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三年,六月,李自成炸毁洛阳城墙,率大军三十万兵进洛阳,占据河南最重要的州府洛阳。阑
洛阳守备总兵刘泽清趁乱逃跑,福王一家被擒,福王跪地请求李自成饶命,但是当李自成询问了福王府收获后,对福王破口大骂,并且命人将他扒光,然后就在福王府,跟几头鹿一起放在大锅中煮熟,与众将分食,称其曰‘福禄宴’。
至此李自成通过水淹开封,攻许州,下汝阳,最后拿下洛阳,完成河南的大部分地区的占领,一跃成为天下最大的贼寇。
李自成占据洛阳引得天下震动,次日孙传庭携一万新兵,赶至洛阳城下,然洛阳城已经被李自成占据,孙传庭一万人攻三十万人守卫的城池,毫无胜算。
经过数次大战,孙传庭惨败,被李自成麾下大将刘宗敏追三十余里,遇到秦军援军,老秦营,刘宗敏大败而逃,而孙传庭也无再战之力,率军退守渑池,以待援军。
河南以南,杨嗣昌部也到了消息,这时杨嗣昌的大营之中,行军司马急冲冲的跑了进来,看到杨嗣昌道:“大人,不好了。”
“咳咳咳……”
杨嗣昌这时面色煞白,正在看行军文书呢,贺人龙在前线跟李自成麾下袁宗地打的是难解难分,不过目前优势还是在自己的,只要洛阳坚守住,贺人龙在跟袁宗地耗上十几日,袁宗地败局就定了,到时候自己北上,孙传庭南下,两相夹击,李自成必败。阑
想到这里,杨嗣昌还有些小激动,谁说大明就卢象升一个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了,没了你卢象升,我杨嗣昌照样能顶起大明的天。
可就在杨嗣昌雄心勃勃之时,行军司马跑了进来,杨嗣昌抬头,掀开营帐帘子的风吹进来,吹的杨嗣昌剧咳不止,他的病是越来越重了。
“咳咳……什么事?”
杨嗣昌抬头颇为虚弱的看向行军司马,行军司马这时一脸担忧的说道:“大人,您这病?”
“没事,你快说,到底怎么了?”
杨嗣昌看着行军司马说道,听了这话行军司马稍微一犹豫道:“大人,洛阳急报。”
“嗯,快说说到底怎么了?咳咳咳……”阑
杨嗣昌急切的看着行军司马,行军司马这时拿着文件手都有些哆嗦道:“大人,洛阳没了。”
“什么!咳咳咳……咳咳咳……”
杨嗣昌听了这话向来古井不波的脸上,这时浮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惊骇,紧跟着就是忍不住的咳嗽,杨嗣昌用手帕去捂住嘴巴,结果拿开手帕全都是血,行军司马吓坏了看着杨嗣昌叫道:“大人,大人?”
杨嗣昌摆了摆手道:“把……军报给我。”
行军司马闻言立刻把军报递给杨嗣昌,杨嗣昌打开军报,上面清晰的写着本次战役的前因后果,闯贼清晨炸开洛阳北城墙,总兵刘泽清见事不可为,直接弃城而逃,孙传庭次日赶到,与李自成大战一场,不敌,大败而归。福王一家不慎被李自成活捉,福王被李自成下令跟几头鹿一起放在大锅中煮熟,与众将分食,称其曰‘福禄宴’。
杨嗣昌看着手中的军报,脸色越来越红,越来越红,一双眼睛仿佛能瞪出血一般,最后杨嗣昌放下军报,身体都在微微的颤抖:“刘泽清无耻,孙传庭误国,噗~”
一口鲜血喷出,瞬间染红了整个军报,那刺眼的红色,格外的醒目。阑
“大人,大人!”
这一口血喷出,杨嗣昌直接仰面倒下,看着倒下的杨嗣昌行军司马急坏了,连忙上去想要扶住杨嗣昌,可是这时杨嗣昌已经彻底昏厥,行军司马大声呼救:“快传军医,快传军医……”
听到动静,杨嗣昌的亲卫立刻去找军医,很快军医背着药箱进来,摸摸了杨嗣昌的脉搏,已经气若游丝,眼看不活啊。
军医这时一脸惨白的对着行军司马摇了摇头。
行军司马抓住军医的脖领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现在大明危若累卵,杨大人若是有事,你知不知道大明将面临什么,我命令你,立刻,马上给杨大人开药,救活杨大人!”
军医这时面色煞白,看着行军司马道:“大人,您就是杀了我,也没用的,大人这是积劳成疾,又久居南方,湿气不化,伤及心肺,又经历大悲大伤,气崩,血亏,可为油尽灯枯,就是大罗神仙在世,也救不活杨大人了。”
“怎么会这样,难道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吗?”阑
军医听了这话摇了摇头道:“若是想让杨大人醒过来,唯一的办法就是用参汤吊命,可是参汤只是能暂时稳住大人的病情,却不救命,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行军司马听了这话叹了口气道:“命啊,赶紧熬参汤去。”
“是。”
很快参汤就熬好了,行军司马给杨嗣昌灌下去了,这百年份的老参汤还真挺管用,一杯参汤下肚,脸色惨白如死人的杨嗣昌脸色慢慢红润起来,紧跟着红的吓人,红的比正常人还要红,看到这一幕老军医叹了口气,回光返照啊!
终于杨嗣昌的眼睛睁开了,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发现也不咳嗽了,杨嗣昌是个七窍玲珑之人,知道自己活不久了,这时长呼一口气道:“司马,拿纸笔来!”
“是。”
行军司马立刻拿过纸笔,杨嗣昌想了想在纸笔上写道:阑
陛下安
臣本乃罪臣之后,本当老死于田亩之间,了却余生于草舍之内,诗书传家,为一田舍翁。
然陛下不以臣父之罪而罪臣,启用臣于微末之间,使臣可展胸中之志,为朝廷尽忠,用臣十面张网,四正六隅之计,然朝廷积弊慎重,积重难返,流寇四起,剿而不绝,至使如今狼烟滚滚,天下烽烟。
而今张献忠入蜀,暂可不管,然李自成盘踞中原,攻克洛阳,以成朝廷大患,臣本想拖病体以安中原,奈何命不久矣,难与陛下解困,臣心甚痛。
而今之后,臣更无法与陛下相见,无法与陛下分忧,无法见陛下安天下,中兴大明,臣心甚憾,涕泪横流,臣在此与陛下拜别。
令我走后,河南之事可交给孙传庭,此人军事练达,忠心不二,军事交给此人,必不负陛下之心,可谓大明第二卢象升
“咳咳咳……”阑
杨嗣昌写道这里,已经止不住咳嗽了,眼睛中的光也少了许多,手在颤抖,嘴里呢喃道:“卢象升,卢象升……”
说完杨嗣昌突然身体一僵,紧跟着缓缓的倒下,呼吸停止,骤然长逝。
“杨大人,大人……”
看到杨嗣昌再次倒下,行军司马拼命的摇动杨嗣昌,可是杨嗣昌已经软的如一滩烂泥,探其鼻息,已经毫无生气,行军司马大惊,连忙叫来军医,老军医探其鼻息,摸其脉搏,最后长长叹息一声道:“杨大人走了!”
此言一出,全场愕然,行军司马这时看着杨嗣昌最后的绝笔,不由叹息,杨大人临死之前也在想着大明啊。
众人闻言皆叹息,紧跟着行军司马要求,立刻把杨嗣昌这份遗书,还有河南军报,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送到京城,送给崇祯皇帝。
可是这要求一出来,就有人提出了异议,这时杨嗣昌的心腹之将,董明坤指着杨嗣昌遗书上的孙传庭道:“杨大人最后竟然举荐孙传庭为河南战场大帅,那我等该如何自处啊?”阑
董明坤这话很关键,这些年孙传庭一直跟卢象升走得近,而他们是杨嗣昌的铁杆,因此他们之间很不对付,尤其是当初在山东,杨嗣昌跟卢象升搞冷战,他们可都站在孙传庭的对立面啊。
对孙传庭多次求救都视若罔闻,甚至还多有刁难,当时他们是打定主意跟杨嗣昌混,可是如今杨嗣昌死了,让孙传庭上位,这还有他们的好果子吃吗?
想到这里众人齐齐提出疑问,行军司马看着众人如此说,叹了口气道:“诸位都是杨大人的心腹,有些事情各位心知肚明,杨大人是跟卢象升,孙传庭有恩怨,可是现在天下动**,是你董明坤有能力力挽狂澜,还是你们诸将可以力挽狂澜?”
“杨大人在最后都在为大明考虑,不惜举荐自己的仇敌,尔等作为杨大人的心腹,岂能不懂这里面的道理,难道你们希望看到杨大人的一颗丹心,落了凡尘吗?”
听了这话众人沉默了,行军司马把杨嗣昌的绝笔附上军报用信封封好,封上火漆,然后叫来了自己的心腹,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
众将这时碍于杨嗣昌的余威,行军司马的坚持,最后也只能干看着,最重要的是他们觉得,杨嗣昌现在死了,接下来整个河南战场,除了孙传庭已经没有人能担此大任了。
其实朝廷大概率也会选择孙传庭统管河南战场,可是杨嗣昌这一封信会把大概率变成百分之九十以上,几乎等于板上钉钉。阑
因此众将想要反对一下,现在反对没用,众将也只能各自想办法了,反正就算孙传庭成为统帅,想要统管这支离破碎的河南战场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毕竟军权还在自己手里,自己可以做的操作就多了很多。
河南情报立刻送到了京城,
深夜,御书房,崇祯正在看各部上的奏折,只觉得心神不宁,最近京城倒是很平稳,那些嚣张跋扈的勋贵也收敛了自己,朝廷的文臣武将也停止了互相攻击,整个朝廷显得其乐融融。
周延儒甚至还汇报了,今年河北雨水不错,粮食可能会迎来一个小丰收,收成会比来年多一成,就这一个消息就让崇祯乐了好几天,大明这些年哪有什么好消息啊,这就算崇祯收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可是崇祯懂得乐极生悲的意思,河南战事未决,崇祯的心就一直悬挂着,不敢懈怠。
周皇后看到崇祯正在看奏折,端了一碗汤走了进来。
崇祯听声就知道是周皇后道:“皇后这个时候还不睡啊?”阑
“陛下不睡,臣妾也睡不着。”
皇后说着把汤端到了崇祯跟前道:“陛下,喝碗汤再看吧。”
崇祯闻言微微皱眉道:“我不已经下旨,停止宫内宵食了吗?”
皇后闻言道:“我知道。”
“知道你还给我端汤,拿走,朕不喝。”
“陛下~”
“皇后你不懂吗?咱们宫内家大业大,每人都吃一口宵食,耗费银两甚多,而咱们都省一口,前线的战士们就能多吃一口,这个道理你不懂吗?”阑
皇后听了这话看着执拗的崇祯,还有崇祯内袍上的补丁,心都在滴血,这BJ城,除了你这个皇帝如此节省,其余的文武百官,哪有一个吃的比你这皇帝差的啊,别人不知,就他的父亲周国丈,每晚还有二十道菜,宵食还能吃五六道菜,而崇祯一个堂堂皇帝,不舍得喝一碗汤!
这是何其的讽刺,可是皇后不能说,那是国丈,她亲爹啊,国丈如此,至于其余大人更是不比他差,据说内阁首辅周延儒的生活比周国丈都有过之无不及,甚至皇后都听国丈不止一次说,人家周首辅家才是人过的日子啊!
全大明的官员都在作威作福,就皇帝一人省吃俭用,这对整个大明那是杯水车薪,有什么用呢?
皇后眼中满是怜惜,低声道:“陛下,这汤走的不是宫廷用度,是我亲自在后花园种的西红柿熬的汤,您喝一口吧。”
崇祯听了这话看看碗中红彤彤的汤汁,喝了一口,紧跟着看着皇后道:“真是苦了你了。”
皇后闻言笑了笑道:“嫁给陛下,臣妾不苦。”
崇祯闻言再次喝了口一汤,然后拉着皇后坐在自己的腿上,指了指桌子上的一份奏折道:“周首辅说今年河北大熟,粮食能增加一成呢,这可解了咱们大明的燃眉之急……”阑
崇祯笑呵呵的说着,皇后虽然不感兴趣,可是依旧笑呵呵的听着,一时间其乐融融,站在一旁的大太监王承恩脸上也浮现了一丝笑容。
可就在这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陛下,河南杨嗣昌大人的八百里加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