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晏衡启唇,想说什么。

裴绾绾却打断,“可以。”

谢晏衡隐隐有些不悦,将她拉到一边。

“你明知我绑他,就是不想叫你落到他手里。”

裴绾绾虽不解他为何这么在意,但依旧坚定地看他:“第一,你多次助我,我回报你是理所应当。”

“第二,若此事真的被捅出去,贵妃势必会辟谣,我待在她宫中反而安全。”

“第三,”裴绾绾眨眨眼睛,“如今你已经与德惠皇贵妃对立,我待在她宫中,对你也有裨益。”

谢晏衡亦是坚持道:“我还是不许。我谢晏衡争什么,抢什么,从不需要牺牲任何一个人,尤其是一个女人。”

裴绾绾粲然一笑:“对双方都有好处的事,何谈牺牲我?”

说罢,她转身,走到谢晏青面前。

谢晏青直勾勾地看她,恍若在盯着一个即将进入陷阱的猎物。

裴绾绾笑道:“我自是答应你。但你要完完整整替大皇子洗脱嫌疑,而且……”

她顿了顿,“给我准备一套海青。”

海青是尼姑的衣服。谢晏青“啧”了一声:“你要尼姑穿的干什么?”

裴绾绾道:“二殿下还是不要问这么多。你就说给不给吧。”

谢晏青犹豫了一下,道:“可以。”

裴绾绾笑道:“那就这么说定了。等我明日拜见了陛下,就去贵妃宫中。这其中事宜,就劳烦二殿下操操心了。”

与此同时,另一边,沈府。

“嫂嫂!我都快被裴绾绾那个贱人欺负惨了。”

沈月竹扑到叶芝芝身边,扑簌簌地掉泪。

“而且……自从那次之后,我好像有了身孕。”

“身孕?”叶芝芝挑了挑眉尾。

她摸摸肚子,皱着眉头:“是啊!我午间叫二哥把了把脉,才知晓有了。”

叶芝芝眼睛一转。她佯装温柔地抓住沈月竹的手:“好妹妹,这个孩子你打算要么?”

沈月竹犹豫了。虽然她不想要家仆的孩子,但打胎可是伤身的利器。

而且无论如何,只要传出去,就会叫她声誉受损。

叶芝芝笑眯眯道:“妹妹,你若是信得过我,嫂嫂倒是有一个法子,既能护住你声誉,也能叫你报复了裴绾绾。”

也是死马当成活马医了。沈月竹探身过去,道:“嫂嫂快与我说说。”

叶芝芝趴在她耳边,耳语了几句。

——

送走谢晏青后,裴绾绾从谢晏衡那里要来了香料的配方。

她走到宫门口,上了谢晏衡给她准备的马车,一路往沈府去。

她打算回到沈府,再好好练练制香。

然而,一阵阴风刮过。

谢晏衡的人训练有素,立时停下马车,将裴绾绾围在中间。

“出什么事了吗?”裴绾绾紧蹙着眉头,掀开轿帘,往外面看去。

月黑风高,街前伫立着一个少年,挡住了裴绾绾的去路。他背靠硕大如盘的黄月,身量瘦高,黑色的衣袍在空中猎猎作响。

侍卫亮出凤阳宫的腰牌:“若是抢劫的,阁下怕是劫错人了。马车里这位,可是大皇子殿下的人。”

少年冷哼一声,竟然直接甩出一个暗器,将腰牌打飞了出去!

马匹受惊,撅了一下蹄。车身紧跟着晃动。

裴绾绾勉强扶稳车壁。她提裙走出车厢:“前方不出三里就是衙门。阁下是要抢劫吗?”

少年抿唇不语,良久,道:“我是冲你来的,裴绾绾。你叫他们退下。”

竟然还知晓她的姓名!裴绾绾心里警惕万分,但还是叫侍卫退后。

“保护姑娘是我们职责所在。”侍卫不动。

“那我只好见血腥了!”少年猛然一出招,直取侍卫喉咙!

裴绾绾眼疾手快,随手摘下马车内牡丹的叶子,注入内力,硬生生将少年的暗器打飞了!

少年形如鬼魅,几步闪到车前,抓住裴绾绾腕子。

裴绾绾本来想挣脱开,但她蓦然看清少年面罩下的脸,恍惚了一瞬,被少年扯了出去。

少年生了副极俊的面容,长眉凤目,挺鼻薄唇,和裴绾绾三分相似,尤其是眼角的泪痣,简直如出一辙。

裴绾绾想起兄长的笔迹。

“……四月十一!兆川回来了!原来他杀出了城去,向邻城求救!大家又燃起了希望!”

“四月十三,援军还未到达。兆川又消失了,我去寻,无果而终……”

“兆川!”裴绾绾惊讶道。

六年了,胞弟眉眼间早已不复当年稚嫩,满是风霜雪雨。尤其他的脖颈上,还有一道骇人的刀疤,惊险地避开了大动脉。

裴绾绾以为自己已经孑然一身,突然看到还有亲人活着,眼泪在话语之前流了出来。

裴兆川依旧抿着下唇,紧紧盯着裴绾绾。

不知为何,裴绾绾被他看的毛骨悚然。

她上前,想提他拨开乱发,却被后者抬手挡开。

裴绾绾心中翻滚起惊涛骇浪。前世她一直在沈家操劳,从来不知弟弟还活着。

不过,还活着就好。

裴绾绾不禁埋怨道:“兆川,你怎么现在才来找我。”

裴兆川舔了舔唇线,冷冷道:“父亲和兄长马革裹尸,姐姐倒好,直接嫁给这满是污秽的皇室了!”