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古人教会雷恩的话，是有道理的。

雷恩这段时间，一心就在培养弟子，然后每天傻乐呵地看着苹果兄从干瘪的苹果干，一点一点变成一个看上去有点营养不良的小苹果。

即便按照雷恩估计，要北方五省维持这个烈度战斗一年，苹果才能变回原形，那也有个盼头。

封神之路不好走，就算心中有路线图，缺乏关键道具【神格碎片】，那一切都是白搭。

整个三月，巴巴罗萨人跟兽人算是打出真火了。

大战役没有，千人规模的战斗在一个月内爆发了不下一百场。

几乎每次都是巴巴罗萨人击溃兽人部队，却面对撒开脚丫子满平原乱跑的兽人没什么好办法。

兽人短距离奔跑的速度不比劣马慢多少，即便是收人头，人类骑士被反杀的事件也层出不穷。唯有以小队的方式追击，才算是在效率与安全方面取得平衡。

没了活路的兽人即便本氏族完蛋了，依然一致对外，加入其它兽人氏族，继续跟人类干架。

随着瓦卢斯大元帅向着第三个行省安杜马推进，这种全战线的侵扰和阻碍会越发犀利。

不过这跟雷恩无关了。

时间踏入微妙的四月一日。

诺查突然紧张兮兮地跑来，单独求见雷恩。

“师父，我，我梦见，不，我预言到一些不好的东西。”小胖子是那种很圆滑的性子，极少用这种语气跟雷恩说话。每次出现他都是毕恭毕敬的。

注意到他脸上依然凝固的惊慌，雷恩示意他座下。可他一边坐下，一边还用牙齿咬着自己左手拇指的指甲，身体微微颤抖着。

雷恩没有直接问他问题，只是指了指窗外。

看着那环绕整个山谷的电塔，看着那一个个挂在山壁上五颜六色的龙头，再看看那在阳光下反射着七彩炫光的玻璃壁，小胖子喘着粗气，却很快冷静下来。

某种意义上，这就是【物理】的冷静。

论到物理清除敌人，没谁比物理学派更专业。

或许是自家师父的战绩太过彪炳，给予小胖子一点信心。

他才冷静下来，喘着粗气说道：“师父，我看到了一个龙形怪物在马里诺公国领土上肆虐。”

“龙？有趣。”雷恩双手十指交叉，分明在说——老子这种屠龙专业户，还真不怕什么龙。

“不，那不是龙，只是外形有点像龙，但浑身充满混沌气息的怪物。可能还有一点神性。”

“嗯？”

【神性】这个字眼刺激了雷恩敏感的神经。任何东西沾染上神性，很可能就会变成不得了的玩意。神性，就是一个神灵的某种特质。对于凡世存在，神性甚至能将其慢慢改造成更接近于那位神灵的形态，跟该神灵的特质趋同。

小胖子继续描绘着自己那个近乎梦境的预言：“那条龙原本应该很漂亮的。可惜身上长满了狰狞的眼球和嘴巴……”

说到这里时，雷恩脸上的自信有点凝固了。

怎么听起来就这么【克】系呢？

加点触须就齐活了。

“你确定这是预言，而不是你单纯做噩梦？”雷恩试探着反问道。

“不，我不会重复梦见同一个噩梦。它捣毁了半个学院。甚至雷霆也很难击伤它。关键是，我在那条龙怪身上看到了命运的丝线，连接着师父你曾经击杀的彩色王子和影龙。”

“……”

雷恩沉默了。

其实当初他就觉得不对了，一条传奇巨龙突然杀上门，这还是可以说是个例，那么两条呢？

这是无法解释的‘巧合’。

他不能说对预言术十分通晓，大概也就七窍通了六窍。

甚至穿越前，当人问到他对2024雷火丰年有什么想法，他最多联想到‘雷火剑要大量出新？’这地步。

诺查跑来说有刁民想害朕，他还能怎样？

小胖子说话都有点不利索了：“我，我知道师父这么强，肯定不会在意这种敌人。可，可我连续两晚梦见这个光景了，我已经睡不着了。”

这个他肯定没撒谎。他大大的黑眼圈就是明证。

雷恩仔细端详着这个自己并没放太多心思去教的7弟子。这又是一个他不知道该怎么教的典范。

预言专精这玩意，太过虚无缥缈。

雷恩这个物理专业的家伙，也就按部就班，教点物理定律，给小胖打好基础，让他至少像他的师兄师姐一样，赚个塑能系专精回来，以示没白学。至于预言方面，他基本是让小胖野蛮生长的。

正如他完全不必担心胖子的长膘问题，在学院的良好环境下，小胖好歹是个高阶法师了。

弟子不淡定，他这个当师父的必须淡定。

他托着腮，配合他绝世高人的气质，以深邃的目光凝视着小胖：

“预言术在我的世界，其实也可以是一门统计学。你可以不了解什么叫【正态分布】，你只需要知道最坏和最好事情发生的几率都是极低的。除非有一股超越凡世，真正的神级力量去干涉、引导这事往最坏的方向发展，否则没理由专门出现最坏结果。”

眼看自己无法说服师父，小胖猛地跪下来：“请师父查看我的灵魂。弟子是真的不敢隐瞒。”

这种操作放以前的话，雷恩是做不到的。

自从弟子们喝了夺心魔之汤，简单的【心灵窥视】，雷恩还做得到。

一个光幕在两人旁边不远处打开。

这块尺寸堪比家庭影院投影幕的光幕中，投影的赫然是小胖子那个预言梦境。

啥都不说，光是这么一手，就让小胖惊为天人。

画面中是一条极为狭窄的虚空走廊。

顶多也就百多米宽，却有十几公里长，滚滚乌云环绕，一道道黑金色的电弧不断从云层之中射出，击中走廊，留下一个个环形山似的大土坑，然后呈弧形弹开，再消散在虚空之中。

在这条被乌云包围的走廊之中，只要把心神往四周一探，就很容易在恍惚间都看到了天崩地裂、星辰坠地之类的毁灭景色。

在电光粒子不停反弹的地面上，借着电光，把一条双翼被吞噬了大半，满身都是眼珠子和狰狞嘴巴的畸形仙女龙的身姿勾勒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