绘梨衣仰起头,望着星空。

“我说啊,明非君。”

“如果忽然有车子开过来,那么,我就应该会被砰的一下,这样撞飞吧。”

“不会的。”

“我会救下你,在车子开过来之前。”

“这样啊。”

也不知道是喝酒,还是别的什么。

这一晚绘梨衣的话特别多。

月光下,少女脸色微红,像淡粉的樱花。

她仰头,饮酒,风吹动巫女服的袖,酒液从嘴角流下,顺脖颈流入衣领。

绘梨衣的眼好亮。

“明非君是很可靠的人呢。”

“绘梨衣,你醉了。”

“是么?”

“醉了?”

绘梨衣转了圈,巫女服像盛开的花。

他们后来背靠背坐在天台。

空掉的酒瓶倒了一地。

“酒好喝么,绘梨衣。”

“一点都不好喝。”

“这样啊。”

两个人脑袋抵着脑袋,能感觉到彼此的温度,在这漆黑的夜里,星空那么大,他们那么小,小到只剩下彼此。

“不好喝的话,下次就不喝了好不好。”

“我不知道。”

“嗯?”

“喝酒的话,感觉怪怪的。”

绘梨衣抱着膝盖。

“有好多的话想说,感觉自己一下子就变得好勇敢,很奇妙的体验呢。”

路明非笑了笑。

“是这样啊。”

【绘梨衣想要喝酒的心愿,达成。】

【绘梨衣想要通宵走路的心愿,达成!】

他们去海边。

在沙滩上一起搭城堡。

捡起海星,一只只扔回海里。

就这样一直到黄昏。

他们一起去演唱会。

白色西服的帅气大叔在舞台上唱数码宝贝主题曲。

台下的人山人海扯着嗓子喊。

绘梨衣挥舞着荧光棒,跳啊跳,好看的眼睛里都是小星星。

“要小心哦。”

路明非去拉他的袖子,却一不小心握住了手。

好像是愣了一下,谁用了时间暂停的术法么,或者是那种谁先脸红谁先缩手谁就输了的游戏,路明非和绘梨衣都想赢,那就谁都不许松开手。

路明非听到旁边有个男孩问女孩。

“惠子,你知道同桌兽进化是什么吗?”

“有这种数码宝贝么?”

“当然有啊。”

“那他的进化是……”

“女朋友兽!”

女孩的脸红了,低头看脚尖,捶了男孩一下。

“真是的,这里这么多人!”

男孩笑着抱住她,转圈。

“惠子,我们在一起吧!”

“放我下来放我下来,你这个笨蛋!”

“大家都在看呢!”

“羞死了!”

周围一圈的人纷纷笑起来。

“我不管,惠子你不答应,我就不放手!”

“真是的!”

女孩把脸埋在男孩肩膀里。

“我又没说不答应。”

演唱会刚好结束。

所有人鼓掌。

正要鼓掌的路明非发现他和绘梨衣的手居然还牵着。

他们转头,对上那双眼,立刻松开了手。

【想去演唱会的心愿,达成!】

他们一起去漫展。

如果你喜欢的动漫,有一个女孩子同样喜欢,是什么样的体验?

如果这个女孩子还是一个美少女。

如果这个美少女还是你的好朋友。

如果你还可以和她一起去漫展。

大概没有比这更愉快的事了吧。

因为要配合绘梨衣,路明非特别换上阴阳师的衣服,巫女和阴阳师走在一起,加上两人都是偶像级别的外形,一路走来不知道吸引了多少目光。

还有胆子大的女孩跑上来,问他们这是哪部动漫里的角色,也太好看了吧。

路明非和绘梨衣不约而同的转头,看着对方,忍俊不禁的笑了。

“那是什么?”

“本子……”

“喔喔,本子。”

“不!不行!绘梨衣不能去!”

“为什么?”

“那个,那个,总之,不能去就是不能去!”

“好了好了,绘梨衣,我们去买福袋吧。”

那天的漫展啊,说起来,最有趣的,应该就是那个了吧。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

拦住他们的是一个戴着严肃黑框眼镜的女孩,女仆群白丝袜和小皮鞋,是相当二次元的打扮。

“有什么事么?”

“是这样的。”

女孩扶了扶黑框眼镜。

“自我介绍一下,本人是新人漫画家,最近正在进行恋爱方向的创作,男主和女主的设定一直困扰着我,但是。”

她看着路明非和绘梨衣。

眼神一下子犀利起来。

“在看到两位后,我的灵感,如同火山喷发一样源源不断的冒了出来!”

“完美!”

“这就是爱情!”

“啊,灵感!啊,艺术!”

路明非拉着绘梨衣默默退后一步。

总觉得这家伙脑袋不是很对劲的样子……

“很抱歉,我失态了。”

漫画家深深鞠躬。

“没……没事。”

“总之,能请两位允许么,如果能得到授权的话,实在是感激不尽。”

以自己和绘梨衣为原型创作的恋爱漫画么?

只要具体的人物形象不要和本人太相似,不会给生活造成困扰,路明非的话,倒是无所谓。

但是绘梨衣……

他看了眼跃跃欲试的女孩。

好吧绘梨衣这边也没有问题。

在提出自己的要求,并且得到漫画师的保证后,路明非点头同意。

“绘梨衣要成为主角了呢。”

踩着黄昏的影子,女孩背着手,这样说。

“如果用绘梨衣做主角,这样的漫画,肯定可以大卖吧。”

“真的吗?”

“当然啦!”

路明非双手枕在脑后。

“我什么时候对绘梨衣说过谎。”

“嗯嗯。”

路明非望着黑下来的天空,暗暗想,等漫画出来,先买上一万册好了。

【绘梨衣想去漫展的心愿,达成。】

他们在晨雾未散的时候乘坐公交,一直坐到日暮矽沉。

两个人齐心协力完成一个甜品,最后全进了路明非的肚子。

他们在凌晨的大街骑着摩托呼啸而过,震耳欲聋的音乐和机车的轰鸣使大地都跟着摇晃,迎面的风那样猛烈,他们睁大眼,女孩从后面环住男孩的腰,红色的长发如同飘摇的云彩。

他们……

他们……

他们……

“那个啊,明非君。”

“嗯。”

“这个世界,真有趣呢。”

“是啊。”

两个人蜷缩在大衣里,山间的清晨格外冷,冷到只能靠着彼此取暖,说起来明明一个是阴阳师,一个是幽灵,应该能有很多办法的吧。

但是,如果在这种时候用术法什么取暖的话,简直就是超级大笨蛋了。

一辈子都找不到女朋友的那种笨蛋。

雾气渐渐稀薄,在很遥远的地方染上红色,漫天星斗只剩最后一颗启明,天要亮了。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望着远方,静静的看日出。

有光穿越云层。

这个世界即将苏醒。

绘梨衣伸出手,摊开,看掌心的阳光,浅浅的笑了。

“很温暖呢,明非君。”

【想在山里搭帐篷。】

【想要看日出。】

【心愿达成。】

“绘梨衣。”

“嗯。”

“过几天就是夏日祭了。”

“我们一起去吧。”

“好呀。”

时间过的很快。

明明你还没反应过来,它已经咻的一下跑走了,背影都看不到,无影无踪。

心愿清单上有100个心愿,一眨眼,就只剩下三个未完成。

一个是绘梨衣想试着穿好看的和服去夏日祭。

另外两个,是恋爱,和失恋。

有意无意的,路明非和绘梨衣都在规避最后两个心愿。

或许是在用这样的方式逃避吧,毕竟一旦完成所有心愿,绘梨衣就要往生了。

像鸵鸟一样,不去想,不去看,就可以当它不存在。

过好当下最重要嘛。

路明非和绘梨衣准备着夏日祭的事。

首先就是和服啦。

要出门了。

绘梨衣坐在玄关,她今天穿了一件白色无袖及膝裙,领口有好看的领结,亮黑色的腰带勾勒出少女的身材,垂下两条绳子一直到膝盖,因为是夏天,所以可以穿水晶凉鞋,绑带扣住绘梨衣纤细的足腕。

不知道为什么,路明非忽然想,如果能帮绘梨衣穿鞋就好了。

他用力摇头。

你都在想什么啊路明非!

绘梨衣站起来,磕了磕鞋,快走两步,自然而然挽住路明非手臂。

“我好啦。”

“嗯。”

绘梨衣奇怪的看看他。

“今天的明非君好像怪怪的。”

“怎么会,肯定是绘梨衣看错了。”

“这样吗?”

“好了好了,我们出门了。”

“喔喔。”

虽然商场里也有卖和服的门面,但类似这种特殊服装,果然还是要去上了年头的店铺才行。

路明非为绘梨衣拉起门帘,两人先后进入老店。

“花婆婆,花婆婆。”

绘梨衣好奇的打量店内陈设,都是很古老的物品,墙壁上挂着能剧的鬼面,那边是一整套的娃娃,非常精致。

“来了,来了!”

花婆婆从里屋走出来,发现是路明非,她就换上一张笑呵呵的脸。

“是你啊,路家的小子。”

“你那爷爷还没死吧。”

路明非挠挠头。

“爷爷身体很好,他经常提起您。”

“算了吧,那家伙。什么德性我还不知道么,路小子,你就别替他说好话啦。”

花婆婆摇摇头,抽了口旱烟,眯着眼打量绘梨衣,啧了一声,笑起来。

绘梨衣怕生,悄悄躲到一边,用路明非的身体遮住自己。

花婆婆点点头。

“路小子,你在信里说的,应该就是这位姑娘了吧。”

“嗯,麻烦您了。”

“没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你叫老身一声婆婆,这点忙还是要帮的。”

她把旱烟杆往桌上一放。

“来,小姑娘,跟老身进来。”

绘梨衣抬眼看向路明非。

“去吧,花婆婆是很好的长辈,没事的。”

虽然话是这样说,但路明非还是送绘梨衣到了里屋门口,要不是花婆婆阻拦,没准他还要和绘梨衣一起进去。

“女孩子的事,路家小子你想干什么!”

花婆婆数落他。

“再心急,也得等姑娘过门了再说!”

路明非讪讪的笑。

等绘梨衣出来,花婆婆告诉他们七天后来拿成衣,便送客了。

在回去的路上,路明非跟绘梨衣介绍,花婆婆其实是很厉害的妖怪,是只要她愿意,就能轻松召集手下,组建妖鬼组的那种程度。

只是花婆婆没有那个兴趣,用她的话说,当一群妖怪的头头什么的,太麻烦了,累都要累死个人,谁高兴去谁去,老娘才不干。

说起来花婆婆当年好像和爷爷还有些故事,不过都是上一辈人的事了,老人家不提,路明非也不好打听。

小时爷爷经常带着路明非去找花婆婆,他的衣服都是从花婆婆那里拿的,好像是因为本体的天赋,花婆婆特别擅长制作衣服,从最开始的制丝到最后的成衣,经她手的衣服不仅好看,还有着特殊的功能,比如促进幼小的灵能者发育,也比如辅助幽灵长时间维持人身。

当然,想做到后者的难度很大,花婆婆也得付出不少代价,事实上路明非在很早之前就拜托了这件事,也直到今天花婆婆才准备好制衣的材料。

“长时间维持人身,就是说没有四个小时的限制咯。”

“真是太好了,明非君。”

“嗯,等衣服到了,我们就去夏日祭吧。”

“好!”

取成衣的那天,花婆婆拒绝收钱。

“这个啊,就当是老身给小绘梨衣的礼物了。”

她慈祥的说。

“路家小子,你可不能让小绘梨衣伤心啊。”

“嗯,我知道的,婆婆。”

绘梨衣脸红的低下头。

衣服是白底樱花的样式,绘梨衣之所以一直穿巫女服,似乎是当年那个白衣和尚留下的话,后来也成了习惯,但现在,绘梨衣不一样了,也没有必要一直穿巫女服。

换上新衣服的少女在路明非面前转了一圈。

“怎么样,明非君?”

“好看死了。”

绘梨衣的脸红红的。

夏日祭很热闹。

人们都穿着和服。

有两两结伴的男孩女孩,也有温馨的一家三口。

“章鱼烧,是章鱼烧!”

“妈妈,我要吃那个!”

“有棉花糖诶。”

小孩子戴上妖鬼的面具。

“哇呜,我要吃了你们!”

你追我赶的,吵吵嚷嚷的,就这样从路明非身边跑了过去。

在经过路明非时还差点摔倒。

“要小心啊。”

路明非服了一把,愣了下。

戴着妖怪面具的小孩头也不回的跑进了夜幕里。

“怎么了吗,明非君?”

“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刚才那小孩,其实没有戴面具。”

“诶?”

“就是说,是小妖怪么?”

“嗯。”

路明非笑着给绘梨衣介绍。

“偶尔就会有这样的事情出现,妖怪的小孩偷偷跑进人类的祭典里,或者人类的小孩误入妖怪的集市,一般也不会闹出什么事故,如果是邪恶的妖怪肯定已经被协会的灵能者给解决了,能互相往来的,肯定是好妖怪吧。”

“好妖怪么?”

绘梨衣似乎有心事的样子。

“那个啊,明非君,如果幽灵一直逗留人间,不去往生,那他就是妖怪了吧。”

“不是的哦。”

路明非牵起她的手。

“你看,我能碰到你呢。”

绘梨衣笑起来。

“明非君,我们去捞金鱼吧。”

“好。”

十元一个纸网,路明非一口气买了一百个,老板笑得合不拢嘴,绘梨衣蹲下来,撩起和服的衣袖,认真观察盆里的金鱼,先捞哪个好呢?

“那个,那个,那个白色的,很漂亮!”

“不不不,红色的也不错,你看,就是额头上有斑点的那个。”

“旁边的怎么样呢,就我手指的那个。”

绘梨衣拿着纸网犹豫不决,终于对一直喋喋不休的某人说。

“请保持安静,明非君!”

路明非在嘴前做出拉拉链的动作,眨了眨眼。

选定目标,绘梨衣下网,但很可惜,纸网很快破了,金鱼也没抓到。

“加油,绘梨衣,不要气馁!”

“嗯。”

老板笑呵呵在旁边看,年轻可真好啊,他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路明非和绘梨衣凑在一起。

偶尔会把纸网交给对方,另一个人就出谋划策,最后一百个纸网都用完了,还是一个金鱼也没捞到。

走在路上,绘梨衣有些闷闷不乐,路明非偷偷观察着少女的表情。

“那个,绘梨衣。”

“如果想的话,明年的夏日祭,我们再一起来好了。”

“到时候,绘梨衣肯定就能捞到金鱼了吧。”

“嗯。”

绘梨衣果然很快就开心起来。

“真希望明年的夏日祭快点到。”

“不要急,不要急。”

“你看还有秋天,还有冬天,我们可以去滑雪,可以去堆雪人,绘梨衣应该还没有堆过雪人吧。很好玩的哦。”

“堆雪人么?”

“绘梨衣要玩。”

两个人走一路说一路,偶尔停下来,买张面具,买点零食,看会戏法,时间很快到了最后,也就是烟火表演。

夏日祭的烟火表演和迪士尼乐园的不同,没有太多的花样,烟火都是很简单的款式,但很热闹,摇着团扇,踩着木屐,吹着夏日的晚风,和大家一起仰望璀璨的烟火,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大声呼喊彼此的名字,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把想说的话传达给对方。

路明非和绘梨衣肩并肩的看烟火。

“明非君!”

“什么!”

绘梨衣灿烂的笑了。

“没事呢,明非君。”

路明非看着她的笑容,情不自禁的跟着扬起嘴角。

“绘梨衣比烟火还要好看。”

“什么!”

爆炸声太响,这次换绘梨衣听不清。

“我说啊!”

“绘梨衣比烟火还好看!”

尽管路明非已经超大声,但绘梨衣还是没听清。

于是女孩凑近了。

男孩也贴到她耳边。

这样子的话,就算再大的烟花,也不能掩盖他们的声音了吧。

“明非君说什么?”

“我说。”

路明非嗅到少女的清香。

星空下她那被烟火映红的脸庞。

精致的眉眼垂下的鬓发几乎透明的耳朵。

路明非笑着。

他贴近在绘梨衣耳边说话。

吹出的风染红了少女脸庞。

“我最喜欢绘梨衣了。”

每个字每个音节每个吐息。

都像是天上的星星落进了心湖。

于是绘梨衣的世界下起了一场流星雨。

一团烟火在他们头顶炸开。

橘红的火光短暂照亮了夜空。

也照亮了地上近在咫尺的两人。

“明非君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可以重复一遍吗?”

“是么?没听清啊,可是绘梨衣为什么会脸红呢?”

“肯定是明非君看错了。”

“我最喜欢绘梨衣了。”

绘梨衣仰起脸,细碎的刘海,刘海下是一双臣着一整个星海的眼。

“说太快了,还是没听清。”

“明非君可以再重复一遍吗?”

她的脸红红的,像那一晚喝醉的模样。

路明非贴着她耳朵,温热的吐气让绘梨衣感觉痒痒的。

“重复一遍么?一遍怎么够。”

“多少遍都可以。”

“只要绘梨衣想听。”

“我会在早上醒来时在你耳边说。”

“我最喜欢绘梨衣啦。”

“我会在刷牙时含糊不清的说。”

“我最喜欢绘梨衣啦。”

“我会在吃早餐时坐在你身边说。”

“我最喜欢绘梨衣啦。”

“我会在看动漫时抱着你说。”

“我最喜欢绘梨衣啦。”

“我会在抱着你再把脸埋在你的头发里说。”

“我最喜欢绘梨衣啦。”

“我会在你洗完澡给你吹头发时说。”

“我最喜欢绘梨衣啦。”

路明非笑着,绘梨衣的脸红得像是要熟了。

“我会在入睡前给你讲故事时说。”

“我最喜欢绘梨衣啦。”

“我会在你迷迷糊糊快要睡着时说。”

“我最喜欢绘梨衣啦。”

“我还要在梦里说。”

“在和你去超市购物时说。”

“在和你深夜时散布说。”

“在和你一起堆雪人时说。”

“在以后人生的无数个日日夜夜里说。”

他抱住女孩。

女孩像是要融化了。

路明非轻轻的,慢慢的,一个字一个字,好像害怕女孩会忘记,只有如此她才能牢记一样。

“我啊。”

“最喜欢绘梨衣啦。”

烟花爆炸的声音遥远得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

这个世界只剩下了他们俩。

“可是,明非君。”

绘梨衣说。

“恋爱的话,万一……”

“我知道。”

“如果失恋的话,你就会往生,我们会分开,绘梨衣在担心这个,是吧。”

他温柔抚摸过少女的发丝。

“其实,我这个人很霸道的。”

“怎么能让你就这样逃走呢。”

“所以我要把绘梨衣留在身边。”

“只要我们永远不分开。”

“绘梨衣就永远。”

“都别想逃。”

绘梨衣闭上眼,嘴角上扬。

“明非君是坏蛋。”

“是啊,我是坏蛋,那绘梨衣要怎么办呢?”

女孩摇摇头,把小脑袋枕在路明非的肩上。

“我也没办法呢。”

“已经被大坏蛋抓住啦。”

“大概这辈子,都逃不掉了吧。”

“那可真是伤脑筋呢。”

“是啊,真伤脑筋呢。”

绘梨衣抬头,路明非低头。

他们看着彼此的眼。

“既然逃不掉的话,那么。”

“以后的人生,请多指教了,明非君。”

“嗯,以后的人生,请多指教。”

“绘梨衣。”

他再低头,绘梨衣闭上眼,睫毛微微颤抖。

数不清的烟花在这一时刻绽放。

最是灿烂,最是美好,最是盛大,也最是华丽。

少女的唇是什么味道呢?

路明非终于知道了。

但他可不会说。

因为,这是属于他一个人的秘密。

是独一无二的宝藏。

“我们回家了,绘梨衣。”

“嗯!回家!”

“来,我背你。”

“出发咯。”

这个黑夜,星空似乎还有烟火的余烬。

参加夏日祭的人们三三两两的往回走。

捞金鱼的大叔推着车,远远地看见那个男孩,还有他背上的女孩。

他笑起来,脸上的皱纹都堆到一起。

一边跳着,一边用力挥手。

“祝你们幸福啊,小哥!”

灵能者们惊奇的发现,自从摧毁斋藤家的阴谋后,路家少主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没有他的消息,查询协会资料也没有他完成委托的记录,守在路家主宅外面也见不到人,根本就音信全无。

难道是传说中的神隐?

偶尔就会有这样的流言,听起来挺像那么回事的,就是说啊,有人曾经在四国见到过一个很像路家少主的男人,身边有一个神明一样的女人,撑着一把伞,手挽手走在大雪里,等到这个人追上去时,路家少主已经不见了。

后来在居酒屋里,这人对着酒瓶,努力的回忆。

唯一能想起来的,只有笑容。

无论路家少主,还是他的女孩,都带着愉快的笑容。

有人猜测路家少主是接到神明的邀请,去到了尘世之外的地方居住,也就是神隐。

“不过啊,就算是神隐,那位大人,肯定也很幸福吧。”

渐渐地,类似的消息多了起来。

有人在深山迷路,偶遇一间小屋,喜出望外过去借宿,开门的是一个清瘦的男人,笑起来很爽朗,有股豪侠气,热情的招待了客人,安排他睡下,深夜客人辗转难眠,听到外屋有奇怪的声音,便起床去看,发现主人家怀里依偎着一位绝色女子,一人一个手柄,正在玩游戏。

客人惊呆了,他从没见过如此好看的女子,一时间竟愣在原地,还是主人家的叹息将他唤醒。

“去吧,去吧。”

他只听到这样一句,便晕了过去,再醒来时,竟发现自己睡在坟地,怀里抱着死老鼠,旁边都是纸钱蜡烛。

他吓一跳,惊慌失措往外跑,回到家发了一个月的烧,怎么都好不了,幸亏有高人指点,这才买来娃娃,面朝当夜小屋方向,日夜叩头忏悔,坚持七个七日,方才好转。

类似的奇闻异事不少,但更多的还是神隐网吧的怪谈,传说那是随机出现在城市角落的网吧,经营者是一对年轻夫妻,这里不收金钱,只需要你和老板或者老板娘打一局游戏,拳皇红警星际,什么都可以,传说中,一旦有人能取得胜利,那么网吧老板就会完成他一个心愿,无论什么心愿。

但很可惜的是,截止今天,神隐网吧这一怪谈出现已有十年,尚未有一人通过挑战,自然,人们也就不知道那个完成心愿的传说究竟是真是假。

但还是有人为了一线希望,或者是走投无路,或者是背负深仇,或者是渴望暴富,总归是有人在深夜的零点,踏进那间网吧的门。

“喔,又来客人了啊。”

老板从电脑屏幕后探出脑袋。

“老婆,今天该轮到我了吧。”

老板的笑容很有感染力,像是豪气干云的侠客,给人以相当可靠的感觉。

“知道规矩吧,游戏自己挑,你要是赢了,随便一个愿望,我帮你实现。”

“可你要是输了。”

他笑两声。

“这里的卫生,可就交给你啦。”

白色和服的老板娘端着茶,亲密的坐在老板身旁,看他操作鼠标和键盘,神色专注。

老板一边大杀四方,一边跟老板娘吹嘘。

“看我这波小狗,老婆跟你说,对面死定啦。”

“细节!什么叫细节啊,”

说这些话的老板,眉飞色舞,容光焕发,仿佛回到了多年前,他还是个少年。

老板娘只是浅浅的笑,偶尔点头附和,偶尔把水递到老板嘴边,看着看着,就把脑袋放在了老板的肩上。

“糟糕,是来自老婆大人的封印!”

“一只手不能用了!”

凝重的语气陡然一变,老板又开始夸夸其谈。

“封印就封印吧,看着好了,就算只用鼠标,不,就算只用红点,我也能打到对面主动投降!”

“跟你说啊,你老公打游戏一直可以的。”

“哈哈哈。”

老板娘抿嘴笑了,这家伙,也真是的。

忽的,老板低下头,凑近她的侧脸,贴在耳旁。

“我最喜欢绘梨衣啦。”

老板娘似乎是吓了一跳,一动不动,一眨不眨。

很快,脸就通红一片。

羞恼的老板娘一下一下捶着他。

“过分!”

“过分!”

“好过分!”

虽然是埋怨的内容,但听起来,却一点埋怨的意思都没有呢。

老板一脸得意洋洋,下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我可是从来不会对你说谎的哦。”

“男子汉大丈夫,说到做到。”

“话说回来了,倒是你啊,这么多年还没有习惯么?”

“”啧啧啧。

他摇头叹息。

“以后的日子还那么长,再不赶紧习惯的话,每天都像刚在一起一样,这可怎么办呢?”

老板娘躺在他怀里,问。

“每天都是恋爱的第一天,这样不好吗?”

老板想了想,很快眉开眼笑。

“好好好,当然好!”

屏幕上是显示胜利的画面。

老板伸了个懒腰。

“今天的家务活,就交给这位幸运路人吧。”

“走,娘子回房咯。”

他抱起绘梨衣,绘梨衣挽住他的脖子,转了一圈,又一圈。

“明非君。”

“嗯?”

“我啊。”

“我也最喜欢明非君了。”

这一日,清晨,路家主宅。

爷爷打开门,就看到半空中悬浮着一只樱花的摇篮。

小小的女婴咬着手指,睡得香甜。

爷爷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抓起摇篮里的信纸,开篇就是让人头痛的字迹。

“老头子,这是你重孙女。”

只是这样一句话,堂堂一个大阴阳师,差点心脏病发作。

老人连续好几个深呼吸,继续往下看,看完之后又反反复复读了几遍。

最后他折好信,双手抱起女婴。

爷爷嘟囔着。

“臭小子。”

女婴醒了,明亮的大眼睛眨了眨,咯咯咯的笑起来,肉嘟嘟的小手抓住老人的胡子。

“哟哟哟,我的小祖宗,别扯,别扯啊!”

安静了多年的路家主宅,从这一天后,再一次热闹了起来。

【一号世界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