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诸位。”

李德珍缓了半天缓过劲来,这时看着台下的军队高层道:“好了,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县尊可怜大家,帮大家背负这万古骂名,我希望大家不要辜负县尊的一番苦心,我还是那句话,咱们吃的是蓝田百姓的粮食,当的是蓝田百姓的兵,咱们守卫的是蓝田县,咱们的当兵的意义就是让蓝田县不受外敌袭扰,不管这外敌是张献忠的流寇军,还是流民,亦或者是其他的什么人,只要他们不想让咱们过好日子,他们就是咱们的敌人,就要予以消灭。”

“我知道让你们屠杀流民你们心情很不好,我也不好,我也不想杀流民,可是这些流民不杀行吗?不杀他就会带着流寇进入咱们蓝田县,杀咱们的亲人朋友,再说驱赶流民的不是蓝田军,而是狗日的张献忠,这笔账该算在他的身上。”

“最后我再说两句,各位应该都看见了,咱们的粮库粮食很多,还有大肥猪,这些东西可都是蓝田百姓送给咱们的,犒劳咱们这些为了保护他们抛头颅洒热血的士兵,咱们吃了人家的好粮食,吃了人家的猪肉,最后没保护好人家,那咱们也就不用活了,自己找根绳子上吊吧。”

李德珍站起身子道:“散会。”

说完率先离开了会议室,这时会议室鸦雀无声,李朝勐看了看左右也起身,跟着离开。

二人都离开了,其他人面面相觑,半天有人说:“我觉得师长说的没错,咱们是蓝田的士兵,吃的是蓝田百姓提供的军饷,现在张献忠这个大王八准备用流民攻我蓝田县,我们若是同情流民,失了这铜钱关,那咱们可就真的愧对县尊,愧对蓝田二百三十万老百姓了。”

“没错,天下局势崩坏至此,在这乱世谁也没有资格同情其他人,咱们同情了流民,丢了城关,那变成流民的就是自己,流民无辜,可是蓝田百姓就活该了吗?咱们吃蓝田的米,喝的蓝田水,若是因为同情而害了百姓,咱们就可以自杀以谢天下了。”

“对,张献忠驱赶流民送死他都不愧疚,咱们愧疚什么,没说的,我第一旅愿意第一个向流民开枪,这罪名我第一旅背了,背的问心无愧。”

“哎,老王,这罪名凭啥你背啊,老子姓李,乃是县尊本家,这种骂名县尊愿意背,我就跟县尊一起背,没说的,这第一枪我们第三旅放了。”

“哎,姓李的,你是县尊本家咋了,老子当初在清峪保卫战可是立过二等功,你小子当时才三等功,你凭啥跟我比啊。”

“哎呀,比功劳是吧,在后面的六大峪口消灭战里,老子可是一等功。”

“谁不是啊,就你是咋地……”

“好了,好了,别吵了。”

这时有和事老出来调和。

“二位兄弟,现在咱们这一关过了,可是手下士兵还需要做心里工作,毕竟像这种屠杀流民的战斗咱们的战士从来没有过,需要做心理建设,否则肯定会出乱子的,各位回去之后,亲自下到各连排,另外要找各位的政委帮助,论心理疏导,他们才是专业的。”

“对对,这话说的对,咱们蓝田好儿郎对付流寇,马贼,甚至是鞑子都不是孬种,可是面对流民,他们很可能会有心里障碍啊。”

屠杀流民,这对一个军队来说是一件非常难的事情,尤其是对纪律严明,立志高远,纯洁的部队来说,这格外的困难。

比如蓝田军,他们自成军以来,他们就是人民子弟兵,他们就是善良且正义的,因此让他们去杀流民,他们心里肯定是有障碍的。

可是现在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这个时代的禽兽打仗就喜欢驱赶流民当炮灰,蓝田军要是克服不了这一点,那么将来面对其他流寇部队,他们就打不了仗了。

所以这一关他们必须过,也不得不过。

而之所以让他们如此纠结的原因,也是因为李朝生的教育,与蓝田的政策,导致蓝田的军队都非常的善良,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善良。

毕竟像屠杀平民,杀良冒功,抢劫屠村这种事情,在这时代对任何一个部队都不算难,比如流寇,比如大明军队,比如鞑子。

他们看老百姓就跟看猪狗一样,杀他们让自己获利对他们来说一丁点难度都没有,流寇大规模屠杀流民,抢劫老百姓的事情那是家常便饭,那一天不发生呢?

大明军队,除了卢象升的天雄军,孙传庭的秦军,就连洪承畴的陕西军杀个平民都不算什么大事,至于其他部队,尤其是一些带有军阀性质的军队,他们对百姓,那真的如看待猪狗。

至于鞑子,那就更不用说了,大明百姓对他们来说都不如猪狗,哪次入关他们不杀的人头滚滚。

而这天下之中唯有蓝田军是异类,他们是真的把百姓当人看的,不单当人看,而且是当亲人看,这就导致他们的道德标准提高,不残民,不害民,军民一家亲。

所以现在让他们杀流民才需要如此复杂的心理疏导,当然这一切都是李朝生愿意看到的,李朝生很喜欢自己手下这些兵,虽然跟这个时代的兵比起来他们可能不够狠,可是李朝生更喜欢他们的善良,他们的坚守,他们没有坏掉的本心与纪律性。

也只有这样的军队才能称得上是铁军,是蓝田百姓需要的军队,是李朝生需要的军队,而不是像张献忠那样军纪涣散的军队。

铜钱关这边做好了准备,民兵在加固城墙,士兵在接受心理疏导,而张献忠军队经过一天的休整,一天军事调动,哄抢粮食之后,于第三天终于开拔了。

不过首先开拔的是孙可望,刘文秀,以及艾能奇大军,三人各有两万大军,驱逐着六万流民向铜钱关而去,整个过程他们甚至都没有通知一下李定国的军队。

“定国,定国。”

清晨,王家栋跑进了李定国的帐篷,李定国这时还在呼呼睡大觉,睡得可香了。

“定国,定国。”

王家栋叫醒了李定国,李定国揉了揉眼睛道:“干什么啊?”

听了这话王家栋道:“定国,人家孙可望他们三个人的军队都开拔了,根本没有通知咱们,咱们不能掉队啊,赶紧起床,开拔跟上啊。”

听了这话李定国翻了个身道:“没告诉咱们,就压根不想带咱们,既然不愿意带咱们,咱们何必凑上去,热脸贴他们冷屁股啊,到时候在吓到他们以为咱们要跟他们抢功呢。”

王家栋道:“哪不对啊,咱们四路人马围攻蓝田,现在单单落在咱们算怎么回事啊?到时候八大王再追问起来,咱们如何解释啊?”

“知道是他们甩了咱们跑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怯懦畏战,到时候再有小人挑拨离间,八大王问罪下来该如何是好啊。”

王家栋焦急的对李定国说道,李定国听了这话道:“安啦,安啦,家栋啊,咱们跟孙可望三人关系如何,八大王岂能不知,不过是他有意安排的而已,我那个义父啊,喜欢玩平衡之道,你我能力太强,他不放心,所以才纵容孙可望三人处处针对我。”

“不过有些事情他也不能做的太过分,毕竟咱们要是倒了,孙可望他们可就不好控制了,所以他总喜欢玩什么制衡之道,一静一动,才成方圆,所以孙可望他们怎么做,义父门清,咱们不用辩解,孙可望他们不乐意带着咱们,我还不愿意跟着他们呢,睡觉,通知下去,全营继续休整,午后拔营。”

“这?”

王家栋犹豫的看着李定国,李定国笑道:“快去吧,他孙可望不愿意我跟着他们抢功,我还不愿意跟着他们驱赶流民,做那伤天害理之事呢。”

“这,行吧,我这就去通知。”

王家栋说着,转身离开,李定国翻了个身继续睡觉丝毫不着急,送死着什么急。

这时孙可望,刘文秀,艾能奇三个人正带着军队缓缓向前,六万流寇精锐驱使着乌央乌央,六万老弱妇孺,叫骂着,用鞭子抽打着向前驱赶。

六万流民哀声一片,哭喊声,惨叫声不绝于耳。

这时这些流寇驱赶百姓就跟驱赶大牲口一般,不愿意走就一刀宰了,走慢了就是一鞭子,那真是哭声一片,不论老弱妇孺,全都是如此对待,只有少数长得好看一点的可以用牛车拉着,而之所以如此,那是因为这些妇人,他们晚上要享用,别累坏了。

至于军纪,有个鸟军纪啊。

“大哥,咱们不跟老二说一声就开拔,不会被义父怪罪吧。”

这时大军最中央,孙可望与刘文秀骑着马,艾能奇趴在一辆马车上有些担心的对孙可望说道,孙可望听了这话笑道:“怪罪,怪罪什么,怪罪李定国行事乖戾,不愿意跟咱们三个一起开拔?”

“啊?”

艾能奇听了这话一脸懵逼,明明是咱们没告诉他啊,怎么是他行事乖戾了?

见艾能奇如此蠢萌,刘文秀呵呵笑道:“老四,你傻啊,就算这事让义父知道了,义父怪罪下来,咱们三个异口同声说咱们告诉了李定国,可是李定国说不愿意与咱们三人同行,而李定国一人说咱们没通知他,你说义父信谁?”

艾能奇眨眨眼睛道:“当然信人多的啊。”

“这不就结了吗?咱们人多,咱们就有理,你怕啥。”

刘文秀呵呵笑道,艾能奇听了这话道:“嗯,是这个理儿。”

不过片刻艾能奇又皱眉道:“不过不对啊,大哥,咱们这次攻打蓝田县是个卖命的活,咱们三个人顶在前面,李定国在后面捡好处,咱们也太傻了啊。”

听了这话刘文秀看了一眼孙可望,孙可望这时骑着马道:“老四啊,你这脑袋就是不灵光,咱们作为第一队,咱们先消耗的是这六万流民,咱们本部人马也不上,等流民消耗差不多了,李定国也该到了,到时候咱们就说咱们在这里打了好几场了,伤亡太大,接下来就交给李定国了。”

“李定国到时如何拒绝,他没办法拒绝,他就要带自己本部人马攻打,等他的人消耗的差不多了,咱们主力人马再一拥而上,拿下蓝田县,如此就可以用最少的伤亡,换取最大的战果。”

孙可望呵呵笑道,听了孙可望的算计,艾能奇咽了口口水道:“大哥,你这也太坏了,要是这么干,老二不得恨死咱们啊?”

孙可望听了这话哈哈笑道:“你怕老二恨你吗?”

“不怕啊。”

“那不就结了吗?”

“也是啊,哈哈哈……”

三人哈哈大笑,算计老二为什么总是这么令人心情愉悦。

张献忠大营,张献忠的副将在张献忠的耳旁耳语一番,张献忠听了这话眉头皱了起来:“老大带着老三老四,没通知老二就开拔了?还带走了全部流民?”

“是。”

张献忠听了这话眉头皱的更深了,副将道:“要不要下令斥责大公子他们?”

张献忠抬手道:“不必,老二刚愎自用,傲得很,老大三人都是平庸之辈,若是不用些手段如何斗得过老二啊,嗯,这件事不用管,对了陕北情况如何了?”

听了这话副将道:“情况不容乐观,闯王被洪承畴与孙传庭合力围困在绥德石家湾,突围三次而不得出,而卢象升的天雄军自山西而来,虽然被闯将李自成拖慢了步伐,但是以卢象升天雄军的战斗力,李自成拖不了多久,不出一月定可与洪承畴,孙传庭成合围之势,如果合围之势成,那么闯王必败,无人可救。”

听了这话张献忠皱了皱眉头道:“哎,大势已去,为之奈何啊,对了杨嗣昌的使者到哪了?”

副将闻言道:“已经到湖北地界了,应该很快就会来到咱们这里。”

张献忠点点头,这时副将犹豫了一下道:“八大王,咱们真的要接受朝廷的诏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