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近郊,灵寻寺。

灵寻寺的镇怀方丈佛法高深,胜明帝抽空便会前来礼佛。

这日,胜明帝照例来此礼佛,明亮的佛堂,只有胜明帝和方丈两人,两人皆虔诚地低声吟诵。

好半晌,两人才睁开眼睛。

胜明帝脸上戾气不散,神色阴沉。

“方丈,你曾说将那小子养在身边吸取他的运道,便可以保证朕的运势平稳,可现在他已生了二心,朕的运道……”

他的话语一顿,但是眸中杀意浓重。

镇怀方丈道了句佛号,并没有抬眸,神色依旧淡然。

“不急,若是动了他,陛下的运道必受影响,现下紧要之事,就是要寻一个运道极佳之人放在身边,届时,您自可随意处置祈南王。”

“那这个人是谁!”

胜明帝焦急问着,打翻了几上的茶杯,里头的水缓缓流下,直接打翻了身上的明黄色锦袍。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胜明帝茫然地出了佛堂,一直在低声琢磨着方丈的那句话。

一阵熟悉的声音却打断了他的思绪。

“小师傅,劳烦你再通禀一声,我不会打扰方丈许多时间的,不过想要大师帮个忙。”

“回施主,今日方丈不见客,不若施主改日再来?”

“我的父母久病难治,我独自从山下一步步走上来,就为了求一张大师亲自开光的平安符,我很诚心的。”

胜明帝顺着话语声望去,却见许久不见的贤妃一身素衣出现在那里,周身被阳光照耀着,似是九天圣女一般。

尽在眼前……

胜明帝顿悟。

“贤妃。”胜明帝脸上挂着急切,上前握住贤妃凉透的手,“怎么不穿多点就出门,你身子弱,别染了风寒。”

“陛下?”

贤妃惊喜抬头,眸中含泪,怯怯地抬眸望着胜明帝,眼中尽是思念及爱慕。

“你的脸?”

胜明帝分明记着,前些日子,贤妃的半张脸恐怖骇人,他瞧着倒胃口,正好春阳伯府出事,他便借口将人赶了出去,顺便换了仁爱的声名。

可现在,她的脸光滑如旧,肌肤吹弹可破,甚至比以前更加诱人,瞧得胜明帝心头一热。

“不知怎地,出宫后光顾着照顾爹娘,没顾上它,就自己好了,许是臣妾运道好。”

胜明帝恍然大悟,脸上的欣喜兴奋怎么也遮掩不住。

她就是方丈所说的运道极佳之人!

“既然好了,便快些回宫吧,方丈那儿,朕会派人替你去,你就别操心了,瞧这身子,都瘦了,朕心疼。”

“陛下……”

胜明帝揽着贤妃离开了灵寻寺。

佛堂内,小沙弥低首禀告着。

“春阳伯府的两位姑娘都用了师傅的药,瞧着已经大好了。”

“好?不过是压下去的表象,还会发作的,且会更凶。”

此时的镇怀方丈周身气质阴凉,不似方才那般带着慈悲之意。

“这人下的毒真有意思,连我们的人都无可奈何,去寻来,这种人若不能收作己用,便要杀了。”

……

岁远镇大车店内。

云辛籽依靠在门口,陷入沉思。

白附子应用过多会中毒,严重的会出现呼吸困难,浑身颤抖等症状,这是常识,就是学徒也不会犯这个低级错误。

云辛籽拧眉望去,发现此时,已经不少人问这对夫妻讨要其余药渣了。

那对夫妻也不拒绝,将所有药渣都给了出去,十分大方。

只是眼中的情绪越来越奇怪,而他们怀中的孩子,也越来越安静,睡得越来越安稳,呼吸声浅淡。

此时,已经许多人跟着姜姨娘一道,在廊边熬着药渣。

药渣中,无一例外,都有大量的白附子。

云辛籽眉头一皱,心头划过不好的预感。

且不说那家人如何,若这么多人集体中毒,也太不像样。

但是,云辛籽并不打算出这个头。

既然有人生病,附近应该有大夫才对,不如请个大夫过来。

“小四解差。”

云辛籽略一思忖,唤来小四。

“劳烦小四差爷寻个大夫过来。”

小四奇怪地扫了她一眼,随后似是想到什么着急地问:“你不舒服?那你不早说,我这就去!”

“哎……”

不是,这孩子怎么这么急。

“云姑娘。”裴钧逸语气沉闷,收起了笑脸,“情况不好,这个店里的大部分人都在发热,我们不该进店。”

早知道这大车店时疫这么严重,他就该带着他们去住客栈,大不了他包了!

云姑娘瞧着柔弱的紧,可别被传染了。

“进都进来了,想办法解决吧,这波风寒发作快,若我们不遏制,很快便波及整个队伍。”

“岁远镇最大的药材铺也是沈家的,我方才走了一圈,打听了下价格,一副药足足要二两银。”

二两!

这比方才那米还离谱。

沈家靠苦难发了不少财吧!

云辛籽心思一下子便转开了。

风寒时疫她有办法,她空间里囤着许多上好药材,足够整个大车店的人用,不过,她不会随便拿出来,不若就用沈家药铺的?

这一路的经历,足够让他学会农夫与蛇的寓意,她不会再如从前般,毫无芥蒂地施药。

“裴钧逸,今晚去一趟沈家药铺搜刮一番如何?”

云辛梓话语淡然到裴钧逸以为自己听错了。

虽然他本来就有此打算。

裴钧逸扬起笑脸,笑得贱兮兮的。

“那敢情好,咱两就当一回那个仗义的江湖侠侣如何?”

云辛籽的银针一下子就送过去了。

“哎哎哎,你不要怼我脸啊,伤了我的脸,你以后对着我说话不磕碜啊!”

裴钧逸制住云辛籽的手腕,笑得讨好,模样就像那只雪狐般。

“以后我们还得对着一辈子的,伤了脸不太好,我怕吓着你。”

云辛籽冷笑连连,一脚踩上他的脚背。

呵,去他的一辈子。

上一个调戏她的,坟头草都有他这么高了。

“你们在做什么?”

楚萧御疾步而来,玄黑色的衣袍飘飞,如玉的脸上带着气怒。

他上前推开裴钧逸,使劲将云辛籽拉扯过来。

“云辛籽,过来!”

“嘶。”

真痛!

云辛籽头一次知道楚萧御这个家伙这般暴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