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瑛一向都知道师傅骨子里多少是有点离经叛道的,可如今听着这番话,她竟觉得师傅说得对!

竟然是畜生,那又怎在她的救治范围内呢?

华神医看着自家徒儿瞬间放松下来的表情,也乐呵了,“想通了?”

明瑛点点头。

之前她确实还有点犹豫来着。

可现在,那点微末的犹豫都没有了!

“这才对嘛,虽说咱们确实是老神医,小神医,可咱们首先是人,是人就要容许自己犯错,犯浑,犯规,咱们没必要拿他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你呀,如今尽管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算出了什么事,师傅也永远在你身后,知道吗?”

明瑛眼眶泛红。

她何其有幸,能遇上这么好的师傅?

这么好的师傅,还是别因为喝酒给喝死了吧!

她起身将老头手里的酒壶拿走,佯装生气道,“那你可别喝了,要不然到时我出事的时候你先死了,那我找谁去?”

“放心吧,我做鬼也会在你身后的!”

明瑛看着这可爱的小老头,也跟着笑。

笑着笑着,眼里不自觉地泛起了水光。

翌日,明瑛从药房出来,木槿站在门口,面露难色,欲言又止。

“怎么了?”明瑛见她吞吞吐吐,边擦手边问。

木槿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道,“郡主,姨娘被请去了宁伯侯府。”

明瑛脸色瞬间变得阴沉,“去了多久了?”

“一早就去了。”

不过明瑛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娘亲被宁伯侯府请去,必然是想威胁她出面替陆程商治病,只要她不出现,娘亲就不会有什么事。

只是没想到宁伯侯府竟然会用这么下作的手段。

“郡主,那咱们过去吗?”木槿问。

明瑛摇了摇头,“去,但不是现在。”

木槿还有些诧异,一时没明白郡主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没想到到下午的时候,孙妈妈竟然就带着厚礼登门造访了,大意是他们已经得知了郡主是华神医的徒弟,且以前救过陆程商,一来是感谢,二来是还请郡主进府替陆程商看诊。

明瑛笑道,“孙妈妈,这些东西你且拿回去吧,还请转告老夫人,我们郡主府并不缺什么。”

“郡主,以前的事情我代表陆府给您道歉,还请您看在过往几年的缘分上,救咱们二少爷一命吧。”孙妈妈说完,竟直接跪在了大门口,当即就引来了不少看热闹的。

围观的看客都在议论纷纷,探讨着明瑛郡主与宁伯侯府的关系。

明瑛都已经是经历过生死的人了,自然不会在乎这些旁人的看法,她垂眸淡淡地扫了眼孙妈妈,语气不轻不重,叫人捉摸不透她的情绪。

她说,“道歉?道的哪门子歉?孙妈妈,说句不好的,你是什么身份?我又是什么身份?若不是我心善,就你这等身份,有什么资格见我?”

孙妈妈老脸通红。

这明瑛郡主摆明了就是说她不过是个下人,不够格!

不过她这么多年跟在老夫人身边,终归不是吃素的,舔着老脸笑着道,“是,郡主是君,老奴是奴,是老奴冒昧了。可郡主心善,又是大夫,您也不想留下一个见死不救的名声吧?您就不担心日后史书留名,皆是对您不利之词?”

这是威胁她?

明瑛莞尔一笑,“人死身后事,后人自有评说,我需要在乎吗?”

“郡主,二少爷好歹是您的丈夫,您这般……”

孙妈妈这番话尚未说完,便被明瑛疾言厉色的打断,“笑话,本郡主何时又成了陆府二少爷的妻子?怎么?如今宁伯侯府都已经落魄到这种地步了吗?”

说完,她扫了眼越来越多的围观看客,故意加大了声音,“陆家二少成亲当日,本郡主可还代表了陛下出席,且喝了敬酒茶,如今你一个宁伯侯府的下人,竟然口出狂言,说出这等妖言惑众之词,你到底是存了什么居心?你这到底是在说丞相之女不知廉耻,破坏他人婚姻,还是污蔑本郡主清白?

不过,不管你存了何种心思,都是大不敬!木槿!”

明瑛高声道,“对于这种口舌不干净的婆子,给我打出府去,日后不得她靠近郡主府半步!”

“是!”

木槿早就恨透了他们陆府的人,这会郡主一声令下,她便迫不及待地招呼侍卫一同将孙妈妈赶了出去。

孙妈妈没想到郡主府的人当真这般泼皮,吓得拔腿就跑,木槿带着人在后面追,一边追,一边骂,把这些年的怨气通通都发泄了出来,一行人一直追到了宁伯侯府门口,这才退回去。

回到郡主府,木槿肉眼可见的心情大好。

不过她又隐隐有些担忧,“郡主,姨娘还在宁伯侯府,不会有事吧?”

明瑛摇了摇头,“我已经写了书信叫人送去了赵家,母亲不会坐视不理的。”

***

宁伯侯府。

“什么?你想把嫁妆要回去?”大夫人听到宋氏的要求后,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

宋氏,也就是赵家主母,赵令仪的母亲,皮笑肉不笑地点了点头,“夫人怎的这么大反应?你们宁伯侯府请我们家许姨娘过来不就是因为这事?当初我们家令仪嫁到你们家冲喜,送了三百二十担嫁妆,后来你们家二少爷真就醒了,这说到底,都是我们家令仪的功劳吧?

如今我家令仪已死,陆二少爷也再娶,这嫁妆我们要回去,也理所应当吧?”

宋氏说完,朝坐立不安的许姨娘递了个眼神,许姨娘立马会意,配合着低声啜泣起来,“我那可怜的女儿啊,怎么就那么命苦啊,辛辛苦苦服侍丈夫三年多,终于醒了,结果丈夫转身就另娶他人,还生了孩子。

当初我女儿惨死,连尸首都不曾见到啊,我这做娘的都没见到她最后一面啊……”

许姨娘说着说着那眼泪便跟断线的珠子一般往下掉,哭得不能自己。

她在赵家,虽处处受宋氏打压,可她也知道,在外,她们都是赵家人。

如今宋氏过来,虽是要嫁妆,可这也是替她女儿出口气啊!

令仪不明真相地死去,她这个做娘的心疼啊!

“就是,说不定就是你们宁伯侯府为了给二少爷娶新媳妇,而害死了我们家令仪,这嫁妆你们若是不归还,我们就去报官!”宋氏义正言辞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