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口,范家老宅,范家家主范永斗背着手看着天空的乌云,久久不语,这是要下雨了。
“老爷,其他家的老爷都到了。”
这时管家来到范永斗的身后小声提醒道,范永斗闻言收回心思道:“嗯,
都带到会客厅吧。”
听了这话,管家道:“都安排好了。”
范永斗点点头,紧跟着转身对管家道:“去把和硕睿亲王的使者请到会客厅。”
“是。”
管家立刻小跑到了一个房间,房间内正发出一阵不堪入耳的男女笑声,这是范永斗安排的,满清来的都是贵客,范永斗特地找了几个颇有姿色的丫鬟伺候使者,使者很满意啊,
在前线打生打死,来到这里还能享受汉人女子,让使者兽性大发,征伐一夜未曾停歇。
“使者大人。”
“使者大人。”
老管家站在门口喊道,半天就听里面有女子提醒道:“大人,管家叫您。”
“何事!”
使者很不开心,没看见我玩的很开心吗?
管家这时说道:“老爷让我通知您,其他几家的家主都来了,请使者大人过去,宣读王爷的旨意。”
听了这话使者道:“哦,知道了,让他们等一会儿。”
这时会客厅,七個中年男人坐在那里,喝着茶水,
互相议论着:叫咱们来啥事啊?又有大买卖了?
正在议论着呢,这时范永斗走进了会客厅,其余人站起身道:“范公。”
范永斗也向其余人拱拱手道:“诸公请坐。”
众人坐下,坐在下垂手左手边的王登库率先开口道:“范公招我等前来何事啊?”
王登库是张家口第二大商家,他不开口其他人不好开口,而范永斗的范家则是执晋商牛耳者。
范永斗闻言道:“没有大事,我也不敢劳动各位家主前来啊,是这样的,昨夜大清的和硕睿亲王派使者前来宣布大事,我一人做不得主,故把诸位都请来商议此事。”
听了这话坐在右边第二个位置的黄云发开口道:“大清的王爷亲自派使者前来,莫非是大清又要兴兵南下?”
听了这话,除了范永斗其余的人眼睛都亮了,这可是好事啊,满清入寇中原,就是他们发财的时候,第一他们给满清提供军粮,价格比普通市价能高五成,另外满清在中原劫掠一番,一些不好直接换成钱的东西,会让这些晋商给换成钱粮,茶铁等物资,
这一倒手,
他们可就赚翻了。
因此鞑子进攻中原,所有大明百姓都遭难的时候,就是他们晋商大发财源的时候,因此这些人也是大明里不多盼望鞑子入寇的人。
至于杀人放火,**掳掠,那杀的也不是我们的家人,**掳掠也不是**掳掠我们张家口人,所以不重要,赚钱才是最重要的。
这群晋商就是大明的蛀虫,他们发的都是国难财,汉奸财,都要千刀万剐的。
晋商以前就是一些土哈哈,曾经一度被南方的徽商,扬州商人压得抬不起头来,因为徽商,扬州商人,起家靠的是盐业起家,盐这种东西是大明官卖的,这些大盐商官商勾结,直接垄断了半个大明盐业,另外辅助一些丝绸啊,陶瓷,茶叶之类的生意,压得晋商这群苦哈哈抬不起头来,那时候一提商人,都是说人家徽商。
而当时晋商,本来山西,陕西这些大北边地区的经济情况就不如江南鱼米之乡,而他们主营业务还是以茶,棉,铁,偶尔带点卖盐业务,跟江南大肆卖盐没法比,北方人就是没有钱,消费力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
本来要是这样一直发展,晋商一辈子也别想抬起头来,可是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老天爷把一个巨大的商机放到了他们面前。
万历末年,建州老奴努尔哈赤以八副铠甲起家,带领建州女真,击败了海西女真,一统女真诸部,然后野心迸发,带兵南下与大明开始争夺辽河流域以及辽东半岛,并在萨尔浒之战中采取各个击破的方式,大败明军十数万大军,大明军队自此一蹶不振。
然后老奴率军,趁机南下,一举攻下了沈阳,辽阳两座大城,完成了努尔哈赤的辽东割据场面。
大明一看情况不对,在一代名将孙承宗的主持下,在辽西走廊开始构筑防线,就是大名鼎鼎的关宁防线,对鞑子形成了封锁。
不过当时军事上,对鞑子进行封锁已经是极限了,跟鞑子进行野战,大明军队难以取胜,但是凭借雄关,鞑子是很难突破的,而且这一观点也被验证了,关宁防线,直到崇祯上吊,这道防线都没被突破。
当然这里也有辽东将门的功劳,毕竟这些辽东将门把那块地当成了自己家的,打起仗来那是真不要命,不过你让他们出击,他们也是不愿意的。
因此一时间出兵剿灭鞑子,不太现实,于是大明就借鉴了以前朝代的办法,那就是封锁少数民族的经济,让他们在物资匮乏中自生自灭。
说白了就是断市,我们不卖你们东西了,你们就在辽东困死吧。
而少数民族大家都知道,他们是没有正儿八经的轻工业以及手工业的,冶炼技术也贼差,连个像样的铁锅都造不出来,至于御寒的棉衣也做不了这么些,可以说当时让努尔哈赤受了点好罪。
但是该说不说,努尔哈赤作为一个能成事的少数民族头领,眼光,战略都是在线的,不然也不能打的大明节节败退,于是努尔哈赤做了三条改变。
第一条,鼓励留守在辽东的汉人种地,发展农业,解决粮食缺口。
第二条,高薪高职,引进中原人才,帮助后金发展辽东,这项政策很好,吸引了不少人,比如大名鼎鼎的范文程就是。
范文程以前就是一个屡试不第的秀才,在大明这个朝廷他就是个臭狗屎,而他觉得自己满腹经纶,有经天纬地之才,朝廷不用我,我就投满清,然后得到了满清的重用,然后这厮就升起了士为知己者死的想法。
要不然这厮也不能玩了命的帮助满清戕害大明人,甚至让多铎玩了老婆也不想报复,一心还为满清着想。
这人真的就这么贱吗?这内在要是没有个原因,他如何回做到如此这一步。
当然贱,范文程性格里肯定是有的,可是还有一部分不可忽视的原因是,他的一腔抱负只有在满清能施展出来,放到大明官场,他就是个弟弟,别看大明士大夫干正事不行,但是他们坑害个同僚,打压个新人,那就更玩一样。
向范文程这样的没有后台的穷秀才,要是投大明,最高也就能干个县令,在往上可就不是看你才干了,而在满清,他可是汉人头号谋臣,在一群脑子里都是肌肉块的鞑子群里,他的智商是拔尖的,这就有优越感了,他能不效死力吗?
在大明他是臭狗屎,在满清他是重臣,他生出为满清效死力的想法也是能解释得通的。
但是他再想实现个人抱负,再想获得权力也不能用出卖同胞的方式获得,这种行为是汉奸,死走狗,罪该万死,千刀万剐一点不为过,不是说你的行为解释的通了,你就不是汉奸了。
要是这么说,那些通敌卖国的,也能解释的通啊,他们想活着,他们怕疼,就出卖了同胞,甚至帮着禽兽们杀害同胞也是对的了?
当然再咒骂这些通敌叛国者之后,咱们也要思索一下,大明朝廷是不是过于腐朽了,让奸臣当道,有能力的只能投敌叛国,或者造反,比如以后李自成麾下的牛金星,一个落魄的教书先生,不也成了机谋百变的军师吗?
范文程,牛金星,宋献策,李岩这些有能力的人,大明一个也没用,可见大明已经真的腐朽了,当然其实再想想也就释然了,洪承畴,孙传庭,卢象升这样的能臣,朝廷用的也是稀里哗啦,更何况这些无名小卒了。
就仿佛项羽有范增且不能用,再给他再多谋士也不顶用啊,说白了,大明烂透了,有再多人才也不能用起来,就是到了该改朝换代的时候了。
老奴的前两个方针非常好,是从根本上发展辽东,增加辽东的底蕴,可是远水解不了近渴,这些发展最起码需要几年的时间才能发展起来,而现在物资匮乏的问题如何解决呢?
于是努尔哈赤使用的第三个办法:颁布政令,提高采购物资的价格,大明一块铁一百文,我们三百文,一担粮食六钱银子,我们十二钱银子。翻了倍的价格购买。
马克思说过:资本所惧怕的是没有利润或者利润太少,就像自然界怕真空一样,而一旦利润多起来,资本就会大胆起来。
如果有百分之十的利润,它就会被使用,如果有百分之二十的利润,它就会活跃起来,如果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它就会铤而走险,当有百分之百利润时,他就敢践踏法律,当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时,他就敢犯任何罪行,哪怕是冒着绞首的危险。
所以当辽东老奴开出这个价格之后,山西晋商疯了。
就这样孙承宗努力打造的关宁防线,挡住了凶悍的建州鞑子,可是却没有挡住贪婪的晋商。
当时看中辽东这块大蛋糕的除了晋商,还有山东商人,因此当时走私集团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走陆路的山西晋商,他们要穿过大草原,把物资运送到辽东,而山东商人想要走水路经黄海,渤海最后抵达青泥洼港口,再运到辽东,哦对了,清泥洼港就是现在的大连港。
本来这条路是最方便快捷的,而且水路运输比陆路成本小多了,如果按照正常的思路,最后赚的盆满钵满的应该是山东商人啊,不过好巧不巧,当时横在这条水路上的有一拨人,那就是辽东的毛文龙。
他镇守皮岛,直接截断了海路,让山东这一路商船进不去辽东,赚不到这份钱。
而山西的晋商,则是通过蒙古商道,一路打点关系,另外当时他们还负责给关宁防线的辽东将门运送物资,一来二去勾搭上了,就完成了一次漂亮的走私运动。
赚的是盆满钵满,这里多提一嘴,刚才说道毛文龙拦截了海上运送物资的商队,有一些学者曾经猜测,袁崇焕斩杀毛文龙,除了毛文龙不听号令以外,还有一个原因。
袁崇焕代表着江南士绅,江南一地官商勾结几乎是明面上的,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江南的商人看上了辽东的大蛋糕,他们想要通过海运把物资运到辽东,抢一下晋商的买卖,结果毛文龙横在江上,让这个买卖做不成,便使用了些手段,让袁崇焕杀了毛文龙,别挡着他们发财。
当然这只是一个猜想,并没有真凭实据,不过有些东西换一种思路来看,可能会发现更多有趣的东西,袁崇焕与毛文龙除了政治上的矛盾,可能经济上也有矛盾,而大明的官员为了赚钱,这样的缺德事也不是做不出来。
不过毛文龙死后,大明通过海运运往辽东的东西比毛文龙在时多了不少,这个可以查看史料验证。
老奴通过这个办法,把辽东之地发展起来,而晋商也随着这股东风扶摇而上,把自己与建奴捆绑在一起,大发财源,甚至在满清他们还坐上了高官,别的不说,范永斗的孙子,就当上了满清的二品大员,太仆寺卿。
可以说晋商与鞑子捆绑的已经足够深,甚至密不可分了,因此范永斗一说满清王爷来信使,第一印象就是又要发财了,因此一群人很是激动。
范永斗看着几个人想了想没说什么,他是知道这次可不是啥好事,而是要让他们吐血,可是这时候大家兴头正足呢,他也不愿意打断,毕竟这种事情还是由满清人说更有说服力,他说容易得罪人,甚至会让这些家伙觉得这里面还有自己想要给满清王爷献媚的想法,这可不好。
毕竟这次可是让他们吐血掏钱,他们岂能愿意,所以这事自己就当不知道。
“使者大人到。”
范永斗想着,这时管家在门外喊了一声,范永斗眉头一挑,正主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