。

他盯着凯撒的沙漠之鹰。

为什么这玩意可以喷火?

“想要么?”

凯撒笑着说。

“这把我可不能给你,不过,让我看看你的配枪,嗯,不是左轮,行,装备部可以改装,你报我名字就好。”

乌鸦惊讶的问。

“你的意思是,这把沙漠之鹰是装备部改造的?”

“当然。”

凯撒说。

乌鸦怦然心动。

他不是夜叉这样的莽夫,乌鸦自认为是有品位追求的人。

那么,一个有品位追求的人,怎么能拒绝一把喷蓝火的沙漠之鹰呢?

太酷啦!

樱静静看着。

她在悄无声息的审视凯撒。

是故意的么?

亦或者无心之举。

这个来自卡塞尔本部的学生会首席,正在解除大家长的羽翼。

如果连夜叉和乌鸦都站在了凯撒那边,等源稚生归来,蛇岐八家到底属于谁?

她是源稚生的影子,负责在源稚生不在时,看住属于源稚生的一切。

樱看到凯撒和每个人勾肩搭背。

看到他说着蹩脚的笑话,却因为自己滑稽的样子,逗得人哈哈大笑。

凯撒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无论怎么看,都正常得过分。

樱找不出任何刻意的痕迹。

除非凯撒的演技已经好到天衣无缝,樱唯一可以想到的形容,是那个把蛇岐八家玩弄在鼓掌间的男人,橘政宗,王将,两个名字划过樱的脑海,最后留下的,是赫尔佐格。

年轻的凯撒已经有堪比赫尔佐格的演技了么?

樱被自己的想法吓一跳。

却没有立刻否认。

可能性再小,也是可能性,凯撒到底是来自本部的人,是加图索的继承人,如果换个地方,不是在与龙类的战场,他们面对凯撒,或许不会是朋友,而是敌人。

矢吹樱的担心一直持续到凯撒准备入海的前一刻。

“你要下潜!”

乌鸦惊呼。

“稍等,我找找,好像还有一套设备。”

海上作业平台很大,设备齐全。

“不用。”

凯撒吸了最后一口烟。

良久,他让烟气的云雾在肺里充分萦绕。

“我什么设备也不要。”

凯撒说。

“我有我的刀就够了。”

众人看着这个自信到夺目的大男孩,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了。

原来您已经炼成用刀就能在水下自由呼吸的本领了么?真厉害啊,有这一手,有朝一日您流落街头,想必也绝不会饿死吧,哪怕杂技也能养活自己。

谁能抗拒一个水缸里跟古希腊雕像一样肌肉发达的男性美人鱼呢?

等等,为什么加图索的继承人得流落街头啊。

众人震惊于自己脑子里忽然冒出来的想法。

实在无法想象凯撒落魄的样子。

矢吹樱在思考凯撒用意。

她想,又是笼络人心的手段么?

后面是什么?

说一些振奋人心的话?

但是,没有。

凯撒面向大海,在频道汇报,然后跃下。

只留给众人一个背影。

干净利落的,让大家都没反应过来。

“啧。”

乌鸦缩回刚才下意识伸出去的手,尴尬的挠挠头。

他嘟囔。

“练过的么?”

“跳的真好看啊。”

这句话也只是乌鸦的嘟囔,他当然不会想到,堂堂卡塞尔的学生会首席,加图索家继承人,真的会闲到没事干,专程学了跳水。

就这么走了?

矢吹樱没反应过来。

她还在想着刚才凯撒在频道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我下去找剩下那两个去了。”

剩下那两个……是什么?

矢吹樱不知道。

她只知道现在的指挥部乱成一锅粥。

很多人扯着嗓子在叫。

有人问凯撒下落。

有人问第一防线现状。

也有人在骂脏话宣泄情绪。

看样子凯撒忽然来的这一手,不只是第一防线的人,连指挥部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乌鸦先生,乌鸦先生!”

“是!谁叫我?”

乌鸦对着耳机喊,他好像忘了,下意识做出接电话的动作,弯腰鞠躬的,有些滑稽。

“这里是指挥部。”

“我以施耐德长官的名义,认命你为第一防线临时负责人,在凯撒·加图索回来之前……”

是错觉么,怎么这个人在说道凯撒名字时,一副咬牙切齿的语气。

乌鸦得到认命。

他人都是傻的。

怎么自己忽然就成临时负责人了?

他很快反应过来。

尝试着接手工作。

好在,有矢吹樱和樱井小暮主动帮忙,加上第一防线绝大部分都是蛇岐八家的人组成,乌鸦这个当代大家长源稚生身旁参谋,极得人心。

很快乌鸦就做的有模有样。

樱井小暮打趣。

“看不出来,你还挺有领导的才能嘛。”

乌鸦就不好意思的笑。

“哈哈哈,那是,也不看本大爷的主公是谁,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近墨者黑啦。”

樱井小暮笑容僵了僵。

她是不是得提醒一句,近墨者黑不适用在这地方。

考虑到这样做可能会影响到乌鸦为数不多的权威,樱井小暮还是罢了。

但不得不说,乌鸦的表现确实令人惊讶,樱井小暮刚才的话也不完全是恭维。

在今天以前,樱井小暮甚至都没注意到乌鸦这么一号人物,对他的印象也仅限于源稚生家臣的角色。

连她都是如此,何况接触机会更少的指挥部。

但他们仍是准确的在第一防线这么多人之中选中了乌鸦。

乌鸦的表现也证明了,指挥部的决定很正确。

本部的人,不赖嘛。

樱井小暮想。

矢吹樱没有樱井小暮这么丰富的内心活动。

指挥部认命乌鸦,矢吹樱没有任何意见。

她会帮助乌鸦处理好一切,做好她所能做的。

而且,指挥部也明言了,根据预测,第一防线之后很少再有战事,唯一可能的任务,是支援天空战场,对可能出现在附近海域的纯血龙类发动攻击。

龙裔生物已经清理殆尽。

这也是指挥部尽管气急败坏,但还是放任凯撒行动,没有派人下海把那家伙带回来的原因。

战场负责人有一定程度上的自主权,是远东所谓的,将在外的道理。

只是,谁能想到,一个手中有行动自主权的指挥官,使用方式竟是自己潜海呢?

矢吹樱眼前总是闪过凯撒跳下的背影。

肌肉线条若隐若现,又决绝又洒脱。

矢吹樱忽然想啊。

如果是凯撒君这样的男人,大概做不出阴谋诡谲的技俩吧。

不。

是肯定做不出才对。

莫名觉得,凯撒君是和大家长很像的人呢。

都是阳光大笨蛋。

这样想着,矢吹樱微微的笑了。

……

似乎很多人忘了。

在凯撒下潜的同时,还有一个人,也失联了。

“哈哈。”

诺诺在笑。

“你真应该听听指挥部那帮人气成什么样了。”

“真有意思。”

凯撒还在下潜。

诺诺的声音直接响在他脑海。

这是借莲花生法维系的联络。

凯撒摆动双腿。

灿金色符文在他周身明灭。

凯撒不需要下潜设备,因为他有诺诺,莲花生法实在神奇,可以做到许多事。

而且,凯撒下潜,是为了战斗,又不是深海勘探。

那些设备只能碍事。

“还有多远?”

凯撒在心里说。

“你说什么?”

诺诺嚷嚷。

“笨死了,跟你说啦,得想,想的强烈,清晰,这样你的意思才能传达到我这里。”

凯撒无奈。

几次后,诺诺终于得到一个清晰的意思。

“这就对了嘛。”

诺诺老师说。

凯撒眼前仿佛出现诺诺古灵精怪的脸。

她的女孩总是这样。

凯撒从不觉得吵。

特别是现在。

深海,放眼望去都是黑,无边无际的黑,如果没有诺诺叽叽喳喳,恐怕凯撒会以为自己不是在海里,而是在宇宙深空。

“多远呢?”

诺诺说。

“让我看看。”

沉默了会。

“凯撒。”

凯撒听到诺诺声音里的凝重。

“我找不到他了。”

凯撒继续下潜。

诺诺指的他,是之前的三首蛟。

三首蛟一个脑袋化作了虚佐,那么,剩下两个呢?

暴怒的虚佐与凯撒激战,剩下二首,与那身躯一道,沉入深海。

当时凯撒便留了心。

他嘱咐诺诺跟踪。

“找不到了?”

凯撒问。

“莲花生法打下的烙印呢?”

诺诺在三首蛟残躯打下烙印,以作追踪。

“不见了。”

诺诺说。

她的语气也充满不解。

想来对诺诺而言,烙印不见了这种事,也实在匪夷所思。

莲花生法可是蛇岐八家最古老的传承,疑似从三贵命时期流传至今,甚至有学者判断,莲花生法是龙王级别的禁忌技术。

怎么会……

凯撒倒意外的很平静。

“烙印消失了。”

凯撒说。

“没关系。”

“倒不如说,这样更好。”

“我想我大概知道这家伙是谁了。”

这句话点醒了诺诺。

“你的意思是……”

“嘘。”

凯撒说。

“别说出来。”

诺诺惊觉。

她差点忘了,在纯血龙类,在神秘学的世界,真名,包括尊称,都具备力量。

只是,虽然没有说出口,但同一个名字出现在他们心中。

月读命。

诺诺怒火汹汹。

她难得如此生气。

既然这个三首蛟是月读命,那么,之前那个试图篡夺莲花生法权限的家伙,八成也是他了。

巫女们的账还没跟你算呢。

虚佐只能算是利息,诺诺算得可明白了,你月读命才是正主,不找你找谁。

凯撒想的比诺诺更多。

他记得,三首蛟,是三个头。

一个是虚佐,一个是阅读,那么,剩下那个呢?

路明非曾说,天照命没了,历代天照命化作资粮,正助源稚生补完。

而且在黄泉一战,最后逃出的,也只是月读命和虚佐。

那么三首蛟这最后一个脑袋,又是什么?

凯撒暗暗思量。

“对了。”

诺诺像是才反应过来。

“烙印没了,你怎么走?”

“你要怎么找他们?”

“先说好啊。”

“别把希望放在我这里。”

诺诺说。

“我试过了。”

“找不到,就是找不到。”

“你现在太远了,我保证联络,还有给你加持,已经很难啦。”

诺诺哼哼着。

“快,夸奖我。”

“厉害。”

凯撒笑说。

“没关系,找不到他们无所谓。”

“反正我们目的地都一样。”

“什么什么!”

诺诺来了精神。

“你的意思是?”

凯撒望向漆黑无光的深海。

“诺诺,给我指出去高天原的路。”

“是哦!”

诺诺叫。

“我怎么就忘啦!”

“高天原。”

“那家伙肯定是去高天原,没的说,百分百的事。”

“我们不用想怎么找。”

“直接去高天原守株待兔就行。”

“等等!”

诺诺肃声。

“我们必须加快速度了,万一被他先到一步,S级那边……”

“是啊。”

凯撒说。

他想着等下的战斗,深海啊,陌生的战场,还有路明非,也不知他在高天原如何了。

所以,凯撒忽略了诺诺的异常。

就算诺诺没心没肺,活泼跳脱,也不至于今天这样,这里可是战场,诺诺的表现插科打诨,更像是出来踏青的。

“凯撒。”

诺诺笑着说。

“等会,一定把那家伙给宰了。”

“当然。”

凯撒答应。

在思考战斗的凯撒自然看不见,海上平台,矩阵中央的诺诺,正在呕血。

她摇摇欲坠,偏不倒下。

“凯撒。”

“凯撒。”

“凯撒。”

诺诺不停不停找凯撒说话。

凯撒总是应了。

哪怕他很忙,在做正事,也应了,照顾到自家女孩的所有小情绪,在凯撒看来,这是理所应当。

“真好啊。”

诺诺叹息。

她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